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寢室里的三人互相無言,老三躺在床上看手機,老六戴著耳機看電影,老七躺在床上就要睡著。寢室門和窗戶在夜晚的時候會關上,北方的竄堂風以硬氣著稱,誰也不想睡了一覺之后五官被吹得不在原本的崗位。
“院系聯系到了警方,已經立案,如果有情況需要向各位同學了解,請積極配合。”蓋澤是唯一一個拿著手機的,收到了微信通知后便把它讀了出來。
沒有人回復他,興許是老六的耳機太大聲,也可能是老七今天太疲憊。寢室的門卻對他做出了回應,老二和老四回來了。
“怎么回來這么早?”老六看見時間對于這兩個網癮少年來說還早,他之前以為得玩到九點半才能回來。
“鬧心。”老四滿面愁容,一臉的不高興。
“怎么了,我二哥坑你了?”老六看了眼老二,發現老二也是一臉的憤怒。
“坑屁坑,就玩上一把。”老二脫衣服的速度在寢室無人能敵。
“咋就玩上一把呢?”寢室門的巨響把朦朧中王清一帶回現實,而室友們的對話則讓他徹底清醒。
“玩著玩著對面桌的連坐干起來了。”連坐指的就是一行人幾個人一起去玩,為了更好的游戲體驗選擇坐在一排或者一起。
“網吧五連坐,從來沒贏過。”老二這時候就只剩下個褲頭了。
“因為什么啊,一起連坐的還能打起來。”老六不明白,他不玩游戲,但是既然能一起去玩游戲怎么還能打起來。
“就是因為坑,他覺得你坑你覺得它坑,你坑我我坑你,就坑急眼了。”老四倒是沒脫的像老二那么干凈,直接躺床上了。
“這種事常見嗎?”老三不知道昨天早上王清一他們經歷了什么,也沒人跟他說。
“咋不常見呢,這兩天我和老四遇見兩次了。”老二帶著憤怒的口氣躺在了上鋪。
“兩天遇見兩次了?”不玩游戲的老三之前可沒聽說過一起去玩游戲的人互相打起來,打別人倒是聽說過。
“別提了,我和老七差點讓導員廢了。”既然老三不知道,也為了再次發泄昨日的委屈,老四把昨天早上從食堂開始的經歷又跟老三學了一遍。
“他倆平時關系最好,然后就因為互相坑就下了狠手?”老三不太敢相信既然關系這么好是怎么下的手。
“三哥你不明白玩游戲上頭的人,現在我倒是想明白咋回事了。”王清一慢悠悠的說道。
“你說說。”老三從鋪上坐起來,好好聽聽王清一有什么高見。
“三哥你不玩游戲,每個人對游戲都有自己的理解,不管你是大神還是大坑,想法都不一樣。但是無論你是神還是坑,在多次輸掉游戲后本身心情就不好,而且還包了一夜宿頭腦難免混亂,這時候你的隊友就算玩的好,你可能會潛意識的認為這鍋不是你的,是他的,然后他再說你坑,這一晚上從游戲里獲得的憤怒和委屈,再加上也許我和四哥這么一拉架他有點人來瘋,這一個大碗就順手扔過去了。”王清一看來是時候仔細想過了事情的原委,再加上女朋友給他灌輸的人來瘋觀點,也許這就叫做當事人心態。
“嗯。”老三聽后不語。
“老七你的意思也是咱倆不該去拉架?”老四的話說的死氣沉沉的,聽起來有些不高興。
“不是四哥,你說這小子有沒有可能沒打算咋滴,耍耍威風想讓他室友閉嘴,最后咱倆一拉架反倒是想裝逼動手了。”王清一可不想惹怒室友。
“你這個學生會干的越來越不像正常人了,以后再見到這樣事就像你二哥一樣看熱鬧唄。”老四顯然是生氣了,老二和王清一都沒敢吱聲。
“咱們剛分開的時候,我們三個往寢室走,聽見校園廣播里鬧別扭了,最后有個小姑娘從三樓跳下來了,也不知道后續怎么樣,你們倆回來的時候看見了嗎?”這話題終究還是老三挑起來的,他覺得自己得把這個話題帶走。
“看見了,我倆回來的時候還看見救護車往外送呢。”老四這時候顯然不太想搭話,老二又正好和老三對視到了。
“你們怎么知道是跳樓的,你們也沒看見。”老六也希望把場面原回來。
“還用我倆看見,我倆玩游戲不戴耳機,沒多一會網吧就都議論起來跳樓的事了,現在這日子過得是這么他媽的奇葩,室友室友丟了,拉架的反倒是錯了,廣播室還跳個樓。”老四的怨氣一氣都發出來了。
“我倆往回走的時候還去廣播室樓下看了一眼,還有塊血呢,廣播室的樓還給警戒圍起來了。”老二把后續補上。
“世道變了。”老四蹦出來了四個字。
是啊,世道變了,王清一心里也是這么想的,如今拉架的事他是再也不敢干了,今天早上拉著班長沒站出來幫開豪車的女子作證這件事放到現在他還是不會任由班長去作證,經過昨天早上的教訓他感覺自己變得懦弱了,現在勇敢的代價是不是就是委屈,就是爭斗甚至被逼的跳樓?
“咱們今天開會的那個樓下停了輛警車,廣播室樓下也停了一輛,咱們學校要火,一天來了兩輛警車,兩天之內來了兩輛救護車。”老二向來在數字上比室友們更有天賦。
“這些事估計都不能見光。”老三又躺了下去。
“嗯,我也覺得,我記得咱們剛上大一那年,有個女學生晚上下課在體育場跑步猝死了,最后也沒見光。”老六就是因為這件事再也沒早上或者晚上出去鍛煉過。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老六又帶上了耳機,老四玩起了手機,老二支起了電腦,老三拿起了床上的芥末,老七還在沉思,這一晚上有些難過,跟他們平時在寢室里的風格不一樣,是不是老五要是忽然回來了,大家就都能變成正常的狀態了,嬉皮笑臉的問問老五去哪兒了,跟誰浪去了,或者厚著臉皮問一些更隱私的問題,但是他沒回來。可寢室的門又一次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