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萬籟俱寂。

宋黎坐在外間桌旁，定定的看著眼前跳躍的燭火。

棋盤擺放在前，宋黎落下一枚白子，又執起黑子，卻久久沒有落下。

燭火惺忪，她聽到窗邊有輕微聲響。

宋黎側身去看，剛剛好看到趙佑默翻窗進來

她失笑，放下棋子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這時來了？”

趙佑默似是想抱她，又停了手，只牽了她衣袖：“阿黎。”

宋黎抬手懷住他脖頸，把自己埋進他懷里。

片刻后離開，引他到了桌旁。

趙佑默坐在宋黎對面，他摩挲著一枚棋子，溫聲道：“阿黎，我明日便要走了。”

宋黎低垂著眸子，低低應了聲。

“近日朝野間的傳言”他停頓片刻，接了句“丞相府官員接觸過六皇子一派的官員。”

前言不搭后語的話，宋黎卻是聽懂了：“果然是白云常。”

“他這是想一石二鳥罷！”

趙佑默低笑：“上一世他便與大瀾結過盟。”

到底是他這具殼子做的事兒，與楚知瑾仇家結盟帶兵入關還滅了大楚，趙佑默說起這事兒來語氣便有些不自然。

“白云常為了抵抗被大楚皇室握在手里的軍權，這才與大瀾做了交易，以兩國邊境城池九座換取大瀾出兵相助。”

宋黎倒是不以為然：“白云常這個蠢貨。”

“與虎謀皮罷了，若不然怎么會給了沈肆為楚知瑾報仇的機會。”

上一世楚知瑾，沈肆與白云常三人之間的事兒太過雜亂，宋黎倒也不好置喙。

沈肆愛慕楚知瑾，想要為其報仇卻師出無名，無法挑起兩國糾紛。

偏偏白云常與其結盟引大瀾軍隊入境，給了沈肆發兵的機會。

這一世白云常怕不是還抱了這等心思罷。

離間沈肆與大瀾太子之間的關系，助六皇子上位而后借對方兵力奪權。

如此大膽的引別國將士入境，也不怕反中其計。

趙佑默輕笑：“阿黎看得倒是清楚。”

“如今白云常抹黑你我二人，我們不如，演一出戲。”

宋黎挑眉：“何戲？”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宋黎了然：“大瀾使臣里，是不是有你的人？”

“有。”

“準確說來，是沈肆的人，他一直悄悄喜歡著楚知瑾，自從大楚幼帝登基之后他便在悄悄謀劃了。”

宋黎接話：“也就是說，上一世沈肆獵場連夜回國，并不是他臨時起意。”

她輕聲嘆息：“若是上一世他與楚知瑾獨處時便借機表明心意，結果一定不同的罷！”

趙佑默輕輕握住了她手：“阿黎，別想了，這一世他們還有機會。”

宋黎回神：“罷了，是我魔怔了。”

“你是說，借大瀾使臣之手把這件事揭露出來？”

趙佑默符合道：“順便你我二人假裝反目，便可徹底推翻流言。”

“彼時你我結盟的謠言不攻自破，反倒是白云常被指認暗中與我大瀾聯絡，圖謀不軌。”

“丞相府勢力便可輕易斬除，畢竟，叛國可是重罪。”

“到時候丞相府樹倒眾人散，只剩白云常一個人，獨木難支之下，阿黎你便不用那般辛苦了。”

宋黎頷首默認，良久終于出聲：“趙佑默，此后一別經年，你要安好。”

“若掌不了權也沒關系。你大可依著形勢依附太子，這樣你的路會好走很多。”她聲音低沉了下來，“別把我當成負擔。”

大瀾形勢并不比大楚好多少，畢竟是諸子奪嫡，勾心斗角明槍暗箭不知有多少。

趙佑默捏了捏她小指：“阿黎別多想。”

“沈肆已有部署，何況我也并不是孤身一人，大瀾亦有沈肆母族勢力。”

“我有沈肆的記憶，不過是把他走過的路再走一遍罷了。放心。”

宋黎便不做聲了，若無意外，那本就是沈肆的皇位。

他們不可占著人家殼子為所欲為。

畢竟等他們走后，還會有原身接管本就是他們的身體。

宋黎一直明白，且記得清清楚楚。

燭火葳蕤，時而有燈花爆裂的聲音。

宋黎便俯過身子去剪燈花。

趙佑默定定的看著她，聲音晦澀：“阿黎，我再過幾日就要走了。”

“到時大瀾使臣抵達帝都，未防隔墻有耳，我便不來了。”

宋黎動作頓了一下：“那，你自己保重。”

到時候他要抓住六皇子麾下官員的把柄，還要應付太子一派，若再要與她聯系，著實兇險了些。

趙佑默起身繞過桌子，把宋黎攬進懷里。

“阿黎，等我兩年，我一定回來。”

兩年后，原是浚縣瘟疫爆發楚知瑾親身前往不幸殞身的時候。

宋黎沉沉應了聲。抬手回抱他腰身。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