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許綰昏昏沉沉地倒在洞口,滿身泥濘的她想睜開眼睛卻怎么也睜不開。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可能就要這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中。她有一片刻在想自己為什么沒有多回家去陪陪父母,他們在最需要她的時候,自己卻沒能在他們身邊,這樣看起來,她真的是一個失敗的女兒。她想,如果當初告訴陳宇她喜歡他這件事,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她不會離開家,不會離開父母,或許也不會離開他。意識在慢慢消失,許綰漸漸徹底陷入昏迷。
因為舒冉派的人在路上遇到堵車,陳宇最先抵達郊外。一下車陳宇便開始搜索那片樹林的位置。雨越下越猛,黑夜里借著月光也看不太清前面的路。陳宇根本沒時間思考危不危險,腦子里只有找到許綰這一個目的。
陳宇在樹林里不斷尋覓許綰的身影。眼睛被雨浸濕,看東西也開始模糊起來。
穿過樹林,陳宇到了山腳。看到被雨浸透的泥地里留下的淺淺的腳印。陳宇心中瞬間燃起希望,順著這些腳印快速往前跑。
在轉角處他見到了最后幾步腳印。陳宇緩慢靠近角落,最先看到的是一雙沾滿泥濘的腳。他一眼就認出那雙鞋是許綰之前穿過的,陳宇跑過去,看到許綰昏倒在了地上。
“許綰?!标愑疃紫路銎鹚?,用手包住她的臉:“許綰,你醒醒,許綰,許綰你不要嚇我?!?
許綰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勉勉強強把眼睛打開了一條縫??吹綄Ψ绞钦l后,仿佛安心了般又昏睡過去。
“許綰?!标愑钪钡孛嗣念~頭,滾燙的不行,檢查她的身體,手上受的傷已經開始發膿,應該是被傷口感染,又淋了雨才導致的發燒。沒時間想太多,他抱起許綰就拼命往回跑。
雨打在兩人身上,風吹過他們身邊。陳宇人在跑著,心卻靜了下來,至少現在,人就在他眼前。
許綰醒來時,面對白色的天花板,她還有些發愣。感覺到手被什么輕輕壓住,低頭去看時,陳宇就靠在自己床邊睡著,眼底一層淡淡的青色。許綰怕把他給吵醒,不敢輕易有動作。她靜靜地望著他,心里的一角被他捂得暖暖的。
晨光微微照進病房,陳宇睡醒,第一時間去找許綰的手,后知后覺才發現自己一直緊緊牽著她的手。抬頭去看許綰,許綰不知什么時候醒來,正盯著自己看。
“許綰,你醒了?!标愑钜幌伦訌奈蛔由险酒饋恚丝痰年愑?,身上滿是泥點,臉上長出細細的胡渣,早沒了以往的意氣風發。他昨晚一直守在許綰身邊,不肯離開,衣服也沒來得及換。
“你等著,我去叫醫生。”許綰還沒說話,陳宇已經不見人影。
許綰的主治醫生被陳宇找來給她又檢查了一遍。
“病人已經退燒了,身體各項機能基本恢復,只要這段時間休養好,就不會有大問題了?!?
“醫生,她身體確定沒有大礙了嗎?對她以后不會有影響是嗎?”陳宇還是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
“沒錯。”
許綰終于找機會開口:“謝謝醫生,那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各項檢查出來沒問題的話,這兩天基本就可以回家調理?!?
陳宇立刻低頭回絕許綰:“你那么著急做什么,乖乖待在醫院直到身體完全沒事才行?!?
“我真的沒事了,而且我還有工作沒完成呢?!痹S綰想起了什么,反手抓住陳宇的手:“對了,我的相機,我的相機在哪兒,它有沒有壞?”
昨晚陳宇找到許綰時,本來已經顧不上相機,可許綰的手死死抓住相機不放,無奈最后陳宇還是把它帶回來了,昨天晚上舒冉來過,他順便把它給她帶走了。
“哪有人像你這么傻,把沖鋒衣拿來包相機,自己被淋到發燒。”
許綰撓撓頭:“里面還有照片沒存檔?!?
“它是不是還好好的?”許綰沒問出結果不肯罷休。
“你放心,相機我已經交給舒冉了,其他事你就不用想了。你后面的任務就是給我好好休息,聽到沒。”陳宇一臉嚴肅地看著許綰。
聽到自己想聽的,許綰心總算落了回去。
看著身邊的陳宇,許綰還是忍不住開口:“你,又怎么會出現在那里?”許綰從剛才就想問出口的話一直憋到現在。
“我閑的。”
陳宇坐下來:“許綰,是我做得還不夠明顯嗎?”
“什么、意思?”許綰被問住。
那天真無辜的小臉讓人看了真是……無處撒氣。
經過這件事,陳宇已經放棄循序漸進的計劃,他等不及想要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自己的心里話,他想要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站在她身邊守護她。
陳宇靠近她,讓她正對自己的臉。一字一句的開口。
“許綰,我喜歡你,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喜歡你?!?
很奇怪,陳宇說出這句藏在心里多年的話時,很平靜,像日常的叮囑般自然。
沒有榮重的現場,沒有華麗的開頭。
在靜謐無聲的病房中,許綰聽到了此生她最想聽到的告白。
“陳宇,你說得、是真的嗎?”她以為她永遠也聽不到他的這句話,頓時熱淚盈眶,眼淚決堤。
陳宇向前緊緊抱住她:“許綰,我愛你,很久很久很久。”
“從高一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你了。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這件事,才會讓我們這么多年沒有交集。對不起,是我錯了,沒有在早點和你說。”
“你不要騙我,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當真的?!痹S綰已經有了哭腔。
直到這一刻,陳宇終于可以確定許綰也深深愛著自己。而他們卻生生錯過這么多年。
“對不起,許綰,我來的太早,這句話卻說得太晚?!?
“陳宇,我等你很久了?!痹S綰眼淚劃過眼角,沾濕陳宇的衣服。她抓著陳宇的衣袖不肯松手:“你知不知道,你遲來的六年,我在你待過的城市里落腳,一點也沒有家的歸屬。只差一點點,我們就又要錯過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來晚了。”陳宇的眼睛紅了一片:“從今往后,我不會再丟下你一人,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