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人都到齊了,劉仆射,費侍郎,九門提督柳大人,殿前檢點司龐大人,還有秘密回京的漯州節度使,瞿州節度使。
太師爺端坐于臺上,看著這些人,一句話未說,先是掩面而泣,近而失聲痛苦,搞的這些來人一頭霧水。
太師這是怎么了,想著上前勸,但又不知說什么好。
太師叫我們來,不會是要演戲給我們看吧,可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太師,您這又是,悲從何來呢?”
樊大人,一員武將,又是太師的致親,這回沖到前面,楞了一把。
太師也不做答,哭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停了下來,拿著手帕,在臉上、胡子上抹來抹去,緩了一緩。
“當前權臣當道,妖孽橫行,眼見大廈將傾,難道你們就看不來,就不著急,就不怕過了今日,明日,你我都成了魚肉,人為刀俎?”
太師一句話,眾人卻不語了。要說權臣當道,誰都明白,當然指的就是那權臣張寶昌了,結黨營私,仗著他的兩個兒子,壞事作盡,還處處打著皇上的旗號,這誰不知道,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是這張寶昌就像蜘蛛一樣,那網結的叫一個結實,叫一個廣,宮里有一群大大小小的太監作內應,當耳目,這京城里門生故舊,上至三品,下至牢頭,也大都投靠其門下,這外面更不用說了,什么刺使,什么都指揮使,還有一些個節度使,也都對其府首貼耳。
我等雖義憤填膺,可以自個兒單薄之力,又能奈他何呢?
想到這兒,在座的好些人,禁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
唉,一幫不爭氣的家伙!
“太師,那賊人不恥之行徑,人所共知,人神共憤,只要太師您振臂一呼,再團結一些仁人志士,我等愿以死相搏,勤我之王,清君之側,還天下一個太平!”
到底是武將,又是親戚,好歹得捧場,殿前檢點司龐大人先發話了,腰板一挺,手握寶劍,就站了出來。
幾個節度使也跟著附和起來。
“是啊太師,只要您出面,請皇上下旨,我等即可帶兵秘密潛回京城,殺了老賊,想必其黨羽也就樹倒猢猻散了。”
“要是能這樣就好了,只是眼下敵眾我寡呀,尤其是那老賊的兩個兒子,一個奸詐狡猾,手握軍機營,在城外虎視耽耽,另一個現在指揮著十萬大軍,勢頭正勝,恐怕老子還沒殺成,那兒子就已經帶兵圍城,到那時,恐怕你我皆成了甕中之鱉,刀下之鬼,這江山就真成了人家的,更何況,咱這皇上,現在得了燕云十六州,把張家都要捧到天上去了,大操大辦的慶賀,下來還不得再加官晉爵呀,唉,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
劉仆射一習話,說的眾人都耷拉下腦袋,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怎么想的,還不是那個妖孽,枕邊吹著妖風。”
太師白了下面的人一眼,一個個,真是不爭氣啊。
“您是說皇上的新寵,宛妃?”
費侍郎一直坐在那兒,悶著不吱聲,這會像是睡醒了,發現了自己感興趣的話題。
“還能有誰,以我看,她就是賊人安插在皇上身邊的紅顏禍水,筑高臺,建吉慶宮,搞什么慶功宴,分明就是這妖孽的主意,皇上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如今又懷了龍子,這可怎么得了啊!”
太師一著急,拍著桌案,就站了起來。
“既然這樣,坐以待斃,不如孤注一擲,拚死一搏,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德州節度使憋不住了,一幫人,說人家這個強,那個猛,自己又如何弱,有哭鼻子這工夫,還不如馬上行動,反正都是個死。
費侍郎又說話了。
“我看不盡然,這宛妃本身唐國新登基皇上的皇后,唐國重臣八王爺的千金,還未與皇上入洞房,便被當成了貢品,納貢于朝,這何等的恥辱,又有誰不知道這圣旨雖為皇上所下,實出自賊臣的詭計,國恨家仇,她又怎么可能為仇人所趨使?”
太師一捋胡須,這費侍郎說的有點道理,自己真是氣糊涂了,更是替自己的女兒著急啊。
“那她又是為何?……”
一幫人不約而同,頭都轉向了費大人。
“即便她癡心妄想,借此機會,咸魚翻身,要在這大周朝的后宮坐實,也必要想方設法,除了這賊人,以宛妃那天晚上在吉慶宮宴席上的表現,此人絕非一般的皇親貴胄,絕非等閑之輩。”
太師這眼前多少有了些亮光。
“費大人言下之意?……”
劉仆射這身子往前挺,瞇著個眼睛,對費大人的高論半信半疑,平日他可真是沒瞧上這位皇上頗為欣賞的能臣。
“若欲擒之,必先縱之,皇上這樣大操大辦,以我之見,那是給賊人上的一道迷魂湯,讓其極度膨脹,麻痹其私心,近而喪失對皇上、對我等忠臣良將的警惕,給我們爭取時間,招天下之士,周密布置,待時機成熟,殺他個措手不及。”
“就憑她一個柔弱女子?”
殿前檢點司龐大人哼了一聲,這簡直是癡人說夢,費大人這是拿我們開涮了,想必也被那個女妖給迷惑了。
“可咱皇上有救了,龐大人可不要小看這枕邊之人,何況這樣她就是皇上的人,是我們的人,如能合力一處,大事必成。”
太師緊張的身體這時稍稍放松了些,靠在椅背上,如此說來,她到成了我等的幫手?
“費大人說的有道理,多個幫手,多條路,起碼皇上不再是以前的悶悶不樂,懶于朝政,當務之急,我們需細作思量,如何配合,拿出個萬全之策,還是要當機立斷,省得夜長夢多啊。”
漯州節度使,肚子里還是有些墨水,估計跟賊臣當初派去監視他的刺使李在榮沒少玩貓捉老鼠的游戲,有進步。
一說到拿計策,眾人又都沉默了,你看我樣,我學他法,紛紛拿起了茶杯,吮上幾口,好像這茶里有魔,水中有靈。
太師手指尖在桌上點了又點,一會兒快,就像馬蹄聲聲,一會兒慢,如凝弦冷澀。突然,太師的手停在了半空,掃了一圈眾人期待的目光。
“最近喜事連連,復得寶地,愛妃懷孕,皇上又是祭天,又是祭地,我看,這還不夠,不足以響上天之恩,不足以饋地之寵,皇上還應該登五岳之首,以承龍脈之靈氣,聚天地之精華,方能使正氣日隆,邪氣退。”
“讓皇上東巡,登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