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洵和蘇瀛剛剛散開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張洵的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上秦璐的名字讓他預感事情的走向可能會有變動。

張洵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中不免有著幾分慌亂，此刻他希望是她又害怕是她。

張洵的手機鈴聲還是復古的鈴鈴鈴，一聲……兩聲……

張洵看著屏幕上的兩個字繼續猶豫不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或者說他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卻不愿意承認自己依舊是這樣的。

終于，手機鈴聲斷掉了，張洵的眉毛輕輕地皺了一下，他有些后悔，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像自己了，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即使那個人并不確定就是她。

但這是有跡可循的，自從張洵第一眼看到秦璐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在她的身上有萱兒的影子，再加上后面的種種疑點，張洵有直覺，秦璐一定和楚萱兒有著一些關系，是后人，是轉世，或者就是她，這些已經不重要了，自己當年選擇了做一個審判官，做一個割舍人世，歷經一千五百年神界苦修，就是為了有一天能等到有一天下界，能帶著前世的記憶，探尋她的消息，追尋她的輪回。

而如今，僅僅是在自己下界三年多，就如愿以償地找到了她的一絲蹤跡，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這種不真實和難以闡述的擔憂，僅僅只是庸人自擾嗎。

電話再次響起，還是那個名字，還是鈴鈴鈴的老土鈴聲，但是這一次，做好心理建設的張洵又恢復了往日的果決。而在他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剎那，有了前所未有的輕松。

“張洵，我能請你喝杯咖啡嗎？”

“好。”

此刻的時間已經臨近深夜，但好在秦璐家除了做文化傳媒和文藝傳媒還有自己旗下的咖啡產業。

張洵雖然每天都精于打理，一副不能給神界丟臉的模樣，不過還是又精挑細選了一身對配咖啡廳環境還有夜色的服裝。

蘇瀛曾經無數次吐槽過張洵的服飾，除了白的就是黑的，一點都沒有一千五百多歲年輕神青春煥發的模樣。

然后張洵以一句“那不是還有灰的嗎”了事。

他不喜歡太張揚的顏色，覺得黑色的高級感和白色的素凈才是最優選，心里也對蘇瀛浮夸不矜持的穿衣風格有著幾分成見。

整天待在家里看書的他又怎么會知道出去蹦迪要穿什么樣的衣裳。

咖啡廳設置在高樓林立的市中心，卻自僻一處幽靜，周邊難得的沒有鬧市，外景又能看到映在湖面上的月色和葉葉蟻舟。

兩個人各執一杯咖啡，卻誰也不喝，也沒人先開口，秦璐已經清空了咖啡廳里的所有員工，在最近幾年間秦璐倒是也學會了一些咖啡師的手藝，兩個人現在手上拿著的就是秦璐的作品。

秦璐用勺子輕輕轉動咖啡里的波紋。她看著窗外的夜景，張洵看著她。這里的裝潢讓張洵吃了一驚，雖然很違和，卻并沒有讓他感到有什么不適。反而很享受這里的感覺，卻也讓張洵對于面前這個人產生了更加濃厚的興趣。

“為什么來自于西方文明的咖啡廳，卻要用復古中國風的裝潢，這樣不會感覺很不搭嗎？”張洵泯了一口咖啡說道。

秦璐聽到張洵說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被張洵的話逗笑了：“想不到，你也會說出這種話，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也已經習慣了這種裝潢呢。”

秦璐的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穿進張洵的大腦，像一顆炸彈一樣在他的頭顱內部炸開。

他的手顫抖著看著強裝淡定的秦璐，各自的模樣復刻在了彼此的眼睛里。

張洵想說話，卻說不出話，嘴唇也難以掩飾著的在輕微抖動著。直到看到了秦璐眼眶中打轉著的淚花，也寫著激動。

“你……你。”

“好久不見了，子云哥哥。”

這是張洵一千五百年來第一次淚目，也是秦璐一千五百年以來第一次淚目。

他并沒有失去記憶，她也沒有，但他們還是不謀而合地為自己改了名字，這樣做不僅是為了更好地隱藏自己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不想在一個沒有對方的世界里自己的往事再被從記憶里喚起。

兩個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卻在重逢的時候像兩個小孩子一樣面面對哭著笑著，流著喜悅和難過的淚水，鄴城一別，以為永不相見了，蘇妍的男朋友為了他聚散靈沙，為了一個不知道能不能實現的期盼而努力著，張洵又何嘗不是呢。

他為了一個不知道等不等的到的人放棄了人生，等上了足足一千五百年。

“你真的是萱兒嗎？”張洵托著顫抖的手指臨近秦璐的臉頰，卻緊張地不敢觸碰，秦璐用自己的手把他的手按到自己的臉上，揉搓著他的手指，她點點頭，然后從包里拿出了一只簪子。

那是他當時用皇上賞賜的白銀為她買的定親信物。

張洵不會認錯，那是他精挑細選的，當年只會行軍打仗的自己，不知道為了這個簪子廢了多少腦筋。

他先是拭干了自己的淚水，然后站了起來，像一個將軍一樣跪了下去。

這不是求婚，是君臣之禮，在成親之前，他永遠只是她的一個護衛而已。

“殿下，敗將秦子云，前來領罪。”

“昏君無道，子云將軍，無罪。”秦璐有些悲傷地說，“子云將軍請起。”

張洵起身，秦璐卻早已經等不了他收起他那一套臣子之氣，叫了句子云哥哥，便于他相擁在一起。

“萱兒，你我此后，不再分開。”

“好。”

兩個人用了許久平復好情緒，夜已過半，秦璐與張洵相認地喜悅之情還是難以抑制，嬉笑著和他聊著當年的往事，仿佛一點也不關心張洵如今的身份，也不覺得他變成什么樣的人很重要。對于一個戀愛中的女孩來說，能與自己的如意郎君相逢，才是最可喜可賀的事情。

“萱兒。”從重逢的驚喜之中冷靜下來的張洵，滿懷著心事的開了口，“那幾個非正常死亡的人……和你有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