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羨、夏龔兩人去后,吳歧在家也是收拾東西,準備去太學游歷。
此去太學,錢財為首要之重。
這里要提一句,在吳歧的曾祖父吳恢時期,他們這吳氏還是積貧積弱的,以至于吳歧的祖父吳祐放豕為生。后來吳祐累經州郡,也沒能存在多少錢財。
直至吳祐辭官歸鄉,閉門教授經書之后,這時才有了點兒積蓄。這個時代,學者們是從來不愁吃喝的,有名的大儒,門生弟子數千上萬人,那些權貴爭相將族中子弟送來求學。
天下有名的大儒馬融這家中就非常富有,特別喜歡奢靡之物,在家中授學的時候,前面教授門徒,后面還掛起紅帳享受女樂。
再者,長垣吳氏這些年也是興盛起來,吳歧這家中才頗有資產,他家中有不少的賓客附從。前兩年的時候,吳歧還以俠義聞名,儼然是一個游俠子,當時還散財無數,以振窮救急。
因為這些行為,吳歧很受族人的喜愛,在鄉里的名聲都還挺好。而且,因為他年少時的故事,以及李咸的那句贊美的話,儼然是成為眾多長垣吳氏子弟的楷模。
俗語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這不在吳歧歸家之后,族中的又一個子弟找上了他。
面前的這個族弟,身高七尺有余,寬額闊面,體型健碩有力,禪衣褶褲,腰佩利刃,看起來便是頗為威武。
“阿班,多日不見,愈加威武了!”
吳歧狠狠地和族弟一個熊抱,然后雙手緊握住他的雙手,眼神中包含的情感不可多說。
握手,這是漢朝的一種基本禮節。一般來說,兩人的關系交好,那么就會經常性的握手!尤其是男人之間,這握的勁力越大,那感情越好。
這在后世看來,感覺很奇怪有點兒基情的禮節,在這個時代卻是極為令人受用。
且說這個族弟,姓吳名班,小自己一歲有余,這是吳歧唯一有點兒印象的名字。演義中,這位族弟好像還幫了關二爺一把,助他出城。
以吳歧看來,能夠在演義中有名字的人,那怎么也是一號人物吧?更何況吳班還是他本族兄弟,又是他的小迷弟一枚,從小跟著他混的,在吳歧眼中,早就是他的人了。
“兄長且等等!”
吳班奮力地掙脫吳歧的雙手,看了那發紅的手印,這內心又腹誹一句,在郡中為吏兩年之后,這兄長的勁力又大了!仔細地揉揉之后,吳班才嘆道,“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吳歧退后一步,又看到吳班這打扮,這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杜家兄弟殺人了。”
“因何殺人?”
“這一時也說不清楚,反正他們是當市殺人。”
“當市殺人?”
吳歧一下子面色凝重了起來,“杜家兄弟現在人在何處?”
杜家兄弟,便是杜曦和杜和兩人,這兩個都是長垣有名的游俠子。
“他們兩人去了都陽亭自告,現在應該還在都陽亭內。”
吳班回道。
吳歧愈發驚訝,“這豈不是自尋死路?當市殺人,那可是要斬首棄市的!”
這些游俠子,大多都是一些重然諾,輕生死之徒。這些人連生死尚且不懼,自然也是不怎么在乎法紀了。
兩漢時期也是一直壓制著這些游俠之輩。先漢時期,漢成帝任用酷吏尹賞,尹賞一朝為長安吏,大修長安獄,建造“虎穴。”發數百輛車前往緝捕這些游俠之輩,皆彈劾以群盜之名,將之置入虎穴之中,其鎮壓規模之大,手段之狠毒,讓長安為之一震,以至于出現了那種歌謠,唱出了尹賞的酷吏行事的風格。
后漢以來,朝廷沒有去刻意鎮壓這些游俠子,但是律法還是很嚴明的,再者也是后漢時期的游俠的影響力也不可能和先漢時期游俠的影響力相媲美的。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來找阿兄的,杜家兄弟向來都還規矩,也不知曉這一次為何就當市殺了人。”
吳班到底還是一個少年,遇到這種事情時,多少還是有些慌亂。好在他也明白,第一時間來找這個族中的兄長,畢竟他可是吳歧的小迷弟,一直以來還是以吳歧為榜樣的。
面對這個族弟的詢問,吳歧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杜家兄弟當市殺人的事情,恐怕也沒有那么簡單。他們兄弟兩個人的性格,吳歧多少還是清楚點兒的。他們是長垣有名的游俠子,也是孝子。這種當市殺人的事情,他們定然不會無緣無故地去干。
但是問題也來了,這殺了人也是要償命的。若是杜家兄弟沒有去亭中自首,那么鄉里之間會有很多人愿意為之避匿,哪怕是官府通緝,也是無濟于事。可現在他們去了亭中,總不會有傻子想去劫亭救人吧?
“阿兄,秦子游他們欲要將人從都陽亭中救出來,你覺得怎么樣?”
很遺憾的,吳歧才想到不會有人去亭舍救人的時候,吳班就將有這個想法的人說出來了。
而且,秦子游也不是別人,他是長垣著名的游俠子,郡中都知名的存在。換句話說,秦子游秦河他就是這長垣的游俠頭領,毫不夸張地說只需要他振臂一呼,隨時都有可能召喚來長垣十數個游俠兒。
也正是因為如此,秦子游才有膽氣說去亭舍劫人!
“萬不能去亭舍劫人!”
吳歧猛地松開吳班的雙手,面色凝重地說道,“秦子游他們若是真的敢沖進亭舍劫人,恐怕非但救不了杜家兄弟,反而還會害了所有的人!”
這絕不是開玩笑的話,現在的官府再怎么腐敗、無能,也不可能坐視境中有匪徒劫掠亭舍。秦河他們若是一意孤行,非要去劫掠亭舍的后果,無非只有一種,那就是會引起縣君的雷霆之怒。
可想而知,那時候整個長垣縣都要為之一震,縣君會派遣所有縣卒快速偵查此案,盡最大的力量去抓捕那些罪犯。如果在一定的時間內若是抓捕不到的話,會引起郡中驚恐,太守也會過問此事,在這種天大的壓力下,即便是那些鄉中豪強也不敢去藏匿任何人。
到時候恐怕真的只能背井離鄉,亡命江湖了。
“啊。”
年僅十五的吳班聽到族兄的話后,那稍顯稚嫩的臉上明顯有些不安起來,“可是他們似乎下定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