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得差不多了,三人才開始討論下一步去哪兒的問題。
血奕伸手將顏水洛嘴角不小心粘著的一粒飯抹了下來。
問道:“下一步,你準備怎么辦?”
顏水洛皺眉:“暫時還不知道,沒有任何頭緒。畢竟,當時在藏機子那兒,只是得知了五十年前她們曾經出現在這墨城罷了,卻沒有其他線索,這次來,只是想碰碰運氣。”
血奕:“放心,真相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管多久,我都會陪著你。”
要說心中沒有一絲觸動,那絕對是假的。
不論做什么,她都不是孤身一人在戰斗,在她身后,永遠都有那么一個人,一直支持她,陪著她,守護她。
她何其有幸。
顏水洛突然想起來,李靳宇不就是這墨城里的人嗎?
“靳宇,你本就是這墨城之人,你想回家看看嗎?”
李靳宇卻突然沉默了,低頭安靜地吃著飯。
顏水洛說完才意識到,他可能并不想回去。
伸手想要搭在他肩膀上,安慰他,卻沒想到李靳宇竟突然抬起頭來。
臉色慘白,哆嗦道:“不,不,我不想回去,那里有鬼。”
有鬼?
拉住李靳宇微微顫抖的手,安慰道:“不要怕,你不想回去,那便不回去。”
李靳宇卻眼神微變,再抬頭時,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乎剛剛那人不是他。
此刻的李靳宇,甚至帶著一絲兇狠之色。
定定地看著顏水洛:“不,姐姐,我想回去。”
眼里閃過一抹掙扎。
微紅著眼睛看著顏水洛和血奕,搖頭道:“不,我不回去。”
下一秒,卻又露出了兇色:“不行,我怎么可以不回去?”
如此循環往復著,竟然有些情緒失控,頭疼欲裂地抱著自己的頭,不停地撞擊著桌子,嘴里還一直念叨著。
“回去。”
“不回去。”
“一定要回去。”
“不,我害怕。”
李靳宇突然這樣,連顏水洛都有些措手不及。
之前相處的一個多月,他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即使她懂醫,卻并沒有看出他有病癥。
直到這次,她無意間提起了回家,許是他內心深處刻意忘記深埋的記憶被喚起,才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看來,這里面有古怪。
顏水洛有些自責,心疼地起身過去抱住他:“靳宇,冷靜,不要想了。”
血奕抬手,一股靈力注入到李靳宇頭頂,這才慢慢恢復了冷靜。
但卻因為年齡小,受了刺激,剛剛清醒沒多久,便暈了過去。
血奕劍眉微蹙,看向顏水洛:“這是怎么回事?”
顏水洛搖頭:“之前一個多月,他并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我心中有一個猜想,許是,許是醫書中記載的雙重人格。”
血奕不解:“雙重人格?”
顏水洛點頭:“因為靳宇小時候生活得并不好,在長期壓抑的環境下,使得他分裂出了第二人格。與他的主人格不同,分裂出的第二人格,通常是為了保護自己的。”
血奕:“所以,得回一趟他家,探清楚原因才有可能治愈?”
顏水洛點頭:“沒錯,心病得需心藥醫。”
血奕起身抱過李靳宇:“走吧,先找間客棧,等他醒了再做打算。”
顏水洛丟了一錠銀子在桌上,便跟在血奕身后離開了。
兩人似乎都沒注意到,角落的一個白色身影在這個時候也同時離開了。
李靳宇似乎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每當他晚上餓得睡不著的時候,總會有個人過來抱住他。
她的身體很冷,甚至長時間在她的懷抱下,他被凍得唇色發紫。
可是他卻很眷戀那樣的懷抱,即使是凍得難受,他也愿意。
因為他渴望被抱住的感覺,身體是涼的,可是心卻是暖的。
她還會唱歌給他聽,而在那樣好聽的聲音下,他很快便能睡著。
吶~吶~吶~吶~吶~
情花飄落為情故,
只愿深得一人心。
奈何人心幻無常,
六月方才曉他意。
餛飩湯圓是人泥,
七月臨產萬骨碎。
此生換得萬丈淵,
恨意滔天舍來生。
啊!
伴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聲,李靳宇猛地睜開了雙眼,整個身子也彈坐起來。
“靳宇,你怎么了?”
旁邊傳來顏水洛略顯焦急的關懷聲。
剛剛李靳宇似乎陷入了夢魘,無論她和師兄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如今好不容易醒了,卻已是滿頭大汗,面色蒼白。
李靳宇呆愣地看著面前的顏水洛,渙散的目光才慢慢開始聚焦。
又是那個夢,如此真實。
他已經好久沒有做過那個夢了。
似乎從他離開墨城開始,就沒有再做過那個夢了,如今又一次夢到,是因為回來了嗎?
干澀的聲音響起:“姐姐。”
一股清爽的靈力匯入,臉色才開始好轉。
顏水洛收手,認真地看著他:“靳宇,你相信姐姐嗎?”
李靳宇點頭:“當然了,姐姐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相信的人。”
“靳宇,你生病了,心病,若想完全治好你,需要回,回那個地方去。否則,你若修煉晉升時陷入夢魘,很有可能會走火入魔,靈力盡失的。”
李靳宇眼里閃過一抹驚恐,回去嗎?
血奕走了過來,摸了摸李靳宇的腦袋:“靳宇,你不是說要做和我一樣厲害的人嗎?心病還須心藥醫,只有回去,我和姐姐才能幫到你。”
顏水洛點頭:“有我和大哥哥在,靳宇,不用怕。”
生病了嗎?
做和大哥哥一樣厲害的人。
有姐姐和大哥哥在。
姐姐。
對了,他發過誓以后要變強,報答姐姐,保護姐姐的。
如果連回去都怕,以后他還怎么修煉,又談何晉升?
李靳宇點頭:“嗯,好,我相信姐姐和大哥哥。”
一座破落的大宅院門前,高懸的牌匾早已不知去向,門前的兩座大石獅子也裂開了縫隙,身上布滿了青苔。
兩旁的綠柳倒是生得極好,枝丫胡亂生長著,似乎在嘲笑這個曾經恢宏不已的院落,如今竟還比不過它?
門前貼著兩張泛黃的封條,昭示著世人曾經的暮云國戰神乃為天下所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