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深邃的巖洞內,水透過細密的巖峰綿綿地流向石尖,聚集成大顆的水滴啪落在地上,濺起微小的水花,嘀嗒,滴答。
阿幼朵趴在地上,渾渾噩噩中只覺得腦袋脹痛,微微動了動手,指尖的知覺慢慢蔓延至全身。阿幼朵努力地展開眼,依舊是一片漆黑。在黑暗中掙扎著坐了起來。輕輕一動就牽動了頭上的上,阿幼朵伸手摸了摸,嚯,好大一個包。
“嘶——這么大個包,究竟是哪個混蛋!這是哪啊。”
“你醒了。”
黑暗中突然傳來第二個人的聲音,嚇得阿幼朵一哆嗦。“你是誰?”
另一邊的黑暗里也傳來隱隱的抽泣聲。“還有人?你們又是誰啊?”
“我先扶你起來吧。”黑暗中,一雙女人的手伸了上來,架在了阿幼朵的手臂上,一用力,兩人站了起來。那人牽引著阿幼朵慢步到一邊,又扶著她坐下。阿幼朵感受到自己坐在了一堆軟和干燥的草堆上,身上好受多了。
還沒等阿幼朵問,那女子便開口道:“我叫月娘,我們都是被那些歹人劫過來關在這兒的。我家原本在趙家村,上個月我出門去找鄰村的姐妹玩,回去晚了,在路上就遇到了這幫賊人給劫了來。她們兩個是前幾日被抓進來,其中一個說自己是新羅國的公主,另一個是她的婢女。”
“新羅國公主?真的假的。”阿幼朵望向對面,卻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月娘回道:“我也不清楚。前幾日她們還日日叫喊著說皇帝陛下一定會派人來救她們,會把這些賊人一網打盡,統統處死。后來,原本被關在這的另一位姑娘被帶出去殺了,她們就再也不敢說了。”
“等等,殺人?”阿幼朵碰了碰月娘的手臂,打斷她道:“他們不是山匪嗎?不是要贖金也不是賣人,而是要把我們殺了?那他們圖什么?”
“這個我也不知道。”
對面的哭哭啼啼的聲音漸漸止了,阿幼朵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呢喃聲,仔細分辨出內容:“殺......殺人,上蒸籠蒸……剝人皮……做做紙。”
阿幼朵心下一涼,不可思議的問道:“剝人皮,做紙?你是說,美人紙?”
對面不再說話,阿幼朵胃中頓時翻江倒海,一下子嘔了出來。
月娘輕輕撫了撫阿幼朵后背:“姑娘,你沒事吧?”
幸而沒吃什么晚膳,只吐了幾口酸水,阿幼朵擺了擺手。“沒事沒事。”
阿幼朵直起身,心中凄苦:原來這美人紙是拿真人皮來做。看來先前海東來跟我提過洛陽、太原等地得少女失蹤案也是和他們有關了。現下當真是欲哭無淚。海東來,你快來救我啊。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半夜里亂跑,我都聽你的話,你快來救我啊。
黑暗中突然浮現一絲光亮,幾條黑影影影綽綽出現在濕漉的巖壁上,隨著腳步聲的靠近,阿幼朵終于看到兩個壯碩的男人舉著油燈走了過來。燈光逐漸照亮了四周,阿幼朵才發現自己正困在牢房里,身邊的月娘是個頗為壯實的農村婦人,不遠處兩個衣著簡樸的少女抱在一起,瑟縮地躲在角落。
來人打開了牢門上的鏈鎖,一踏進來,那兩個少女就不由害怕地叫喊一聲。兩人也不以為意,只望向阿幼朵這邊。其中一人開口道:“小姑娘,你醒了?說,你究竟對我兄弟做了什么?”
另一人此時點亮了石壁上的油燈,方寸間更亮了。
這一問阿幼朵覺得莫名其妙,疑惑地回了一字“啊?”
那人繼續說道:“他在抓你的時候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渾身奇癢難忍,現在更是全是長滿黑斑,是不是你干的?”
聽到對方的描述,阿幼朵心中豁然開朗,但臉上還要裝著一臉無辜,聲音微顫道:“我一個小姑娘哪有這種本事啊。是被什么蟲子給咬了吧?那個山谷呀一到晚上就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蟲子的,這要被咬上一口,各種問題的都有。”
那劫匪頭目的表情看不出信或不信,帶有審視意味的目光在阿幼朵臉上打量,上下嘴皮一碰,“那姑娘能治嗎?”
阿幼朵心中已有打算,要牢牢抓住這次機會,眼下只能盡量拖延為自己多爭取一點時間。
“聽你這一句兩句的我也分辨不出是什么蟲子咬的。要不再等上個一天,看看還有什么癥狀出來,我興許就知道是被什么蟲子咬了。”
之前問話的人還沒說話,一旁的大塊頭忍不住插嘴道:“大哥還跟她廢話什么。收拾一頓就都給招了。”
“怎怎么,不想給你兄弟治病了嗎?”話尾,阿幼朵忍不住抬高了音量。
那大塊頭作勢還要罵,領頭大哥抬手阻止了他。繼續對阿幼朵問道:“這么危險的山谷,你一個姑娘家去那兒干什么?”
“去采藥啊。現在誰都知道長安城郊外被你們攪得不太平,要不是為了賣藥討口飯吃,誰還會大晚上出門去那種地方呀。怎么,不信啊?你兄弟把我劫過來,藥簍子還落在那山谷里呢。”
阿幼朵這話倒是不假。
“我給你一天,你果真能找出病因,救我兄弟?”
“嗯。”
“那我就再給你一天的時間,可別耍花樣。”領頭大哥轉頭對同伴說,“給我看牢她們。”
大塊頭狠狠地點了點頭。
兩人剛要離開,阿幼朵又開口道:“我有個條件。”
大塊頭瞪向阿幼朵,領頭大哥也神情冷漠道:“姑娘可是忘了自己現下是什么處境,還敢跟我談條件?”
阿幼朵心里給自己鼓了鼓勁兒道:“落在你們手里,左右我是死路一條,臨死拉你們兄弟墊背,我倒是不虧。”眼看那領頭大哥還是在陰惻惻地笑著,阿幼朵聲音高了,氣勢倒是弱了三分,“我也不提什么過分的條件,就是這牢里,油燈不能滅。”
阿幼朵說完,那兩人盯著阿幼朵的方向想了一陣。正當阿幼朵被盯得心中發毛,,眼神往旁邊奪去。領頭劫匪開口答應了,隨后便離開。牢門被重新上鎖。
阿幼朵松了一口氣,癱軟在草堆上。隨后伸手摸向脖子上的銀鎖,喃喃道:“小蠱蠱啊,原來是你救了我。”
“你在說什么?”
沒想到一旁的月娘很快捕捉道阿幼朵的細語。阿幼朵連忙擺手:“啊?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