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子
- 華燈初上人未歸
- 漾合
- 2129字
- 2020-03-19 22:00:00
這消息第二天就傳到了太子府。
太子府書房。穆輕眉坐在把太師椅上,幾乎是不知停歇地吃著葡萄:“想不到塘雨還有兩把刷子。”
塘雨乃是楚留澤的號,魏忠公當年隨著皇帝東征西戰,楚留澤比穆青和還要年長幾歲,偶爾出去玩,照顧穆家兄妹的職責自然而然交給了楚留澤。穆輕眉第一次進妓院,第一次喝醉酒,第一次爬到樹上捅馬蜂窩最后被叮的一個月出不了門,都是拜楚留澤所賜。
穆青和仍舊是板正模樣,吩咐侍衛:“既然潁川郡守扣下了那教書先生的女兒,我等不必多事。你安排人手保衛好楚留澤即可。”
侍衛應了,領命離開。
一碟葡萄被吃完了,穆輕眉歪著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子,道:“我聽說那教書先生本就沒幾畝地,平日里又只顧教書,連著兩年收成都不大好。張甫杭勾結當地官員,按八二的分成收他的稅。
“教書先生欠了債,又被坑騙著以地還錢,最后連祖上留下的那點基業都沒了。可是這回的案子,張甫杭竟只不過讓個管家出面受了罰,自己賠了些錢便算了事。”
穆青和翻著文書,還能分得出精力與穆輕眉交談,語氣里是厭煩不滿:“這張甫杭只顧著盤剝百姓,吃得他們連骨頭都不剩。也不知南安侯那么個嚴苛之人,怎么養出這樣的兒子的。”
“誰知道呢,多的是面上剛正不阿,背地里無所不用其極之人。”,穆輕眉嘆了口氣,道:“如今這案子沒證據,人證又是個十二三的小姑娘,塘雨再有心也未必能成,只怕若不成,兄長你便要調動群臣上書了吧?”,似乎想到什么,穆輕眉遺憾地搖搖腦袋,“可我怎么偏就看那張甫杭不順眼呢?不讓他身敗名裂,被唾沫星子淹死,都沒法替枉死之人出氣。”
自家妹子不喜歡朝堂之爭,嫌棄那些文人罵起人來酸話一堆,向來如此鬼點子一籮筐。穆青和早已經習慣,從文書中抬起頭,帶著笑意看穆輕眉一眼,說:“你若能推波助瀾,我在朝堂上也能省點力氣。”
穆輕眉笑瞇瞇湊到穆青和面前,低聲道了一番話。
穆青和寫完手中的信,放在一旁,不忘叮囑:“你去安排即可。只是每一步切不可輕舉妄動,何時行事,派什么人,具體怎么安排,別忘了告知于我,一同商量。”
答應了,穆輕眉接過穆青和剛寫完的一封信細細讀了一遍,爾后滿臉崇拜贊嘆:“不愧是兄長,這段話里看似沒提到南安侯府半點內容,卻到處是疑點,圣上多疑,用猜忌之心讀完,十有八九會被激怒。”
這封信當然不會是穆青和自己呈上去。他只會讓負責監察的七八品文官謄寫一份,寫成奏折,再讓穆輕眉去皇帝那兒一番挑弄,自會達到目的。
把信封好,穆青和又說:“張甫杭交了酬金,要殺這次潁川郡案子中的管家滅口,你今晚安排月影去做。等殺了那人,我明早便安排人按這信中的內容交份奏折。”
“知道了,那兄長,我先去安排了!”
剛準備走,卻聽穆青和問:“輕眉,前些天救的傷者,可查出什么了?”
穆輕眉的腳步一滯,回頭對穆青和答:“兄長,那人……是承蘭,八年前辭官歸隱的承大人的庶子。”
她神情復雜,道:“畫柯那樣強的追蹤術,也只是得出一個結論:救他者已死。旁的竟然什么也找不到。”
穆青和皺著眉,想不通:“承父當年告老還鄉,聽說幾個孩子也隱居鄉里,好端端地怎么會以此般面貌出現在京城?”
見穆輕眉只是不答話,他便繼續道:“定要查清楚,莫留下禍患。”
穆輕眉心里忐忑,敷衍地應和了。
院外粉墻黛瓦,白雪未消;走過一條曲折回廊,只見上面雕梁畫棟,描摹著火鳳金凰;一路行來,繞過正廳,一塊御筆親批的“嫻雅淑范”置于上方,一對龍飛鳳舞的桃木對聯,上書“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最下面是當今圣上的玉璽與穆輕眉自己的公主印;過了廳堂,又是一片假山竹林,并亭臺池塘,其繁復宏大無法贅述;穿過漢白玉長廊,總算到了公主的臥房。
這臥房也是個精致院落,行進來,先是三間屋子,間間臨窗處擺著修剪整齊的梅花枝,桌上放著玉石雕刻的花鳥魚蟲,一面架子上擺著些瓷器琺瑯;再看另一邊,連成一排的書架上滿滿當當放著各式書籍,用標記整理妥當。幾間屋子盡頭處用屏風隔開,紗帳隔著,影影綽綽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來人畢恭畢敬朝著里面道:“殿下,奴才是楚良媛的嬤嬤,來您這兒送些點心。”
屏風那邊似乎有些響動,出來的是一個鵝蛋臉的姑娘,行事大方,彬彬有禮遞給她一個分量不輕的錦緞荷包,道:“嬤嬤請起,將食盒放那兒就行。”
那嬤嬤哪里見過這樣大氣的公主府邸,更別說這般貴氣的女子,忙道:“多謝公主。”
卻見那女子捂著嘴笑笑,道:“奴哪里是殿下呢,我是公主身邊的大丫鬟,您叫我若云就是。”
屏風后總算又有了些聲響,聲音潤澤溫婉,和煦道:“勞嬤嬤來這一趟,嫂嫂在太子府可還適應?與兄長太子爺可還融洽?”
這語氣實在溫柔,嬤嬤聽得喜歡,答:“謝殿下關心,太子爺這些時日常在良媛那兒歇息。”
她頓了頓,忍不住道:“我家良媛會做些點心,小十六記掛著您,便央我送來了。”
穆輕眉笑了笑,讓若云將食盒拿進去,打發走那嬤嬤,拿起一塊糯米糕細細端詳:“楚朝歌當真是手巧,瞧這桂花糕做得可真是玲瓏小巧——拿下去,倒了吧。”
她擦干凈手,將手中的帕子過了遍涼水,疊好放在床上男子額頭上。床邊擺著個幾案,上面放著些文書,穆輕眉坐在床頭,拿著本走馬觀花地讀了一遍,與若云道:“這些個官員,成日就知道溜須拍馬,公文寫得不怎么樣,夸起兄長來倒當真是文筆一絕。”
無可奈何又去換一本文書讀。
恰在這時,承蘭自昏迷中醒來,若云幾乎是立即發現,道:“公子,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