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陸庵已今非昔比,在皇上的親自過問下,以最快的速度修繕一新,曾經破敗不堪少人問津的地方,貼上皇家的標簽,一下子熱鬧起來,不遠千里的香客絡繹不絕,更有一些人慕名而來,好沾沾皇家的光,一時間香霧繚繞,人頭攢動,成了一道難得的風景。
而宛妃娘娘,法號靜安,靜水太師深知其中玄機,更親眼目睹了當年宛妃娘娘在佛前的詭異表現,故而特意給了宛妃娘娘一個與自己同輩的法號,就這還覺得怠慢了宛妃娘娘,可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恐怕也只有小心伺候來彌補了。
宛妃娘娘的貼身丫鬟蓮兒,現在也出家成了一個尼姑,是真是假已不重要,也許她已經心灰意冷,回到汴梁的趙普已經將自己在幽州的遭遇前前后后都向宛妃娘娘作了匯報,已是有婦之夫,也許這就是命了,命里她就是一個丫鬟,一個一生跟隨主子鞍前馬后的丫鬟,何去何從,聽天由命了,尼姑嗎,也許就是命里該有的一遭了。
再說那個眉兒,當然也要配合了主子,可以說是回了她的本位,因為她就是身為一個尼姑,靜安太師的徒弟,從這里走出去的,要不是白虎將軍的挖掘與培養,她也許現在已經修到一個很高的段位了。
至于白虎將軍的那一段,眉兒不想再提起,也不會刻意去想,該是那一段就是那一段了,沒有什么是她自己的,也沒有什么奢望,陪著這位和藹可親又深不可測的宛妃娘娘,也許就是現在最好的安排了,天意如此吧。
對外所稱的靜安師傅,入戲到是快,進了這廟門,就入了佛門,進入了狀態,任外面如何喧囂,自己鬧中取靜,整日間吃齋念佛,一身的尼衣,只有一頭的秀發深深在隱藏在尼帽的下面。
雪飄的穩,雨下的靜,風吹的柔,好一個水陸庵,儼然一處渾然天成的風景,沒有人知道在這風景的下面,風景的里面,是否又是一番急流涌動。
又是一個飄雪的日子,雪下的好密,密的讓人睜不開眼,沒了臺階,沒了路,沒有樹,也沒有影子,整個水陸庵,一時就如同上了云端。
就在這樣的一天,有人登門拜訪,主仆二人,穿的非常厚,非常金貴,分明就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或者是貴夫人與丫鬟,整個大雄寶殿,也就只有這兩位客人。
香是那種絕對上等的高香,禮數當然也是最為虔誠隆重的禮數,出手不凡,深諳佛道。
看來來人不一般啊,靜水太師親自接待,親掌木魚。
“這樣的大雪天,道路崎嶇,失主前來,行如此大禮,足見失主之虔誠,呵彌陀佛,想必遇到了什么難處?”
靜水太師見來人氣度不凡,絕非一般人家,此來,必有所求。以來人的出手闊綽,靜水太師也要虛寒問暖,最起碼盡個禮數。
可這個主子只聽靜水太師說,自己卻不吱聲,而是扭頭看自己的跟班,這個跟班心領神會。
“我家小姐小時候一場大病,燒壞了嗓子,只能聽,但說不了話,還請師傅莫要見怪。”
“這樣啊,失禮,失禮。”
如此標致的千金小姐,真是可惜了。
“我家小姐慕靜安師傅之名特意前來,不知太師可否引見?“
來人到是直來直去,這可讓靜水太師既吃驚又為難。靜安師傅是悄悄地來,深居簡出,她們怎么會知道,再說了,靜安師傅可不是一般人,豈是誰說見就見的,就是眉兒,蓮兒那一關都過不了。
“這?……”
靜水太師想,這人一定是從那汴梁趕來的,非同尋常啊。
“太師您不必為難,只要您引見,靜安師傅定會接見。”
跟班還給靜水太師打氣呢,而那個不會說話的千金小姐態度誠懇,有著見不到靜安師傅就不走的架勢。
“靜安師傅早有交待,一心閉關向佛,不見任何人,既然兩位堅持,容我叫來靜安師傅的徒弟,失主跟她說說如何?”
“太師費心了。”
說著話兒,靜水太師將兩人讓到香安居住的一處房間,出來直奔后院深處,找到了在門口盤腿打坐的眉兒。
這樣的大雪天,自己的這位徒弟竟然氣靜神閑,全然不知雪已在身上落下厚厚一層,差不多成了一個雪人。
“云水,云水!”
“師傅可有事吩咐徒兒?”
眉兒法號云水,眼睛并沒有睜開,卻知道來著何人,不過今天有點奇怪,沒有主子的傳喚,她的師傅是不會主動前來的。
“有位大戶人家的小姐要見靜安師傅,你還是去看看吧,以我看,很可能是從汴梁來的。”
靜水太師雖是小聲說話,卻讓云水身上的雪抖落了一地。
“靜安師傅說了不見任何人。”
“我說了,她堅持要見,這樣的天氣,特意前來,想必有重要的事情。“
云水讓太師先穩住來人,自己馬上轉身再向深處,回稟靜安師傅。
靜安師傅手拿一本《金剛經》,正看的仔細,頭也不抬,也沒有轉身,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吩咐蓮兒和云水,先去看看,探探深淺。
云水似乎有些不放心,兩人都出來了,留主子一個人,不安全啊。
“去吧,如此天氣,既有人千里迢迢的來,就說明一切都是安全的,去吧,別怠慢了人家!”
于是云水、蓮兒商量之后,一前一后來到了香客住的地方。
以蓮兒看,這兩個人她從未見過,在宮里的時候她一直都是小心觀察,這兩個人從未謀面,她們又怎么會知道自己的主子在這里呢?
可云水瞇著眼睛,左看又右看,上下打量,似乎看出了什么破綻,禁不住大吃一驚,張開嘴,幾乎要叫出來,但又很快鎮靜下來。
而那位富家小姐一直盯著云水,眼神堅毅,態度還是那樣的謙和,對云水的反應一點也不感到奇怪,微微一笑。
云水未說一個字,后退一步,拽著蓮兒,急急忙忙返回后院。
“怎么,她到底是誰啊,你看出什么了,說話呀!”
云水三步并兩步到了靜安師傅的房門外,深呼一口氣,小心地推開門,再慢慢地掩上,到了靜安師傅跟前,小聲說話。
“師傅,是白虎將軍府上的人。”
“哦,白虎將軍,據我所知,白虎將軍府上可沒有這么一位千金小姐啊,你又怎么看的出來?”
“是他本人,男扮女裝。”
云水這會兒差不多要笑出來,趕忙用手捂嘴。
“真想不到,那個跟著的丫鬟,也應該是扮的,說話有些陰陽怪氣。”
“該來的還是來了,請兩位失主進來,讓太師增加一份午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