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畢,我也琢磨好了對付王繼忠的辦法。首先便是要尋個機會,與他見面,其次才是贏得他的信任。如何與他見面呢,這樣突然跑到他的房中定是不行的,那就只有偶遇了。
客棧對面是一處茶樓,第二日,我換了女裝,稍事打扮了一番,在二樓尋了個合適的位置,正好能看見客棧的門,我就在這里守著,等著王繼忠出門。
等了約四五個時辰,才見王繼忠出門,見他離去,我連忙起身趕去。
快到跟前時,我假裝低著頭,猛走,正好撞上了正在走路的王繼忠。
“哎呀!”我大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對不住。”我連忙低頭道歉。
他身邊的侍從見狀扯住了我的袖子,舉起拳頭便要打我,被王繼忠攔住。
“姑娘,你沒事吧。”王繼忠問道。
我搖搖頭,然后緩緩地抬起頭,佯裝驚喜的叫道:“王繼忠叔叔!是你呀!”
“思云,你怎么在這?”他笑道。
“我爹和哥哥都死了。”我低頭,“蔣岑叔叔告訴讓我北上去找您,說您有法子幫我報仇,我近日才到澶州,以為還要好久,不想在這里遇到了叔叔。”
“是呀,真是好巧,你現在住哪?”
“那家客棧。”我指了指。
“巧了,我也住那家客棧。”
“是嗎?叔叔來澶州是有要事嗎,有要事的話我就不打擾叔叔了,我自己逛逛便成了。”
“并無要事,我看你剛剛急急忙忙地要去哪啊?”他試探道。
“哦,我剛剛看到前面有個小偷,偷了位老人家的錢袋,我正打算追呢,不想沖撞了叔叔。”我撒謊道。
“原來如此,走吧,我們回去吧。”
“回去?叔叔不去辦事了?”
“不去了,先陪你。”
“好!”我跟著他大搖大擺地回了客棧。
客棧老板我跟著王繼忠,又想起昨日坑我錢財之事,嚇得一身冷汗地直發(fā)抖。我白了他一眼,便隨王繼忠上樓去了。
他直接引我去了他的房間,進了房間滿屋子桃花的甜味,我記得父親曾說過王繼忠是一眾武夫里最文雅之人,善音律、喜調香,今日一見果然。
“叔叔這是點的什么香,怎一股桃花的甜味。”我問道。
“這香名叫賽桃花,取新鮮桃樹的花和果,研成泥,將檀香放進果泥中浸泡三天,再加入白酒,以文火灸干即可。”他邊倒茶邊說道。
“原來如此,素問叔叔制香手藝一流,今日得見果然不同凡響。”
“小把戲罷了,你若喜歡,我便送你一些。”他笑道。
“多謝叔叔。”
“其實……你可以不必叫我叔叔,我比你也大不了許多。”他突然說道。
“那怎么能行,輩分不能亂。”我回道。
“隨你吧。你說,是蔣岑讓你來找我的?”他問道。
“是呀!”
“蔣岑他人呢?”
“被……抓走了。”我故意結巴道。
“被誰抓走了!”他突然有些吃驚。
“趙允升。”我小聲道。
“趙允升?”
我點點頭。
“趙允升不是你的未婚夫婿嗎?”他沉下聲問道,眼睛死死盯著我。
我怕他看出破綻,連忙哭起來,邊哭邊說:“趙允升就……是個大騙子,唔唔……他說他……會娶我,結果……結果又悔婚,唔唔……他現在……要娶別家小姐,還要我……要我做他的妾,唔唔……我……我寧死不從,才逃出來的!唔唔……蔣叔叔說……說趙允升就是害死我爹的兇手,叔叔你可要為我報仇呀!唔唔……”
見我哭得極兇,他連忙上前來安慰我道:“別哭了別哭了,我一定尋法子為你報仇。”
我趁機鉆到他的懷里,邊哭邊說道:“世上怎會有我這般命苦的人,我還是不活了!”
我推開他,便想向門邊跑去,結果他一把拉住,安慰我道:“你放心,以后有我在,便沒人敢欺負你了。”
我佯裝哭著說了句:“叔叔,以后我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唔唔……”
聽到這句話,他把我摟得更緊。我心里樂起,魚要上鉤了。
見我心情平復些了,他才把我送回了房。我洗漱完畢后,躺在床上,心想著這王繼忠果然還是吃這一口的,父親還在時我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都躲著他走,見了面也故意喊他叔叔,想與他隔開輩分,讓他斷了這心思,不想今日他這般心思竟還有這妙用。既然王繼忠上鉤,那下一步應當如何才是。
這幾日,王繼忠還算安分,基本上沒見他出門,不過他即使不出門,估計也不少傳遞消息,我則日日去纏著他,給他削個水果,倒個茶水,他見我來,居然也不心煩,反而心情很好。
又這樣過了幾日,我終于忍不下去,張口與他說道:“叔叔打算如何幫我報仇?”
他正在看書,聽得此話,放下了手中的書,與我說道:“你真想知道?”
我點點頭。
“報仇單靠我?guī)湍氵h遠不夠,還要靠你自己。”他說道。
“我自己?我如何幫我自己?”我追問道。
“殺人跟打仗是一個道理,首先都是要探明敵人身邊現狀,然后再采取行動。”
“叔叔您的意思是讓我出去探聽消息?”
“聰明,一點即通。”
“可是我一個女兒家,如何出門探聽消息。”
“人多的地方,不用探聽,到處都是消息。”
“叔叔的意思是?”
“你可以裝扮成妓女,流連于煙花之地,那里是探聽消息最好的地方,也不會有人對你產生疑心,而且嘛,以你的姿色,怎么也是個行首。”
“妓女?不行!”我立馬拒絕。
見我拒絕,他立馬過來與我說道:“你放心,不是真的要陪他們那個,你最多就過去陪著說說話,不會怎么樣的。再說,你愿意,我還不舍得呢。”
我白了他一眼,道:“只說說話?”
“只說說話!”
“然后呢?這樣就行了?”我追問道。
“自然不是,下一步,我們便是要借別人的勢力把趙允升鏟除。”
“別的勢力?”
“趙允升是皇室貴胄,身份尊貴,平日明里暗里保護的侍衛(wèi)便有許多,單靠我們二人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我們要跟其他人求援。”
“跟誰求援,誰會幫助我們。”
“你仔細想想,趙允升死了,誰最得利。”
我仔細想了一下,說道:“王欽若!”
“錯!”他否認道。
“不是王欽若,那還有誰,朝中能跟他抗衡的也就只有王欽若。”
“趙允升死了,最開心的應當是契丹。”
“契丹,你要跟契丹合作!你瘋了,這是投敵。”
“思云,你聽我說,這不是投敵,這只是暫時性的合作,只要趙允升一死,我們的目的達到了,我就帶你遠走高飛,再也不問這世間種種,怎么樣?”他忽悠著我,我也假裝思考著。
“嗯,好吧,說到做到。”
“好!”他十分激動。
沒過幾天,他便給我請來一位打扮花哨的老媽子,王繼忠讓我喊她荀媽媽,據說,她是來教我里邊的禮儀的。結果,禮儀倒是沒學著什么,哄騙男人的鬼話倒是學了一籮筐。我嘴巴快,學得也快,沒過幾天,王繼忠便讓人送我進了妓館。
初次進這種地方,倒是新奇地很,我跟在荀媽媽身后,她一直不放心的叮囑著,我邊應著邊瞅各房里的情景,大多數門窗多是關著的,里面還能隱隱聽著些男女嬌喘之聲,有些個門窗還開著,見多是些樣貌中低等的女子,衣著有些不雅,正與跟前男子廝混著,想來到這種地方討生活的,也都是些可憐人。
房屋到了頭,在一走廊處,荀媽媽停了下來,清清嗓子說道:
“各位客官,各位客官都停一下,這位是咱們館子新來的行首,元霜姑娘。”
荀媽媽把我拉過來,我向前行了個禮。
下邊便盡是戲謔的歡呼聲。
“今天便看哪位客官出價高,元霜姑娘今日便去陪哪位客官。”
“我出五十兩!”
“我出六十兩!”
“我出八十兩!”
“我出一百兩!”
“我出二百兩!”
“我出五百兩!”
“五百兩!那位客官出五百兩,還有人出更高的價格嗎?”荀媽媽道。
“我出黃金五百兩!”
現場一陣驚聲,我也聞聲尋去,是王繼忠。我與他對視一笑。
“這位客官出黃金五百兩!還有更高的嗎?五百兩一次,五百兩兩次,五百兩三次,成交!”
荀媽媽安排我與王繼忠去了一樓一個小型包間,這包間四面透風,只有帳幔遮擋,周圍人言語交談盡能聽到。
我做在王繼忠身旁,給他倒著茶。
“看來這幾日荀媽媽的教導頗有些用處,懂規(guī)矩了不少。”
“叔叔這意思便是說我以前不懂規(guī)矩咯。”我手伸他腰間一擰。
他吃痛,連忙陪笑臉道:“哪里哪里,我哪敢怪罪林大小姐。”
而后,便是一陣無言。
“聽著他們說的話,記著他們說的事,有些是無用的,有些也是有用的。”
我仔細聽著周圍,有人說太后病重,陛下日夜守候,朝政之上竟哭起來,還有人說邊關契丹大軍又有異動,朝廷這次要遷都……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又問道:“聽到什么?”
“太后病重,邊關將起戰(zhàn)事,陛下這次八成要遷都。”我抬抬眉。
“算是合格了。”他笑笑,起身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