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祭天時日終于提上日程。

皇帝出行，眾臣跟隨在側。

楚知瑾早早起來由侍女服侍著穿戴好公主服飾。

黑色鳳袍，其上是拿金線細細繡好的鳳凰。

鳳凰展翅，纏繞著盤旋在九天。

與皇后袆衣也相差無幾。

這祭天本該是有帝后同去，可楚知瑜年幼，尚未封后，甚至連嬪妃也沒有。

祭天大任，便只能由楚知瑾去。

她一個攝政公主，自然也是有祭天資格的。

宋黎沉思著，任由各宮女圍繞著她，為她涂抹脂粉，描眉點唇。

長發如瀑，高高挽起一個髻，插入華貴的發簪鬢釵。

而后斜斜插入一個金步搖。

鳳凰揚首，嘴里吐出一串碎玉粒子的流蘇，垂在她耳側。

宋黎起身往外走，輕聲吩咐跟在自己身邊的青越：“今天你格外小心些，無論發生什么，都要緊緊跟在我身后。”

“寸步不離。”

她知道這次祭天一定會發生些什么，但也僅僅是知道，一些具體事項她并不清楚。

不過，如無意外，她會遇到大瀾質子沈肆。

那個兵臨城下滅了她國家的人。

她倒也不惶恐，楚瀾兩國是簽了停戰協議的，再加上江河天險，只要楚國不起內亂，瀾國輕易不會發兵攻打。

與其處處防著沈肆，不如著手大楚內政，早日把權勢握在皇室手里。

她抬腳走出去，未出未央殿便看到等候在外的楚知瑜。

小少年同樣是一身帝王冕服。明黃色的龍袍上有金龍吞云吐珠，張牙舞爪。

楚知瑜迎上來：“阿姊可曾用過早膳了?”

“并無。”

“沒關系的阿姊，我讓下人多準備了些糕點，這祭天耗時良久，阿姊怎么能餓著。”

宋黎也沒說什么，上前牽起楚知瑜的手往乾元殿走。

“阿瑜，今日我恐無力顧及你，你自己當心。”

“祭天之后便是圍獵，若有猛獸你莫要逞強。”

“阿瑜你記得，無論是否能獵到虎豹，你都是我大楚的帝王。”

“名正言順的帝王。”

楚知瑜點了點頭，聲音沉悶：“阿姊，我知道了。”

“我身邊有老將軍陪著，阿姊別擔心。”

兩人登上同一輛馬車，便等著禮部安排。

良久，馬車終于有了動靜，帝王車駕打前，其后跟著諸位文臣武將，最后才是各位誥命夫人及其家眷。

車隊蜿蜒著往南山而去。

人員往來眾多，眾人便都沒有注意到，在隊伍的最末尾，有一黑木馬車悄悄跟了上來。

周圍有侍衛寸步不離，像是守護，更像是，禁錮。

等到時已將近午時。

宋黎下了馬車，抬眼去看十余丈高的祭天塔。

諸位臣子已站定在她二人身后，一時間靜寂無聲。

暮春天氣正好，有陽光灑下，垂在耳側的珠玉閃著熒光有些晃眼。

宋黎瞇了瞇眼睛，牽著楚知瑜的手拾級而上。

二人各自執香，站定在祭天塔前。

宋黎聽到小少年低沉的聲音。

“謹以至誠昭告山川神靈，皇天后土。”

“繼天立極，垂統保民；吾身相承，萬世永賴。欽承祖訓，嗣守吾邦。第以禮未終，弗克躬祀，恭陳牲帛，祗告殿廷，惟帝歆格。”

楚知瑜聲音還帶著稚嫩，可也漸漸有了一國帝王的威嚴。

宋黎低垂了眼眸，她跟著開口念出祭詞，聲音清淺，滿是肅穆。

“仰惟圣神權，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祗承天序，謹用祭告。

二人俯首拜下，而后把香插入祭臺前。

身后眾臣跪了一地。

“君生上古，惟神昭鑒，時有古今，圣靈不昧。”

“吾皇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