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那一把胡須老長的中年男子收回原本看往樓下的目光，轉過頭來：“哦？我就沒有公公那么好的福氣了，這冰嬉還是第一次見著！”

陰柔男子搖著頭，自嘲道：“呵呵，國公爺真會說笑，論福氣十個我曹如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頭，如今更是被貶斥南京，得了個代罪之身！”

這曹如說話陰陽怪氣，魏國公徐弘基聽了也不生氣，謙虛道：“哪里哪里，公公清廉正潔，只是原司禮監秉筆太監王安被魏忠賢所害，受到牽連才來的這南京……”

似乎被說到痛處，勾起了傷心事。曹如望著窗外神情落寞，長長嘆了一口氣：“往事不提也罷，倒是這冰嬉多少年沒再見過了！”

在兩人談話的空檔，樓下的原來的舞臺已經拆除完畢，露出一片冰面來。

雖然冰嬉在城外莫愁湖上已經連續演了七天，可因為一票難求，在座的人當中仍然有相當一部分還未見過。

而那些見過的人又早就被那精彩的演出所折服。

總體來說全場人對于楊華接下來會帶來怎樣的表演，還是十分期待的。

所以當一席緋紅長袖戲袍的小沅剛一上場，立刻就引來了全場人的目光。

而楊華則穿了一身淡藍寬領錦袍，腰間系著酒壺。

小沅先上場施了一個萬福，楊華解下酒壺裝模作樣喝了一口酒，對著場外已經就位的紅蓮做了一個手勢。

沒有多余的解釋，沒有廢話。

音樂響起，楊華舉頭看向夜空，衣袂飄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小沅隨歌起舞。

一唱一舞，一靜一動，完全按照王菲的唱法。似那廣寒仙子下凡，食了人間煙火。

直到楊華唱完一遍，接下來這才拋磚引玉的將舞臺交給小沅，“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起舞弄清影……千里共嬋娟！”

小沅嗓音剛一傳出，有人舉起酒杯卻忘了喝酒，有人不由自主望向遠方，更有人早已是淚眼朦朧，或許是想起了還在遠方尚未團聚的親人，朋友，或者所愛之人。

一曲唱過，四周寂靜，就在臺下傷感一片之際，音樂再次響起。

不過這次的主旋律十分歡快。

場上按理應該退場的楊華小沅也再次在冰面翩翩起舞，就在某一轉身時刻，小沅突然將穿在身上的那身緋紅戲服用力一扯，長袖應聲而落，露出穿在里面的露肩短裙來。

而楊華則更加干脆，直接外面的衣服撕成了碎片。

兩人皆在里面穿了另外一套衣服，一對現代紳士和靚女打扮，這是在場所有人無法預料的。

一首翻唱唐代詩仙李白的《將進酒》就此上場。

至于唱法當然是按照鳳凰傳奇的來。

全場隨之震撼！

叫好聲此起彼伏。

有人摔杯子，有人擼袖子，有人跟著臺上唱起走音的調子。

有豪放派。

“這調子簡直絕了！”

“痛快！”

“這他媽才叫表演！”

“對啊，之前那些演得都是些什么玩意？”

也有含蓄一點的。

“今日便是與諸位大醉又如何？”

“來來來……與爾同銷萬古愁！”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是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如此元宵佳節，良辰美景，鐘鼓饌玉，要是不豪飲大醉。

豈不是一輩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嗎？

酒來！

就連那幾個坐在最前方，從始至終都沒有瞧過一眼舞臺，一直在閉目養神須發皆白的耄儒，此刻也是紅光滿面，手舞足蹈的像個孩子，一臉笑意盎然。

誰說老了就不能喝酒了？

再說咱們老了嗎？

老了嗎？

一個黃衫老頭對身旁的好友問道：“老家伙，你覺得臺上這小姑娘小伙子怎么樣？”

那人其實也是一個書法大家，此時捋著胡須連連點頭：“不錯，不錯！”

黃衫老頭繼續開口道：“我看下一年的上元詩會，還在飄香院舉辦你們說怎么樣？”

周圍幾個老頭皆點了點頭。

這老頭原本是南京國子監祭酒，名叫江川，那可是真正的大儒，也是此地聲望最高的人，有他牽頭眾人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等臺上的演出結束后，江川看著小沅笑吟吟開口道：“小姑娘先別走，今日既然登上臺來，想來尚未出閣，只是不知道姑娘可有字否？”

也其實也是詩會的常例，姑娘們在沒正式出閣之前只有乳名或者本名，卻并沒有正式的藝名或者表字。

而往年這些洪學大儒們通常都會選出一個最出彩的女子為她取一個表字，或者藝名。

等臺上小沅搖了搖頭，江川又問道：“敢問姑娘本名叫什么？”

小沅怯生生回答道：“陳沅！”

臺下當即就有人開口道：“菊蒔陶籬本，蘭滋楚畹芳。我看就叫畹芳，你們覺得怎么樣？”

江川搖頭搖頭，口中反復念著小沅的名字：“陳沅陳沅……沅和圓都是同音，我看圓圓還不錯，團團圓圓，多好！”

其余幾人當然是附和著點頭，“明月幾時有？眼前人難道不就是那天上月？圓圓好！”

聽到這些名滿金陵宿老們居然一本正經的為自己取字，此時的小沅激動的熱淚盈眶，將目光看向身旁早已呆若木雞的楊華。

小沅擦著眼淚問道：“少爺，你怎么了，不高興嗎？”

楊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再一次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身旁的少女。

小沅就是陳圓圓？

原本楊華還有些疑惑，自己身在這秦淮河畔自古以來的最風流之地，為什么那些歷史上有名的才女自己一個都沒見著？

現在倒好？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所以這是新年大彩蛋嗎？

老天爺，你在和我開什么玩笑？

也就是說以后沖關一怒的吳三桂，權傾天下的崇禎皇帝朱由檢，都是我的情敵？

這是在嫌我頭上的帽子不夠綠嗎？

楊華都已經能夠想象以后自己屁股上會插多少把刀子了！

看來是時候為自己取一個字了。

就叫狂人吧！

用來掩飾我那再也不堪風雨摧殘脆弱的心靈！

演出到此結束，所有人都很滿意，處處歡聲笑語，唯獨楊華欲哭無淚。

或許今晚我才是最應該酩酊大醉的那一個！

于是接下來場上出現了這樣一幕，在一片歡樂熱鬧的氣氛中，文思泉涌的才子爭相斗詩，唯獨一楊華一人在角落里痛飲買醉。

小雞吃米圖咱就不畫了吧，畫只米老鼠更簡單一點。

七加二等于九，再點上眼睛。

最后署名，楊華，字狂人。

嗯……湊合著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