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場1:6

阿森納球迷沉默了。

他們任由曼聯球迷肆意慶祝，然后將“Time to Change”（是時候改變了）的標語舉過頭頂。

云嶸坐在克倫克專屬看臺上，無悲無喜，神色自若。

他轉身看向身后的看臺，

有人默默含淚；

有人脫帽默哀；

有人撕咬圍巾；

有人氣極反笑。

一場被裁判毀掉的比賽有必要搞得這么傷感嗎？

這又不是歐冠決賽！

哦，阿森納已經很久沒有打過歐冠...決賽了...

阿森納球隊實力不佳，終于被摘下了爭四狂魔的帽子。

從歐冠賽場淡出后，阿森納甚至連與拜仁慕尼黑1860、皇家馬德里競技、AC國際米蘭、巴塞羅那不勒斯這種球隊同場競技的資格都沒有。

主場對陣曼聯是阿森納這一年最重要的比賽，也是為數不多的“豪門對決”。

然而阿森納搞砸了一切，再次證明了槍手球迷是花錢找罪受。

縱你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你如初戀，用來形容阿森納球迷再合適不過。

云嶸望著看臺上一個個阿森納球迷萎靡黯淡的面孔。

不知為何，想到了海綿寶寶。

阿森納球迷可真慘，等到第二天他們的慘狀又會被制作成高清大圖刊登在各大媒體、新聞門戶網站的頭版頭條，成為球隊恥辱歷史的一部分。

可...球迷是無辜的呀！

作為球隊老板，云嶸決定做點什么。

他聽說藍星人有救世主情結，崇拜英雄。

作為一個修真界外派藍星的友好使者，云嶸覺得自己就是救世主。

比如中止這場毫無意義的屠殺，至少不讓曼聯再進幾個球，創造出更可怕的恥辱比分。

于是云嶸在袖口一陣摸索。

他翻出一只烏龜殼。

這是一只年代久遠的老烏龜殼，通體漆黑，龜殼表面還附著著古樸花紋，點點星斑，透出幾分神秘氣息。

將龜殼放在地上。

云嶸輕念咒語，龜殼開始高速旋轉起來。

不出十息，龜殼驟停。

龜殼中央開始出現裂痕，形成三道紅褐色的法紋。點點星斑匯成一條光束，一齊指向曼聯球員魯尼的方向。

云嶸拿起龜殼，定眼一瞧，隨之一愣：卜筮結果顯示，下半場的關鍵先生是魯尼，他還要進三個球！

“……”

沒等云嶸窺探到更多信息，老烏龜殼終于承受不住藍星惡劣的末法環境，被（腐化/氧化/風化/迪化/凈化），變成粉末，消散在空氣中。

云嶸好心痛。

那是云霄仙子斬下的龜，紫霄仙子煉制的殼，紅霞仙子涂染的色，粉霞姑娘封印的裝，沒想到第一次祭出這件法寶就報銷了。

不只是【卜筮法寶】，他的【天象法寶】舞法仙女吹簫陣法圖，也跟隨他的出場CG特效消失在天際。

地球的位面法則實在太強大了，排斥一切牛鬼蛇神，排斥一切來自修真界的神秘力量。

除了法寶還能勉強維持住封印形態變成一次性消耗產品，那些道符、法器，全變成了廢紙、破銅爛鐵，一無用處。

云嶸很生氣。

倒不是心疼他的財產，那些身外之物他滿不在乎。

他是覺得這半場比賽太鬧心。

他不想看到跳梁小丑邁克·迪恩拿著紅黃寶石卡在球場上上竄下竄！

如果不是顧忌天道，他想立刻掏出本命飛劍，一劍劈了那個瞎眼仔。

不過當他意識到沖動的結果可能是大寶劍也落得個損毀的下場，他收手了。本命飛劍損毀可非兒戲，他不得倒噴一口精血，傷及結丹的道基。

他一個外星人，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還是尊重一下藍星的法制社會。

思前想后，云嶸決定用凡人的辦法來解決問題。

他擺擺手，喚來球場的【保安隊長兼草坪管理員兼保潔主管】永·愛法迪安，要求其履行安全職責，中止這場危險的比賽。

“球場發生了球迷暴亂這么大的紕漏，球賽不應該取消嗎？”

“uhh...”

“現在不抓捕暴徒，難道要等比賽結束嗎？”

“emm...”

永?愛法迪安啞口無言。

老板說話句句在理，可他人微言輕，只是臨時工，又沒有英足總官員的身份，沒那權力。

于是永?愛法迪安耐心地向老板解釋英足總是個什么東西，英超聯盟是怎么回事，英超職業比賽裁判有限公司(PGMOL)又是一個怎樣的商業組織。

然后如果要終止一場英超比賽，他需要同時請示哪幾個部門，要找哪里的律師作風險評估，要召開幾次會議表決意見，比賽雙方的贊助商需求如何協調處理，球票里包含的各項球迷服務如何賠償，需要從保安公司雇傭多少保安才能維持現場秩序……

大致意思是：

1、球場保安人手不夠，不能強制疏散球迷；

2、球隊窮，終止比賽承受不起賠錢損失；

3、只能英足總、英超聯盟、裁判公司、聯賽委員會、贊助商代表同時授意才能以正常途徑取消比賽，請示上級部門很麻煩的，投票表決更麻煩，等到一切疏通了，花兒都謝了。

然而云嶸也沒聽懂這人說的鳥語。

云嶸出身修真界，在修真界的時候，他靠藍星走私來的各種小碟碟學會了藍星語。一般的聽說讀寫可以，再涉及到專有名詞專業術語時，他就蒙了。

“那我問你，你作為保安隊長能干什么？”

“我可以給球迷關禁閉...唔...數量不能太多。”

“你去把那個叫邁克?迪恩的主裁判抓起來。”

“啥？”

“用電棍把他電暈，像克倫克那樣，然后抓起來。”

愛法迪安蒙了。

邁克·迪恩那么牛逼的人兒，他可是一根汗毛都敢動不得。

愛法迪恩突然感到一陣虛弱，興許是肚子太餓，沒吃晚飯，于是兩眼一閉，竟真的昏倒過去。

醫護人員抬著擔架把他送走了。

醫護人員充滿歉意地說：“愛法迪安先生今天已經暈倒兩次了。”

“……”

云嶸更生氣了。

他一眼看出保安隊長是裝暈，隊醫是裝傻。

可他不能直接揭穿他們的謊言，不然不是更丟面嗎？

云嶸環顧四周。

能不能站出來個管事的！

這里誰能做主？

還有誰？

云嶸左顧右視，大大小小的球隊管理層都傲嬌地低下了頭。

云嶸眉毛一挑，將手伸進袖子里，那里裝著一座金礦，方便他隨時撒幣。

他就不信，等他亮出金磚，還沒有人愿意站出來替他擺平一切。

這時，一個美女秘書踩著高跟鞋“咯吱咯吱”跑過來。

“云先生，球隊總經理加齊迪斯先生請您移駕豪華包廂。”

“嗯？”

在美女秘書的循循善誘下，云嶸來到一處豪華包廂。

豪華包廂是給貴賓現場看球提供的最好待遇，普通球迷一般享受不到。

說是豪華包廂，實際上和修真界的下等茶室差不多，有瓜子點心、酒水飲品呈上，唯一不同的是，修真界是坐著的女人手撫團扇低吟小曲，這里是穿著暴露的性感女郎在一根鋼管上跳舞。

“你叫什么名字鴨？”

加齊迪斯微微鞠躬：“我是阿森納首席執行官伊萬·加齊迪斯。”

“沒問你，我是問你身后的那位小姐。”

“Wanda~”

“彎的？”云嶸詫異道。

美女搖搖頭。

“萬達？”云嶸繼續試探。

“……”

美女絕望了。

她主動開口道：“旺達！我叫旺達！”

“你跳舞的樣子像極了仙女。”云嶸不吝溢美之詞。

“謝謝夸獎。”

舞女旺達把阿森納老板遞上的個人名片夾在胸前，扛著一塊金磚，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包廂內，冷清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商業秘書們開始躁動了。

他們脫下西裝，一個個爭前恐后地爬上鋼管，前后磨蹭。

真看不出來卸下偽裝的英倫紳士騷起來比旺達還要好看。

云嶸很高興。

金磚不發了，金葉子人人有份。

紳士們領到了金葉子，心滿意足，包廂內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只有加齊迪斯坐不住了。

他在不大寬敞的包廂里來回踱步，锃亮的光頭就像一顆閃耀的燈球在包廂內晃來晃去，比云嶸散出去的金葉子還要金光閃閃。

“那個燈球，你給我停下。”

加齊迪斯微笑道：“聽說云先生想終止這場比賽...”

“你怎么知道我要終止這場比賽？”云嶸終于抬眼打量著眼前這位光頭。

這位光頭就是阿森納的“二號人物”，曾經的克倫克意志代言人，加齊迪斯。

作為阿森納總經理，他的權勢極大，主教練溫格有時都得避他三分。

此人給云嶸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云嶸是顏控，不太喜歡這種尖酸狡猾的面相。

加齊迪斯除了光頭可以打光以外，面相平平無奇，令他噴飯。

云嶸懨懨說道：“你也認為有必要中止這場比賽？”

加齊迪斯拿出一張財務報表。

他一邊指著數據，一邊說道：“阿森納客場2：8曼聯，阿森納官方出面道歉，并且承諾退票和報銷球迷乘車費用，僅僅幾千名客場出戰的球迷，就讓俱樂部蒙受了巨大的財務損失和名聲損失。”

然后他又用手指向窗外的比分板：阿森納1:6曼聯。

“而這場比賽發生在主場...一旦球迷失控了，后果不堪設想！”

“你有何高見？”云嶸來了興趣。

加齊迪斯害羞地低下了頭。

云嶸往他手里塞進一枚金瓜子。

“我們引英軍入關，讓警方以‘逮捕球場暴亂分子’為名中止這場比賽！”

“只要賽后媒體口風一致，都強調這是一場空前規模的球迷暴亂，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就沒人在意這場主場慘敗了，甚至可以擇日重賽！”加齊迪斯誠懇道。

“怎么做？”云嶸起了興趣。

“要打理很多部門的！”加齊迪斯翹首以盼。

云嶸點點頭。

一塊金磚...

兩塊金磚...

三塊金磚...

壘成一座金字塔。

“夠了嗎？”

“夠了，夠了，老板真好，謝謝老板！”

加齊迪斯點頭，然后拿出一份提前備好的秘密協議，白紙黑字寫的一清二楚，阿森納同意警方展開行動，抓捕暴亂球迷。

看到署名一欄，云嶸笑了。

一片金葉子...

兩片金葉子...

三片金葉子...

簪出一棵金葉子樹。

“加齊迪斯先生，你來代簽如何？”

FFFFF……

加齊迪斯重重按下手印，抱拳道：“為云嶸先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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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場休息，

一伙手持防爆盾，頭戴防毒面具的警察沖進了球場。

他們做MT，負責吸引火力，保護后方輸出單位。

在MT身后，有另一群武裝警察。

他們在向球迷群體持續輸出催淚瓦斯、胡椒噴霧、高壓水槍，鯡魚罐頭，臭莧菜、臭鯊魚肉……

球迷不堪受辱，被按照警方驅散路線，分批趕出球場。

世界頓時清凈了。

.

。

o

中場休息結束，

曼聯球員走出球員通道，望著空無一人的看臺，大吃一驚。

阿森納球員有著一顆大心臟，并沒有驚訝之色，倒顯得有些如釋重負？

“比賽結束了，孩子們回家。”

弗格森教練心情不錯。

雖然比賽人數上有些勝之不武，但曼聯球員踢出了風采，踢出了氣勢，值得嘉獎。

弗格森爵士與裁判們一一握手告別，談笑風生，神色中透露著一股得意。

不過他的眼角余光始終沒有離開阿森納教練席...

那里端端站著一位瘦瘦高高的老者。

那位老人還拿著戰術板沉思，他似乎還沉浸在比賽中，忽略了雙方教練握手告別的儀式。

那位老人是溫格，

他拉起助理教練帕特·賴斯的手喋喋不休地討論起戰術，就是不肯往弗格森爵士的方向扭頭看上一眼。

弗格森爵士輕蔑一笑。

輸了就是輸了。

呵，裝蒜！

承認別人優秀很難嗎？

承認偉大的弗格森爵士是世界足壇最優秀的主教練很難嗎？

虛偽的法國人！

弗格森爵士搖搖頭，領著自家球員走了。

等到曼聯球員全部離開球場，海布里球場只剩下阿森納自己人，溫格終于放下了帕特·賴斯的手。

阿爾賽納?溫格（Arsène Wenger）

阿森納（Arsenal）主教練！

冥冥之中注定要成為阿森納主教練的男人！

德藝雙馨的法國籍英超主教練！

徹底改變了喬治?格林漢姆執教時期阿森納的丑陋1:0打法，使阿森納成為了英超最具觀賞性的球隊。

第一個將運動營養學，科學體能訓練帶到英超的教練。

第一個將歐洲大陸派踢法、拉丁派踢法引入英超的教練。

弗格森爵士一生之敵！

英倫賽場上最有風度的學者型足球教練！

他，抬頭了。

當溫格看到阿森納球員們全都跪在草坪上朝著心中的信仰懺悔時，他內心的柔軟再次被觸動。

法國人面色平靜如水。

他緩緩走過眾人，帶有安撫性質拍拍本場比賽表現不佳的球員肩膀，沒有任何責備抱怨之意。

然后他停下了，鷹隼般的目光投向主看臺。

那里站著一位自帶美顏的公子。

殘陽如血，微風拂面。

阿森納新任老板，云嶸，立于瀚海闌干之上，面朝時鐘看臺，只留給眾人一個蕭瑟落寞的背影。

然后云嶸轉身了。

那雙靈動的眸子并沒有顯露任何失望之色。

球員們卻感到心中愧怍，就好像在世界杯決賽罰丟一個點球。

云嶸用溫和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球員、教練組成員、隊醫、球場管理人員.....

沒有厚此薄彼，沒有不滿埋怨。

所有人都得到壓力釋放，從老板的目光中他們能汲取到力量，感受到光明。

他可真是一位好老板！

云嶸朱唇輕啟：“溫格先生，明早董事長辦公室，我要與你共進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