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摧毀一切的威勢,這無匹的光刀幾乎就要轟斬到骸骨山巒上。
甚至在場的人眾仿佛都已經聽到了那開天辟地般的巨響。
但就在光刀帶起的勁風都已經把無數骸骨吹得紛揚亂舞時……
這仿佛能迭展到天地盡頭的光刀卻猝然消失了。
就像手電筒被一下關掉了般。
林威的身影卻已經飛抵到骸骨山巒上方,手中的斷天刃已然不見,顯已被他收了起來。
稷大道不免有些慌張了:“哎,林兄弟,你怎么不按套路來啊?”
“哼,若林某能被輕易套路,林某還配做這中立之地的捍衛者嗎?”
身在半空的林威神色冷峻,鏗鏘而叱。
狂風鼓嘯間,只見他身上的鎧甲依次散落,只留下一身白色內襯。
宛如一在松樹下晨練的仙人,顯得無比清爽飄逸,帶著一股凜然不可冒犯的氣勢。
然后,只見他的右手臂徐徐高舉起來……
“等等……”
稷大道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大驚失色,趕緊出聲喝止道。
“你到底想要林某怎樣處置它?”
林威顯然有些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了。
“林兄弟,老夫算是想明白了,方才你要真一刀把這玩意劈送虛空,說不定大家真還就玩完了,還是你看得長遠一些,但要是你想憑借你的神臂之力就這樣把它打回原形,卻也是萬萬不可以的……”
“為什么?”
“這尸魔之藏本是遠古尸魔化體而成,這累累尸骨中都飽含著尸煞之氣,現在它們尚且被藏陣束縛住了,你一掌固然能把它打回原形,但這些尸骨亦然會被你轟成齏粉,這尸煞之氣一旦散逸開來,別說這小小的京都無物能存,就是這瀛洲,恐怕也將是永恒的死地……”
稷大道顯然很不好意思,頗為尷尬道。
林威這才搖頭輕笑:“稷前輩,林某其實就想看看你到現在會不會說真話,你們一出現,林某就知道,你們是來找林某收拾爛攤子的,卻又怕林某看穿你們的把戲不予理睬而來這么一出苦肉計,林某就奇怪了,你都這么高層次的存在了,怎么還喜歡這樣打打鬧鬧?”
稷大道被他問得頗為難堪。
知道林威只差沒直接說自己為老不尊。
只得吭嗤自嘲道:“這不都是為了讓你更安心點嘛……多個世界崩塌傾軋在一起,時空混亂無序,像老夫這樣的高手,總得盡一點力罷?更何況,老夫在這殘破之界又沒法突破,若不隨行就市同流合污一下,哪還不得憋悶死?”
林威微微一笑:“稷前輩,之前林某可是應你之邀才來京都擔當這大護衛長官的,林某既然接了這個使命,自然會盡力達成,也感謝各位對京都或多或少的支持,但你們如果總是時不時跑京都搞出這樣大的動靜來,林某真要考慮甩手走人了……”
稷大道抹了下焦黑的胡茬,嘆了口氣:“唉,誰都知道你坐鎮京都是要參悟那該死的坑神之書,奈何那些該死的魍魎邪魔總是誅不勝誅,雖然能讓我們過得充實,但也著實不勝其煩,而且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到底參悟得怎么樣了?。俊?
林威哈哈一笑:“當然是有些眉目了,這坑神之書也并非全是深不見底的天坑,至少有些事情還是描繪得很是詳細的,譬如這尸魔之藏……”
“哦?難道上面有寫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倒沒有,但有寫它是怎么被喚醒的……”
稷大道的一張老臉很快臊紅一片:“哎……給老夫留點面子,這事就不用說了……”
“那怎么行?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稷前輩一泡尿把它喚醒了,自然也只有拜托你自己把它整安逸了……”
一眾目光立馬齊齊逼視著稷大道。
之前與之大戰多個回合的女子更是勃然大怒,直指著稷大道的鼻梁大罵起來:“呸!原來如此!怪不得你這老匹夫一路神色詭異,原來是自己做了這無腦無恥之事,還害得大家相互埋怨了一場!大家還等著干啥?揍他啊!”
“哎……林兄弟,救命啊……”
只見一波波的人影嗖嗖而起,如風卷狂云般朝稷大道涌去。
刀光劍影如山如瀑,更兼炮火連天轟然不絕。
稷大道自是夸張地慘叫連連,火燒屁股般落荒而逃。
帶著無數身影在京都上空形成了一幕難得一見的奇景。
林威哈哈大笑,只所以故意透露這個訊息,也純粹是想開個玩笑,也順便讓這個已然畫風跑偏了的仙帝級存在受點小小的教訓。
“石川小弟,再吟首豪邁點的詩來助助興罷!”
林威昂然踱步虛空,長臂再次輕輕揮起。
石川俊完全不知他是何用意,自己吟詩難道對他有什么奇效嗎?
但見到他如此颯爽仙逸的樣子,腦海里自然涌出那首自己最喜歡的詩句,不禁脫口而出:“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林威一聽,爽然大笑:“好一首俠客行,林某縱橫寰宇數萬載,亦折服于此詩之境,妙哉!妙哉!”
只見他的右臂豁然增長增粗,頃刻間化為一只無比龐大的巨手,直接朝骸骨山巒攔腰抓握了過去。
在京都上空追殺打鬧的眾人莫不齊齊停了下來,悚然而顧。
“?。 ?
林威脖子一梗,根根青筋如虬龍凸起,顯是在承受非同一般的痛苦。
只見他的巨手一握住山巒,累累尸骨就像被觸動了的螞蟻一般,瞬間化為股股恐怖的流體,朝巨手傾瀉而來。
眨眼間就把巨手整個手掌都吞沒了,并開始沿手腕蔓延而上。
所過之處,原本白皙的肌膚立馬焦黑糜爛開來。
露出殷紅的肌塊和白森森的筋骨,并又很快焦黑一片……
石川俊愕然而凜,只覺恐怖如斯。
可自己現在又幫不上忙,唯有加大聲音繼續吟誦道:“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稷大道醒過神來,大喝道:“大家別鬧了,林大臂王這是要以一己之力把尸魔之藏給收了,不行,不行,老夫得去幫幫他!”
追著他打的白衣女子挺身擋住他:“稷大道,合著你早就謀劃好了這一切,我們忙活幾百年,臨了卻給你們做了嫁衣!”
稷大道趕緊罷手:“云霜姑娘,你怎么好歹不分呢?老夫明明是出于好意搭救你們,你們知道這東西意味著什么嗎?”
被稷大道稱為云霜的白衣女子冷笑道:“意味著我們辛苦挖了個寶藏,最終卻只能得到京都護衛長官送的一面錦旗!甚至恐怕連錦旗都沒有!”
稷大道頭搖的如同撥浪鼓一樣:“嘖嘖,云霜姑娘,你們才多大點修為?老夫好歹也算是你們前輩的前前輩的前前前輩,據老夫所知,這尸魔之藏里面確實有著無數的寶物,那都是遠古尸魔從各宇宙文明中掠奪而來的珍稀玩意,仙劍法寶自然堆積成山,魔杖法典更是汗牛充棟,更不用說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核武機甲和超鋼忍刀……”
原本還只有云霜橫眉冷對,稷大道此言一出,原本罷手的眾人每只眼睛幾乎都要冒出火來。
稷大道似乎發覺自己說漏了嘴,聳了聳肩雙手一攤,身影倏然在云霜等人面前消失。
說句公道話,以稷大道這樣的實力,自然只是為了和這群小輩們玩玩,聊以排遣一下他那無以抒發的郁悶。
但他雖然離場,還是給了這群勞碌了幾百年的晚輩一個交代:“放心啦,林兄弟要這玩意也沒用,他收了只是為了京都的安全而已,以后你們想呆在京都便呆在京都,想要什么,直接找他去要就是,老夫這個面子還是有的?!?
云霜等人自然也不是那種死纏爛打不知好歹的蠢貨。
一路行來,這個老頭的實力有目共睹,也知道他其實并不壞,雖然一路打打殺殺,但誰都明白,誰都傷不了他,甚至反而他比誰都更在意大家的安全。
打尸魔之藏主意的大有人在,若不是稷大道出面,當初一發現尸魔之藏的時候,恐怕就被那些魍魎邪魔搶走了,哪里還輪得到現在這波還算是正派的勢力染指?
而現在,他把尸魔之藏引到京都來,顯然是深思熟慮的結果,或許他早已經與這林威暗通曲款也不一定……
而現在他有這樣的話留下,自然對于眾人也是莫大的安慰,畢竟大家辛苦一場,多少還是想得到點相應的回報的。
“但有個條件,任何人不得去打擾那個吟詩的臭小子,這家伙身上那瞎子都能看到的光環就不用老夫多作解釋了,以前大家應該都見過這樣的主角光環,可惜隨著破敗之界的形成,這種光環很早以前就消失不見了,而現在它再一次出現,這自然就是這個世界最珍貴的火種,老夫可不希望誰一不小心閃了舌頭,一下把他給吹滅嘍!”
隨著稷大道的話音一落,眾人似乎這才明白過來,議論紛紛。
“臥槽,老子一開始還真沒注意到呢!”
“我的天,我一直以為是我眼花了!”
“老子真不敢相信,有生之年居然還能見到一個擁有主角光環的家伙!”
“嘖嘖,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啊,真想抱著他狠狠啃兩口沾點光!”
“嗯,也不知這廝是帶著什么金手指……”
“嘻嘻,小女子想自薦為女主……”
“呸,死在你身上的男人沒有一千,也有一萬了……”
……
只見半空中的骸骨山巒宛如一團巨大的冰淇淋開始消融匯聚。
累累白骨漸漸都覆蓋到林威的巨臂上。
宛如一個橫貫天海的巨大棒槌,沉甸甸地幾乎要捱到海面。
雖然如同渺小的螞蟻揮舞著巨棍,林威的身影卻亦如泰山般巋然不動。
雙眼平靜地盯著朝自己身體蔓延而來的白骨狂潮。
唳!
林威忽然發出一聲尖唳,兩點晶芒宛如彗星般在眼眸中閃耀。
一道無形的力量閃電般沿著臂膀傳遞而去,所過之處,一圈圈的白骨豁然被震起,散開……
然后沿著臂膀周圍的空間似乎如水波般蕩漾起來……
累累白骨很快如同掉進了水里般依次消隱不見……
“收!”
林威輕聲一喝,已呈黑色的巨掌握住一個圓圓鼓鼓的物體豁然昂舉半空。
剛飄近前的稷大道自是又驚又喜:“咦,這就是尸魔之藏的原本模樣?怎么看起來像個大肚和尚?”
林威哭笑不得:“虧你還是堂堂仙帝,居然如此眼拙!這不過是一個佛門掛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