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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初遇

  • 何出和初
  • 陳和初
  • 4868字
  • 2020-03-24 14:57:58

這日,兩人剛入鬼域地界,就見到一頭諸懷惡獸于山中食人。

和初見此哪能放過鋤奸懲惡的大好機會,立即祭出神劍燕支與之相斗,不想那畜牲有些靈智,見身受重傷,抵擋不住和初的攻勢,便想逃之夭夭,只是和初怎會讓它逃走,于是一路追了上去。

那只諸懷看著笨拙,沒想到逃命起來竟然速度奇快,和初盡全力去追都差點追丟,無奈只能借助滄夷傘的神力才堪堪沒有丟了它的蹤跡。

一直追到忘川河畔,那諸懷惡獸才放慢了身形,和初心里暗喜,提起燕支劍就要向它刺去,卻見那畜生幻化成一只白色的四角小牛,只是耳朵卻像豬耳一般,身形一晃向面朝河水立著的兩人身前沖去。

和初怕傷及無辜,只能卸了劍勢,剛想出言提醒那兩人,卻見諸懷躲到右側女子的身前,側身露了一只眼出來有恃無恐的看著和初,嘴里卻發出聲聲哀鳴。那兩人察覺到后方的動靜轉過身來。只見那女子正是青丘之國狐族宴會上見過的妙華公主,但身旁的立著的那個男人卻有些陌生。

該如何描畫那個男人呢?和初搜刮了這五千余年來看過的所有詞匯,都無法形容,所有的辭藻在他的面前都變得空洞乏味起來。

之前沒有注意到的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明朗起來。忘川邊上的彼岸花妖嬈的怒放著,花盞連綿不斷的鋪在岸邊直到無窮處,相伴的忘川河水靜靜蕩漾,映著不落的月亮的清輝,閃爍著熠熠光芒,不遠處的奈何橋上,亮著的盞盞紅燈籠倒映在河水中,而遠處的鬼域冥宮燈火輝煌,星光點點,清風拂過,吹動滿河星光,花海搖曳,落英翩飛。

和初有些恍惚,那人看過來的淡淡目光仿佛是忘川河上不滅的皎潔的月光從數萬年前穿越而來,直擊心房。

月光清輝渡滿他的周身,玄色的袍子上繡了些許紅色的彼岸花,惟妙惟肖,比那忘川河畔怒放的還要妖嬈美艷。腰間的玄玉佩在明月清輝下閃爍著溫潤的光澤,玉佩下紅色的穗子隨風而動。烏黑的發用一頂金冠束在頭頂,血玉簪橫插入發,襯得絕色的容顏更加驚為天人。略顯單薄的嘴唇微微抿著,唇色有些殷紅,仿若彼岸花的紅染就而成,鼻梁高挺,劍眉如墨,斜飛入鬢,眼睛細長,眼角微微上翹,眼眸沉靜如忘川河水,卻無端讓人覺得溫暖。身子站的筆直,周身圍繞著的悲天憫人的氣息就像從骨子里透出來的一般,令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但又害怕褻瀆了他。

只覺得眼里心里都是他,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有他,整個世界只余下了他。

多年之后,和初再想起這幅景象,只覺得萬籟俱寂,任那彼岸花開得再魅惑,任那忘川河水靜靜流淌,萬年不息,任那奈何橋、鬼域冥宮的燈火怎樣搖曳生輝,任那鬼域上不落的明月如何皎潔,月光如何幽靜。都不如那人靜靜立在哪兒,不言,不語,卻將萬物都變成了他的陪襯,只那淡淡的一眼便是東兔西烏,滄海桑田。

萬千思緒從心中劃過也不過一瞬光陰。和初收了燕支神劍,左手撐著滄夷傘緩緩落在地上,掀起瓣瓣飛花,輕輕提起裙子朝那人走去,寬大的袖子輕拂過彼岸花嬌嫩的花朵,長及膝彎的秀發,隨風飛舞著,白衣白裙,衣袂翩然,強烈得色彩對比襯得她更加飄逸出塵,仿若自遠古而來的女神一般。

不過十余步的路程,和初卻像走了萬年一般。

“我叫和初,一生和美,萬事如初。是只狐貍,招搖山白翰神君座下弟子,六千多歲了。”說得是一本正經,語氣淡然,心里卻為竭力保持住的淡定從容和想象中的走過來的儀態萬千叫好。

那人初時有些驚愕,但旋即笑了起來,讓她覺得萬物復蘇,百花齊放,春意闌珊,燕舞鶯歌。他的眼睛微微彎起,眸中帶笑,周圍清冷幽暗的景色在他笑的那一剎那都仿佛變得溫暖了起來。

“我叫時修,時清海宴,修身潔行。嗯——是神,鬼域冥王,十萬余歲了,”頓了頓,又說:“幾千年未見,白翰神君可好。”時修看著和初原身背后搖晃得甚是興奮的尾巴,輕咳幾聲,忍住笑意,聲音溫潤如玉。

啊——不愧是我一眼看上的人,長得好看,名字好聽,聲音都是如此迷人。

和初打住心中的迷思,紅唇輕啟:“師父尚好,只是避世慣了,不愛出山,”想了想,有些膽大的開口到:“我一路游歷至此,打擾到您了,還望見諒,不過貴地風景甚是優美,令小仙神迷不已,不知神君可否讓小仙借宿一年半載,好好游歷一番鬼域美景。”剛說完,和初就有些想打嘴的沖動,覺得太過不矜持了一些,嚇到他可怎么是好。

時修聽到和初說的‘一年半載’,有些失笑,但還是溫和的說到:“一年半載怕是不行,你不是鬼仙,住在冥宮時間太久恐會被鬼域中百鬼的怨氣所傷,若是幾日還可,我讓人給你在酆都中收拾個院落來,可好?”

酆都?好,當然好,等等——幾日?

和初有些不確信:“只能幾日?”

“嗯,久了于你不利。”時修依舊笑得溫和。

和初有些喪氣,竟有些遺憾自己不是鬼仙,不能近水樓臺先得月。看了看周圍,心生一計:“那我若是不住在冥宮,只是在忘川河這邊,偶爾過橋呢?”

時修眉頭微皺,沉思此法的可行性。

怎么辦,連皺眉都如此好看,啊——心動,是心動的感覺。和初按捺住想要捧心的沖動,面色平靜的等著答案,不過要是那能被時修看到的真身不搖尾巴就更好了。

“這倒是可行,可要我讓人來幫你修個住處?”

“不用不用,太麻煩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時修從腰間取下玄玉佩遞給和初:“那好,這枚玉佩你收著,過橋時,給孟婆看,她便會放你過去。”

妙華公主在一旁看著時修將玄玉佩給了和初很是驚愕,心中滿滿都是酸澀,強忍著才將反對的話吞了回去,竭力的維持著自己一貫的溫婉可人,賢良淑德的形象。

“嗯,好。”和初接過玄玉佩,看著時修的眼睛,展顏一笑,心里卻有些忐忑:他會被我的笑迷住的吧?會的吧?怎么說我娘也是前六族第一美人,我應該長得不差吧?

妙華公主在一旁看兩人眉來眼去,絲毫沒有想起她的跡象,臉上的越來越僵硬的笑再也撐不住了,忍不住出言道:“是你傷了我的諸懷?”

和初這才想起妙華還旁邊,轉眼看去:“原來是妙華公主,好久不見。確是我傷的。不過——你的諸懷?它是你的坐騎?靈寵?”

妙華公主聞言,有些惱怒:“坐騎。”

“哦,既是你的坐騎呀,那你為何放任它作惡食人?雖說鬼仙在仙族,歷來被那些沒甚見識的仙者輕視,但既為仙者,就應以善為正道才是,雖說不求能承太乙救苦天尊遺志救渡群生,救撥幽苦。但也應該修身養性,不求為善,但求無過不是,怎能放任自己的坐騎食人呢。”和初瞟了一眼時修,將已到嘴邊的‘那與魔族有何不同’拉回嗓子里,看似是一臉的高風亮節,其實心里有些心虛,害怕時修不信,袒護妙華,但又想著若真是這般,那就當是瞎了眼便是,也就釋然了。

時修聽了,臉上的笑容不在,看著妙華公主,語氣有些嚴厲:“可是真的?”

妙華公主有些心虛,不敢直視時修的眼睛,滿臉的委屈,好似被冤枉了一般:“她血口噴人,叔父您可不能聽她妄言,見她漂亮便輕信于她。”只是底氣有些不足,就像只沒了爪牙的小獸。

時修在一旁看著臉都有些黑了。和初哼笑一聲,有些不屑,斜睨著妙華公主:“謝謝你的夸獎,不過你可敢發誓你的諸懷沒有食人,而你又什么都知道。”

妙華公主看著和初那冷淡的表情,還有她故意加重的‘你的諸懷’,只覺得血氣上涌,幾千年的修養瞬間化為虛無,張口就想喝罵。

時修見此臉色更加不好,比那黑色的天幕還要黑上幾分:“妙華,休得無禮。”

妙華公主怔愣一瞬,臉上的表情立馬變得委屈萬分,泫然欲泣,好似下一刻就能梨花帶雨:“叔父,您怎能為著外人如此呵斥妙華。”

和初看著妙華公主的變臉速度,心中是驚嘆萬分,都有些忍不住想要為她鼓掌,只覺得人界話本子里的白蓮花也不過如此。

“和初上仙說的可是真的?”

妙華公主看著時修越來越黑的臉色和愈加嚴肅的目光,張了張嘴,反駁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只能訕訕的垂下了頭,身后的諸懷看主人如此,眼中原來的有恃無恐只剩下了恐。

一旁的和初卻沉迷在時修叫她名字的溫柔嗓音中不可自拔,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就該和‘上仙’相配。

“諸懷自去第七殿領罰,改過后方得出來。妙華在鶴華宮中禁足思過。”

“叔父——。”妙華公主向時修撒嬌到。

時修未出一言,只是定定的看著妙華,最終妙華公主見沒有余地回轉,只能跺了跺腳,朝冥宮跑去,跑走前還瞪了和初一眼,滿臉寫著‘你給我等著’。

和初被瞪得有些莫名其妙,只覺得妙華有些不分黑白,妥妥的白蓮花本花,以后可要離她遠些。

“是本王沒教好,讓和初上仙見笑了。”時修出言打斷了和初的神游,依舊是溫和的樣子。

“哪里哪里。”和初擺手說到,覺得有些尷尬,想說些什么緩解,卻被急急飛來的三青打斷了。

“您怎么那么快啊,我這只鳥都追不上,諸懷呢?逃了還是被你滅了。”三青落在和初身側,氣喘吁吁的說到。

和初覺得更尷尬了,掩嘴輕咳幾聲,輕聲提醒三青,道:“還不見過冥王。”

三青這才發現站在一旁時修,忙彎腰揖禮:“三青見過冥王,之前太過心急,未能瞧見冥王,還望冥王見諒。”

時修伸手虛扶,示意三青起身:“不必多禮。”

“他原是師傅的常侍,這次我代師傅去青丘之國赴宴,師傅怕我頭次出門萬事不懂,遂讓三青陪我一起。”和初在一旁介紹到。

“青丘之國?和初上仙對此可有什么想法。”

和初裝傻道:“想法?什么想法?”

時修依舊笑得溫和,只是只是著和初的眸子,目光中帶著些意有所指。

和初強撐著的端莊雅正再也撐不下去了,有些呆滯,語氣不自覺地變得恭敬生疏起來:“您是如何得知的?”

時修看到和初終于有點兒小狐貍的樣子了,臉上的笑更明朗了幾分:“神之所以被稱為神,還是有幾分修為的。而且白翰神君給你東陵玉墜的時候應該說過,對神無用才是。不過你放心,你若不想讓人知道,我自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和初聞言在心里不住的吐糟著自己不靠譜的師傅如此重要的是都能忘了說,又想到再宴上,天帝三番四次看過來的意味不明的眼神,還以為是因為師傅的原因,自己還巴巴的自作主張編謊話騙師傅,原來其實是被看了真身去,時修都能看出幾分自己的身世,天帝想來也是知曉的。想到自己的自作多情,和初恨不得找塊石頭撞死自己算了,又擔心天帝會不會給狐族說了,不免有些不安,不過聽到時修的保證,心里的不安還算稍稍消了一些。

看著和初臉上變了幾變的表情,時修朗聲大笑起來,看到和初有些炸毛的尾巴,忍了笑意,又開口提醒到:“你和你父君母后長有幾分相似,有心之人總是能看出幾分端倪,聽狐族放出話說族中早年已誕有九尾天狐,無論真假,也無論你有意與否,還是要多小心幾分,畢竟總是利益動人心。”

“是,和初知曉了,謝過冥王提醒。”和初向時修真心的施了一禮。

“你稱我王君便好,叫名字也是可以的。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便先走了,忘川這邊都是無主之地,你可隨意挑選,有事可去尋孟婆,我會交代她的。”時修看著和初溫柔的說到。

“可以去找你嗎?”和初看著時修溫柔的眼眸有些沉淪,話出口方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頓時想找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太不矜持了!

時修看著完全放棄了端莊冷艷的表象,一顰一笑都變得生動活潑起來的和初,眼里劃過一絲不可察的寵溺,語氣也更加的溫和:“可以,我會和守宮的護衛說的。”說完后將手往袖子里藏了幾分,強忍住想要揉揉和初腦袋的想法,說了一句“我走了”。便飛身渡過忘川朝冥宮而去。

和初沉淪在時修的溫柔中不可自拔,三青叫了好幾聲才將她喚醒:“冥王說的選地是怎么回事?”

和初變回端莊的樣子,開口道:“沒什么,我看這兒風景優美,打算在這里住上一年半載,神君說冥宮百鬼怨氣太重,恐傷了我,所以讓我在這一側隨意選塊地住。”

三青看著和初,表情一臉不可置信:“一年半載!您不會是心悅冥王吧?”

“是啊,不可嗎?”和初說得是一臉坦然。

“可,當然可,只是冥王從還是太乙救苦天尊座下第五殿殿主的時候,就是與您父君齊名的俊美君子,您的情敵多得怕是能填滿整個東海。”

“所以我才說打算在這兒住上一年半載,以便近水樓臺先得月啊。”又在心里加了一句:“剛才那不就是情敵嗎,只是身份有些特殊,要徐徐圖之才行。”

“好吧,”三青看著和初一臉理所當然,忍不住提醒道:“我記得您的理想是做六族三界最是端莊雅正、高貴冷艷的女仙,您剛剛可一點都不端莊、不雅正,更不冷艷。”

和初的得意僵在了臉上,這才想起自己剛剛驚訝不安之下,完全忘形的樣子,頓時覺得欲哭無淚,想要時光倒流,但是又有些自暴自棄安慰自己,反正都那樣了,也沒辦法了,要實在不行,大不了再努力努力,爭取下次不這樣了就是。

和初收拾好心中的無限哀念,整理好表情,這才開口說到:“我們在這兒逛逛吧,選個好地方,你和師傅說,我們會晚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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