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管家來報,門外來了兩個書生打扮的人,要見老爺。
“這是什么地方,酒樓啊,誰想來就想來,我又是誰,誰想見就見啊,兩個臭書生,你今兒個腦子進水了吧,滾滾滾!”
貓腰的管家,讓老爺說的一愣,這老爺今兒是咋的了,昨兒晚上保準美的不得了,這會兒咋的了,晚上的勁還沒消呢。
“那兩個人說您一定會見的,聲稱來自,建康。”
“建康,那個,上表自去帝號的唐國?”
“大人,您又拿我開涮了,這世上,還有哪個建康。”
張大人食指中指在桌上點了又點,一會兒慢,一會兒快的,像一匹貪玩的懶馬。
“讓他們進來,大堂候著!”
張大人隨即來到大堂,但他沒有立刻出去,而是透過屏風的縫隙觀察堂里的一切。
只見來人標準的秀才模樣,手拿紙扇,扇面字畫精美,跟人一樣生的好俊俏,張大人頓覺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不對啊,肯定在哪兒見過。春禮府,仕女圖,還有那個讓他吃一肚子蒼蠅的美人兒。
他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又馬上睜的大大的。
“這不是?!……好,好大的膽子!”
“張大人請出來吧,門縫里瞧人,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來人一句話,讓張大人臉上有些發(fā)燙,他尷尬的一笑,邁著方步,背著手,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
來人一拱手。
“怎么也是宰相府,卻如此簡樸,甚至有些簡陋,連這待客的茶都是老百姓使喚的,真讓人刮目相看哪。”
來人直來直去,連個禮貌的客套話都沒有,拿起茶蓋輕觸茶杯沿,這杯里冒出來的味道,還真是一般,更像是送客用的茶。
張大人哈哈一笑。
“想不到這先生啊,怎么這身打扮,來來來,咱們借個地方說話,來人,上等好茶伺候!”
一行人換了個小的一點的地方,更安靜,是張大人專門會見貴客的要地。
“不知榮陽公主大駕光臨有何見教?”
張大人還賣關(guān)子呢。
來人莞爾一笑,抖開那把紙扇,直扇的一股香氣撲面而來。
“張大人不是要我這個人嗎,恭請不如從命,我這就送上門來了。“
張大人聽這話,想昨天的事,不免尷尬。
“公主不僅絕代風華,更是才華橫溢啊。“
“是啊,貴為唐國皇后,傾國傾城,如今已是滿城風雨,婦孺皆知,張大人金屋藏姣,就不怕成了眾矢之的,功虧一簣?“
張大人端起茶杯,拿起茶蓋,一撥,二撥,三撥,再輕輕地抿上一口。
“愿聽公主高見。“
“敢問張大人,當今皇上,可是張大人的皇上?“
“當然。“
“那皇后,可是張大人的皇后?“
“皇后自然是皇上的皇后。”
“這當朝太師,仆射劉大人,侍郎費大人,還有那御林軍點檢張大人,可都是張大人的門生,故舊?”
“非也。“
“再有那漯州節(jié)度使,瞿州節(jié)度使,徐州節(jié)度使,德州節(jié)度使,這些個手握重兵雄據(jù)一方的軍中干將,可都曾是張大人當年的老部下?“
“想必張大人胸有謀略,都可從容應(yīng)對?“
來人連連發(fā)問,使得張大人不大一會兒臉上,身上,直冒虛汗,脊背發(fā)涼,這心里更是驚詫萬分。
“可這些個人,都是皇上的臣子,都得聽皇上的,張大人不趁這會兒討好皇上,卻要奪人所愛,定是受風言風語的迷惑吧。“
“都是下人們自作主張,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讓公主見笑了,見笑了。“
來人扇子一抖,收了起來。
“這汴梁城,比起建康,那可就差遠了,我呢,一個女兒家,只想好好做我的女人,天子的皇后,順便做些個有趣的事兒,不像張大人心懷天下,張大人若是有心,成全了我的心愿,定是感激不盡,告辭。“
來人起身走了。
張大人卻呆坐在那兒,木木的,半天,沒起了身。
不知過了多久,張大人才緩過神來,再次來到書房,揭開蒙在畫布上的綢緞,再次細細端詳,似乎連那仕女身上的毛孔都不放過,再拿起筆,蘸了清水,將那臉上的黑痣一點一點地擦掉,又在裙擺處添了幾筆,在那秀發(fā)上勻了勻,擎著筆,又看了半天,然后將仕女圖卷起來,轉(zhuǎn)身向另一處書房走去。
熟練而又穩(wěn)穩(wěn)地動了動那本《孫子兵法》,伸開手掌,與露出來的墻上那個手印完全重合,輕輕一推,暗門打開,閃身而進。
數(shù)不勝數(shù)的奇珍異寶,要么是全國各地的門生孝敬他的,要么是臣附之國送來的,要么就是他各種手段搜刮來的,估計皇上那兒也不過如此。
還有好些不能為人道的物件,那可都是張大人親自操刀,秘密定制的,金花四濺。
看著這些東西,猶如群臣,屈膝膜拜,莊重而威嚴,熱鬧而隆重。
張大人想起他當年的金戈鐵馬,沙場點兵,想起他的九死一生,想起他的幾十年苦心經(jīng)營,真是激動,激昂,熱血沸騰;再掂量手里握著的那幅仕女圖,又不禁膽戰(zhàn)心驚。
“不,絕不能讓我這多年的努力毀于一旦,更別說,更別說一個黃毛丫頭,一個捏在我手心的黃毛丫頭。“
張大人,高高舉起那幅畫,仰天長嘯,胡子亂顫。
當然,張大人也多了一個心眼。
事不宜遲,張大人又是了他張大人,張寶昌,剛才來人的一番話到是提醒了他,馬上吩咐研墨,擬折子,先送去皇上那里,待明日早朝,定要開棋布子,施展謀略,看誰指點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