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懸在天空上，一顆顆星辰綴著黑暗死寂的夜空，星辰光芒甚微，只有在朗月的光輝下，濃稠的夜色才有了一絲光華。

而杭辛市的街道上，一派景象卻全然不同。

奸邪的笑聲和污穢的詞語盡數不堪入耳。

現在杭辛市里黑眼珠的人不是被殺了，就是趁早逃之夭夭了。

但縱使在碧眼之間，也存在著互相看不慣的情形。

很多看起來壯碩的碧眼男子想強搶瘦弱的女子回家當老婆，美名其曰響應仙子的號召，實則只是見色起意，一臉癡想，心懷不軌。

不過他們卻忘了，成為了碧眼，看起來強壯的男人不一定就能欺負得了瘦弱的女子。

那女子將手掌直接插進男人的胸膛，男性碧眼轟然倒地，滾燙的鮮血噴的滿地都是，周圍的人有的嘻嘻哈哈地嘲笑男子不自量力，有的干脆視若無睹。

都習慣了，杭辛市每日這種燒殺搶掠大家都看習慣了。

仙子不管，大多數人對這樣的生活也喜愛有加，深陷其中。

萬執晨扇動著翅膀在天空中飛過，看到下面這些廢物的言行舉止，不屑地從天上吐了兩口唾沫。

“呦，你還看不慣別人呢？”

付筱柒早就醒了，一直在萬執晨耳邊嘮嘮叨叨。

若不是仙子要她有用，他早一個翻身把這丫頭抖下去了。

付筱柒感覺到萬執晨開始加速，周圍空氣冷颼颼的，趕忙環住萬執晨的脖子。

萬執晨深感苦惱，這小丫頭片子力氣還挺大，弄得他有些窒息。

萬執晨飛到水晶宮殿上空，像架飛機一樣匍匐落地。

雙翅再次變為手臂的模樣，側過頭，眼睛向上瞟，看著還坐在自己身上的付筱柒。

“你能不能下來呀？”

付筱柒看了看趴在地上的萬執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從他身上站了起來，下來的時候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全重量地踩了一下萬執晨的后背。

萬執晨站起身來，捶了捶自己的腰間和后背，甚是想把這個折騰了他夠嗆的女人殺之而后快，但他還是領著付筱柒走進了水晶宮殿。

萬執晨跪倒在地上，即使長途跋涉讓他的嘴唇有些發干，他仍是沒有選擇先去喝一口水，而是直接來到了水晶宮殿面見柳馨月。

柳馨月今天穿的沒有那么華麗，是一件圓領鏤空花邊蕾絲裙。

看起來價格不算昂貴，放在和平年代可能某寶上200塊錢就能拿下。

這裙子雖然簡樸便宜，但卻很顯柳馨月的氣質，看起來很漂亮，很有仙氣兒。

付筱柒必須要承認，王座上的這個女子不光容顏精致的像個瓷娃娃，也很會搭配衣服。

萬執晨抬起眼眸，看著王座上的柳馨月，滿懷深情。

柳馨月也瞇起眼睛，睫毛彎彎，沖著他莞爾一笑，羞澀地萬執晨趕緊低下頭，舔了舔嘴唇說道：“仙子，這個就是付筱柒，青裘先生的妹妹。”

柳馨月慢悠悠的走向付筱柒，手指間捏著一片雪花。

她向著付筱柒吹了一口氣，把一些雪顆粒吹到了付筱柒的臉上。

付筱柒扇了扇臉上的雪花說道：“你有病呀？把我抓過來到底要干嘛？威脅我哥哥？”

柳馨月左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說道：“哪有？你想多了。”

說完捏著雪花繞著付筱柒周圍轉起圈來，邊跳邊像個小孩子一樣拍手說道：“當然是找你來陪我玩呀！”

付筱柒最開始對這個漂亮女子挺有好感的，但現在深感惡心，這不就是個瘋子嗎？

于是有些忿忿地推搡了一下柳馨月：“能不能別鬧了，你到底要干嘛？”

柳馨月嘴角突然揚起，手中捏著的雪花變成冰花，在付筱柒的臉上一劃。

滾燙的鮮血淌在小七的臉上，清麗的面龐上多了一道血痕。

從左眉尾劃過鼻尖，最后止于嘴角右側。

柳馨月的表情突然變得陰森可怖起來，冷漠地說：“不想玩的話，那就別玩了。”

付筱柒喘著粗氣，除了疼之外，她更知道這一道血痕意味著什么。

她毀容了。

漂亮的人比丑陋的人更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因為這是他們從小到大就引以為傲的資本。

付筱柒被憤怒席卷了理智，沖著柳馨月瘋狂的嘶吼，手掌也沖柳馨月揮來，然而小腹卻直接被柳馨月提膝踢中。

強大的沖擊力直接讓小七飛到了一旁的柱子上，柳馨月快步向前，一只手禁錮住小七的脖子，另一只手來回在小七滿是鮮血的臉蛋上掌摑。

小七的嘴角也溢出了鮮血，很快，在柳馨月的摧殘下，小七被疼痛刺激得暈了過去。

柳馨月也終于停手，將手上的鮮血蹭到付筱柒的衣服上，又恢復到端莊優雅的笑容看向萬執晨：“萬大哥，你這次干得很好。”

萬執晨點了點頭，似乎根本沒被剛剛柳馨月的暴戾影響到，還是一眼似水柔情。

柳馨月環住萬執晨的脖子，胸口刻意地貼緊萬執晨胸膛與腹肌的交匯處，看著萬執晨羞紅的臉，碧綠的眸子迷離而誘惑。

她踮起腳尖，輕輕碰了一下萬執晨的嘴唇。

萬執晨低著頭喘著粗氣，緩和自己緊張的情緒問道：“仙子，這女人我們該怎么處理？”

“這女人肯定要先留著，也不要直接跟青裘通報他妹妹在我這兒，我們只要是有這個把柄在，付茗昊就會一直受制于我們。”

萬執晨拱了拱手，再一次望著柳馨月蹦蹦跳跳的身影，陷入癡醉。

柳馨月則是邊走邊笑。

萬執晨好笑，付筱柒好笑，付茗昊也好笑。

這世上的人兒都好笑……

***

楚煊赫走在瀚海的街道上，他是被通緝的罪犯，不過他不在意。

憑著魔眼紫眸的能力，他是絕對安全的。

說到魔眼，除了他常用的紫眸以外，還有一個赤金眸，可以預見天災人禍。

這些年他也看見了很多，哪里會地震，哪里的火山要爆發，哪里會雪崩，他都看得見。

甚至有時身邊的人馬上會出車禍或是晚上家里會引發火災，他也看得見。

但他從來不干預。

在他看來，這些都是俗事，太無聊了，死一個人或是死幾千個人，都與他無關。

只有漠視人性甚至鄙視人性，才有機會脫離人性，逐漸達到那個他不可能達到的高度。

無論是當創世神還是天上的仙人，總要比在這個世界上當人快活得多。

前幾日他聽說馮俊霖死了，死前向付茗昊問了些君子之問，再慷慨赴死。

無聊至極。

馮俊霖自己爹娘早年都被人殺了，很多受他庇佑恩惠的碧眼全都棄他而不顧，他卻還要為這幫家伙謀福利。

像馮俊霖這種格局眼見如此之小的人，最多也就只能做到所謂的“碧眼首領”這樣的境界了。

可笑可笑。

楚煊赫走到了警員宿舍，他抬起頭看了看于景言所在的那間屋子。

外表看起來什么都沒有，但屋里卻光暈叢生。

于景言是這場戰爭中唯一帶給他驚喜的人。

世上道法玄妙至此，可能道家飛升之說也確有其事吧。

這就印證了也許真的有天上仙人吧？

再加上他曾親眼見過夢神和三眼女子情幀，他本就愿意相信有正神存在。

楚煊赫滿意地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一道滿是白發的光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于景言抬起來枯槁的臉龐望著楚煊赫，眸子中仍是發出淡淡精光：“你就是楚煊赫？”

楚煊赫微笑著說：“于道長好。”

于景言說道：“你把這人間搞得這么亂究竟是要做什么？”

“我做事情全憑心意，開始的時候只是覺得好玩，解氣；后來覺得如果能締造出一個碧眼世界也很好。”

“其實這答案和我想的差不多。”

楚煊赫突然抬起眼簾，眸子中滿是好奇的光輝：“于道長，我也問你個問題，如何才能成仙成神呀？”

“你想成仙？”

“沒有沒有，只是好奇而已。原來不信的東西現在信了，心里就會生出很多好奇心。不會只有你們修道之人才有機會飛升吧？”

“自然不是，道家飛升者最多，但飛升者絕不止于道家。”

“算了，我倒也沒啥興趣，還是安安分分地做我創世神的春秋大夢好了。”

楚煊赫向前邁了幾步，回頭望著于景言說道：“于道長不阻攔我？還以為你從屋內出來是要用什么空間道法把我也送進黑洞里呢？”

于景言笑了笑：“全盛時期的小于都不是鶴先生的對手，更何況風燭殘年的老于呢？”

楚煊赫聞言，便不再理他，思考著接下來去哪里逛逛。

***

四位神祇坐在一張石制方桌旁，中間擺著一個棋盤。

伊芝蹙了蹙眉頭說道：“這小于脾氣還是太好了，若是我當下在人間，非要好好扇這楚煊赫兩個耳光。”

夢神飲了口酒，心中默念“6，6，6”，往大富翁棋盤上擲了一個骰子，沒想到居然是1點。

剛想作弊就被旁邊的情幀打了一下手掌，忙把手縮回去了。

夢神轉移話題地嘲諷伊芝：“你若不是神仙，又怎可能是那孩子的對手？”

伊芝雖說有些氣不過，但心想倒也確實如此，他若是當年的凡人之軀，論天資手段還不如于景言，又怎是被情幀神魂加身的楚煊赫的對手。

“夢神倒還好，你們兩個自從被五血靈石擢取一絲神魂之后，倒是天天愛往我這兒跑，來就算了，還非要玩這什么大富翁？”

缺牙老頭兒戒熾眉宇中有些緊張，他當年察覺到付茗昊生死垂危，借了一滴血給付茗昊，滴血化龍，助他殺死杰德羅，這畢竟是違反律例天條的事，別人看沒看見他不清楚，但生怕伊芝看見了。

畢竟這家伙可是能洞察的到人間一切細節。

“其實你們也沒必要這么上心，想知道被自己神魂附身的孩子們每日到底在做什么？搞得我一天天像個講故事的傭人。”

“再說了，你們關心他們又有什么用呢，人家該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們終究是人，不是你們的絲線木偶，你們左右不了他們的心思。”

“不過也不怪你們，這幾個家伙確實不讓人省心，付茗昊估計過兩天為了他妹妹也得大鬧一場，還有這楚煊赫，看起來一輩子不會迷途知返了，要一條路走到黑嘍！”

說到這兒，伊芝拍了拍夢神的肩膀說道：“所以說，你們沒當過人，就不懂人情世故，就像你，天天可惜方平死的早。有什么可惜的？我看他很好呀，活時快哉，死前亦有好夢。”

“這死可不一定就是最該可悲可嘆的事情，你看看付茗昊，和他這妹妹簡直是苦命到家了，馬上又要經歷一次，想想都慘。你再看看那楚煊赫，他這一生活的宛若個瘋子，豈不是更慘。”

“綜上所述，方平結局還算不錯的了。”

夢神有些神游，但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伊芝皺了皺眉頭，他又提前倒閉了，連著11把了，他都是第一個出局。

不免心中憤懣。

拿起酒壺喝了起來說道：“在人間的這些人，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看你們這些神仙是，神神有顆操不完的心呀！”

說完，伊芝對著槐樹上的葉子，舉杯長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