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齊國皇宮，一切盛典繁華都已落幕。

古一劍從房頂溜進了齊嬌嬌的寢宮，看到齊嬌嬌只是一個人坐在床前，厚重禮服都還沒有脫。

“前兩天我就發現你了，所以今晚在等你。”齊嬌嬌出聲。

古一劍一笑，于是大方地站到了齊嬌嬌面前，發現沒了靈氣之后，二十幾歲的她已經初顯老態，皮膚松弛，出現皺紋，不復往日一半美貌。

“看你一直很忙沒機會，現在終于是結束了。”前兩天古一劍也來了，不過那兩天齊嬌嬌天天跟她大臣們商談各種事宜到很晚，一刻不得閑，古一劍沒機會現身。

齊嬌嬌脫去表面一層雍容華貴的大禮服，起身去床頭抱出了一個盒子，道：“我想你是為七星寶刀而來，不然我也想不到還有什么寶物能讓你等待三天了，齊國密藏里就和氏璧和這把刀最珍貴。”

李衡讓古一劍留在這里確實就為這把刀，因為刀里據趙長老所說有指上劍原本《摘葉飛花》，所以問齊文此刀下落，齊文說在齊嬌嬌這里。

“我確實需要，但也不搶你的，你想要什么我可以跟你換，延壽丹藥？”

齊嬌嬌突然主動對上了古一劍的眼睛。

李衡有些不自在這種對視，讓古一劍移開了。

齊嬌嬌的嘴角不經意的下撇，笑道：“送給你，就為那日我們兄妹在廣場上污蔑你賠不是了。”說著打開了盒子，遞給了古一劍。

古一劍接過七星寶刀看看后就收進納戒了，拱手道：“多謝，那天的事也無需介懷了，都過去了，你們的做法我也能理解。”

“謝謝。”

拿到七星寶刀后，古一劍便就要離去。

“等一下。”齊嬌嬌還是喊出來了。

“還有何事？”古一劍回頭問道。

“我一直有個問題不解，希望古師兄能為我解惑。”

“什么問題？”

“所謂的修仙跟凡人想要成就一番功名偉業有什么不同？無外乎財侶法地，這種手段修行到最后最強大的人就是所謂仙了嗎？那仙又有什么好羨慕的，無非多活些歲月，還天天在閉關。”

齊嬌嬌的問題太大了，李衡不想跟她扯下去，于是古一劍說道：“沒走到最后不知道，凡人的路畢竟已經看到盡頭，仙卻沒有。”

“萬一到最后還是一樣呢？就像還是蠻荒部落時期的人類期待城池是什么樣子，最后建成了才發現其實本質還是沒改變。”

“或許吧，但也要我走到那一步才能知道啊。”古一劍擺手微笑，意思是不想再說了。

“你自信又充滿勇氣，就像那天在沙灘上的一劍，我在一劍宗修行十幾年，古師兄是唯一讓我動過心的人。”齊嬌嬌自然地垂下了雙手。

嗯？有毛病啊突然來這么一句。這是李衡聽到后的想法。

古一劍尷尬地拱了拱手來回應，齊嬌嬌退后一步，眼神黯淡。

但李衡起了惻隱之心，還是多問了一句道：“如果你們兄妹倆的目標是振興齊國，那其實成功追隨黑血臺的你們應該可以看到希望了，為什么要搞齊國密藏這樣的代價？”

“因為我。”齊嬌嬌的臉色忽地白了幾分。

“我從小接受的是皇族嚴禮教育，與修仙界的開放之風合不來，但在一劍宗時我還是一直經受各路師兄弟甚至長老想要與我雙修的想法，提出了各種條件來交換，我苦不其擾，一直拒絕。”

李衡了然，貌美的女修士某種程度來說是一種資源。

“我們六個人起初確實是為了復興齊國才千辛萬苦拜入一劍宗的，可進去后才發現我們什么都不是，又發現一旦成為修仙者后就不能再直接出手干擾凡間事了，是大忌。”

“可那時候九哥他們一入山門就被仙道迷得暈頭轉向了，都已不再牽掛凡間齊國的事，一心期盼自己也能修成仙，雖然幾年后他們就被徹底打擊了，不過還是決心一心只向仙道，齊國能幫就幫，讓它順其自然，說這就是天道輪回。”

“九哥很努力，比我們都快突破到筑基后期，他想繼續強大下去所以想追隨黑血臺，說越強大對凡間的齊國幫助就越大，可明明若成了金丹再干擾凡間事是會被天道反噬的，筑基期就是最好的機會。”

“我與他爭論不過，其他人也不聽我的，便只有跟著他們一起走，費了三年的心力才終于追隨黑血臺，最后九哥甚至不惜自毀自己的人格說了謊話污蔑你，我也是，我們都不自不覺間被騰云駕霧御劍飛行的仙道迷住了，渴望追求更強大。”

“可去了黑血臺后，我們才明白那日高盛所說‘黑血臺的道理’是什么意思，追隨劍臺的宗內弟子是徹底不一樣了，確實會更強大但也更瘋狂，有比高盛還厲害的人看中了我，要九哥把我獻出去，九哥默認了，他說那人潛力無限跟他不算虧待了我，是高攀了，但我不愿意，我知道那人并不是想和我結成道侶，而是把我當做鼎爐來看待。”

古一劍神色不變，李衡心中默然。最初鼎爐所指代那種男修士利用女修士的殘酷修煉方式是早已被正氣殿嚴令禁止了的，除了海外邪修，大陸上的任何仙門都是沒有了的。

而現在的鼎爐更多指代男修士并不在意女修士，只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私有物，是泄欲的對象。

“我生氣，很生氣，與九哥大吵了一架以死相逼，當時是真的徹底厭倦一心求死，九哥怕了于心不忍加之他本就優柔寡斷，終于被我掌握了一次主導權，隨后我就策劃了這次齊國密藏，要利用修士的貪念來為我齊國復興。”

古一劍道：“所以你一開始就準備自廢修為成為女皇這條后路了？”

“沒錯。”齊嬌嬌略有傲氣道：“我徹底明白了自己的命運，一劍宗并不屬于我，仙道不屬于我，繼續走下去我就會成為一個玩物，只能成為一個玩物，我不會供他們把玩，哪怕容顏蒼老只做個凡人，但也是極大限度掌控了自身命運的凡人。”

“唉……”

古一劍不自覺地嘆了口氣，隨后語氣帶有鼓勵道：“其實仙道難尋，連我也不敢說一定就能飛升，也不敢說飛升之后就有真正所謂的理想世界，你壽命雖只剩下二三十年，但其實未必錯了。”

“我是對的。”

齊嬌嬌的身上隱隱有了一種一國女皇臨界天下的自信氣質。

“祝好。”古一劍拱手而別，隨后推開窗，召出竹劍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齊嬌嬌走到窗邊怔怔地看著那道流光消失在天邊，這是她也曾經有過的力量，但終于是回過身，關閉了窗，閉上了眼。

再睜開眼睛的齊嬌嬌已不是修士齊嬌嬌，而是凡間齊國女皇，她宣道：“召左右丞相和六部尚書連夜進大齊殿，我有要事商議。”

夜晚深沉的紫禁城，燈火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