遠離奇觀村的荒郊樹林中，陳樓抬腳踹斷一棵孱弱的樹木，狠狠吐出幾口氣，隨后轉身看向了洛基，問道：

“具體都發現了什么，詳細說說吧。”

洛基聳著肩膀、身體歪斜地靠在芬里爾身上，懶洋洋地說道：

“大概就是關于那個甘林滿滿一屋子的所謂收藏品，另外還有一些造物主的消息……”

他照實詳述了在地下室中、特征較為突出的收藏品，用三個人的腿、兩個人的上身縫合起來的巨人，大約是被剝皮后又套上野獸皮毛的人類等等之類。

洛基說道：

“重點在于，這些人還都活著，當時那種哀嚎一片的場景，真是……”

雖然洛基形容時的語氣吊兒郎當，讓人完全無法代入觀看者的角色，由此可見洛基并不怎么適合講故事。但刻意地去聯想那一副畫面時，如果這些話語中的內容皆盡屬實……

陳樓和羅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陳樓眼神中地狠戾之色更甚。

陳樓繼續問道：

“那關于造物主呢？”

洛基回答道：

“在跟蹤的時候，甘林聯系了造物主，對話的內容大概就是報告又有新的降臨者之類——其他的，聽他們的意思，制造這些所謂的收藏品，就是那個造物主賦予甘林的能力，而像甘林這樣的人、奇觀村這樣的地方，在這個碎片空間中，還有無數個。

最重要的是，好像甘林也不知道造物主到底在哪，像是拜神似的，奴隸一樣祈禱、恭請造物主降臨，欣賞自己新的作品。”

陳樓說道：

“聯想一下的話，也就是說，很有可能其他的、像甘林這樣的走狗，也不會知道造物主在哪？”

洛基點頭，表示這也是自己的看法。

陳樓思考了片刻，做出決定道：

“既然已經接觸了奇觀村，那就沒必要再去找其他地方了，先在附近守著，試著把奇觀村、把甘林拿下來，如果到時候還是沒有造物主的消息，再做其他打算。”

其他人表示贊同，陳樓閉眼揉了揉眉心，瓶中女求死的一幕不斷閃現。在此之前，雖然經歷過幾場生死搏殺、或是詭異及危機，但像這種單純的變態怪癖的場面……雖然曾經在影視中見識過，卻遠遠不及親眼所見。

芬里爾突然豁然起身，對著不遠處的密林發出低吼，陳樓立刻舉槍對準了前方，一個小獸模樣的身形翻滾而出。

“小獸”四肢伏地，拱起腰背、無聲而警惕地看著眾人。

陳樓這才看了個仔細，面前的哪是什么小獸，明明是一個披著獸皮的小孩子，臉上滿是臟污的痕跡，看不出來原本的面貌，唯獨一雙眼睛閃閃發光。

小孩子稚嫩的聲音響起，緊張地問向陳樓等人道：

“你們是誰？變態村子的人？還是新來的？”

陳樓暗暗嘆氣。

被騙得多了，就開始不知道該信誰不信誰了，太他媽討厭。

芬里爾不會自己主動去回答問題，羅賓和洛基在等著陳樓做決定，小丑在看戲，陳樓在頭疼。

看到無人作答，小孩皺了皺眉頭，敏捷地轉身跳進密林中，雜亂的枝葉抖動幾下，隨后恢復了平靜。

陳樓放下槍，說道：

“這下好辦了，悄悄跟上去看看吧。”

小丑問道：

“你不怕是陷阱？”

陳樓停下剛剛邁開的腳步，看向小丑，問道：

“那你覺得？”

小丑呵呵小道：

“沒什么看法，就想嚇唬嚇唬你。”

陳樓伸手拽住小丑的彈簧，先把它扔進了密林中。小丑翻滾著、在即將落到枝葉力時，驟然消失在空中，轉瞬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陳樓有氣無力地說道：

“走吧……”

……

在這種沒有異常情況影響的環境中，芬里爾的村子讓跟蹤變得簡單許多，陳樓也不著急立馬追上去，只是讓芬里爾別漏掉了氣味、或者追錯了方向，遠遠吊在后面。

路上，陳樓和其他人探討著，說道：

“你們說，如果是好人的話……奇觀村就離這里不遠，他草率暴露、甘林隨便找條狗，不就把藏身處翻出來了。”

洛基答非所問道：

“我記得你有副撲克牌？”

陳樓莫名奇妙、但還是抬手取出了一張撲克牌，輕薄的方塊薄片在指尖靈活地翻轉著，他問道：

“怎么？”

洛基又問道：

“你的撲克牌有什么特點？”

陳樓答道：

“不是告訴過你嗎？規則性的……”

洛基這才開始解釋陳樓最初的問題：

“芬里爾也是，他是狩獵之神，追蹤是他的權能，規則性的權能，與其說是在追尋氣味，倒不如說是在追尋目標的行動軌跡，只要是生命位格在他之下的生命或物體，就躲不過他的追查。

所以，也許狗在這里并不好使。”

陳樓隨便做了個反應當做回應，說到最后還是要把芬里爾和狗對比。

在芬里爾的帶領下，陳樓等人在樹林中七拐八繞，地形倒談不上有多難走、有多少障礙，但在這種基本上處處都一樣的環境中，換了個人來估計早就被繞暈了。

而根據前進的大致方向，陳樓感覺好像繞了不少圈子，最后芬里爾在一處看不出有何分別的地點停了下來。

樹、雜草，或稀疏、或茂密，看不到任何標志，和之前行進時、周圍的環境毫無區別。

芬里爾說道：

“痕跡就到這里，在網里有不止是那個小孩，還有很多其他的味道。”

陳樓對洛基說道：

“大爺，去看看吧？”

洛基翻了個白眼，轉瞬消失。這一次陳樓并沒有等待多久，很快洛基就回到眾人面前、現出身形，說道：

“你們自己來看看吧。”

洛基沒有多說，只是讓陳樓安心往前走。陳樓奇怪地照做，還沒走多久，就看到了大大小小、數量不少的身影。

這些身影中，有大人、小孩、也有老人，有像最開始遇到的那個小孩一樣、身上穿著獸皮的，也有各式風格不同的衣服、只不過都很破爛，像是不洗不換地穿了很久。

陳樓在行走間并沒有刻意掩飾，所以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外人的到來。

混亂瞬間誕生，人人都驚慌地四處奔走、尖叫著、哭喊著，更有甚者癱倒在地上，一臉絕望。

幾個青壯和膽子大的小孩上前，擋在陳樓等人面前，排成一列、護住了身后的其他人，

一個滿臉涂滿了油彩，穿著僅能遮擋幾處、印著花紋的布條的老人，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在倉換的人群中顯得極為扎眼。

他挨個拍著擋在最前的人們的臂膀，示意讓開，獨身上前。

老人已經到了腰背都挺不直的年紀，本身個頭就要矮陳樓一些，現在平視的話更是只能看到陳樓的腰腹，他費力地抬頭，開口問道：

“你們……是奇觀村的人，還是新來的人。”

陳樓心中依然有所懷疑，但還是開口回答道：

“新來的。”

聽到陳樓的回答，老人以及身后陣列中的人，皆都放松了一些，但還是保持著相當高的警惕。隊列中有人返回到人群，不斷收攏、安撫著，這才讓場面逐漸安靜了下來。

這時，老人像是審問一般，對著陳樓提出了一個個問題：

“知道這是哪里嗎？”

陳樓沒說實話，搖頭道：

“不知道。”

老人又問道：

“來多久了？”

陳樓答道：

“不到一天。”

老人皺著眉頭，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問道：

“你們不害怕嗎？不奇怪嗎？突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陳樓隨口瞎編道：

“以前是個勇者，滿世界亂跑，奇怪的事情見得比較多，您給解釋解釋這里？”

看老人的表情，似乎又迷糊、又緊張，比之之前又重新提高了警惕，只是依然開口說道：

“我管這里叫迪門，在我的家鄉、是地獄的意思，偶爾會有其他地方的人突然出現，我們漸漸聚集起來，一起住在這里……”

陳樓問道：

“那你們在害怕什么？”

老人指了指遠方，說道：

“那個方向，需要走得遠一些，有惡魔聚集的地方，他們有時候會抓人帶回去，被抓走的人再也沒有回來過……”

現在，陳樓大概明白甘林那些收藏品的素材是怎么來的了。而這些人，大概也是被世界刪除、遺棄的。

陳樓接著老人的話說道：

“我知道那個地方，我們就是剛剛從那里逃出來的。”

老人說道：

“是嗎？如果你們沒有地方去的話，可以先在這里住下，但是……需要你們理解的是，我們活在這里不容易，總需要警惕一些，所以……”

陳樓擺了擺手道：

“看守、隔離之類的隨意，我們是需要待一段時間。”

老人舒了一口氣，似乎沒感覺到什么危險，招呼過來一個人，讓他引領陳樓等人去別處。

原本在身后的洛基緊趕兩步，追到陳樓身邊，低聲問道：

“怎么突然就住下了？”

陳樓答道：

“先看看，既然和奇觀村有聯系，沒準能發現什么。”

小丑待在芬里爾的背上，身體隨著行走、不斷起伏著，冷眼看著陳樓、羅賓和洛基三人，似乎是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