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了一整天北海國名勝古跡的張乾宇有些虛脫，半躺在民宿里一張做工精致的白色座椅上，繞腳架腿躺在椅背上，一只手持著手機，仰頭瀏覽。

動作看起來舒服恰意，眼神中卻帶著絲絲憂傷。

他所看的文章標題是：

“青染先生與青裘先生離開晏寧市，即將與幕后黑手展開正面較量，會不會掀起新的驚濤駭浪？請我們拭目以待。”

“什么破報道，名字這么長！”張乾宇卸開二郎腿，猛地前移身子，看著如今繁星布滿夜空的北海，思緒神游回了故鄉。

想著東冀的人和事，鼻頭微微發酸，左邊胸膛里裝著的那顆紅彤彤的肉球怦怦直跳，充滿著言不明道不清的擔憂。

***

李云哲也看著那篇報道，同時笑模樣地盯著吃蛋糕的方瑤。

這蛋糕是他親手做的，一個多月過去了，他做蛋糕的水準愈發爐火純青，現在就連瑤瑤的媽媽楊明湖也要夸上幾句。

李云哲摸了摸方瑤嘴邊的奶油，然后半蹲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今天，對你薛干爹和付干爹來說，是很重要的日子，我們為他們加油打氣，好不好。”

方瑤點點頭，學著李云哲的手勢，雙手合十，低頭閉目，將身位調到杭辛市所在的方向。

“薛干爹，付干爹，你們都要好好的，瑤瑤長大了，一定會好好孝敬你們的。”

方瑤緩緩睜開雙眼，忽閃忽閃的眉毛下，清澈純真的眼眸里綴滿了善良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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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不要直接進入正題？”

楚煊赫攤了攤手，優雅筆挺地站在原地，就像練習過芭蕾舞的舞者一樣，看不出一絲駝背的痕跡。

薛子寧握了握胸前的護身符，手中多了一個方形的檀木相框，相框之中夾著一張微微泛黃的老照片。

這是五個人畢業時的留念，也是五個人最后的一次合照。

畫面上，身高較高的付茗昊和楚煊赫站在兩側，眼睛都不約而同地向中間斜視，嘴角掛著清淺的笑意。

張乾宇和薛子寧半跪在地上，肩上各扛著方平一條壯實的象腿，將他高高抬起，方平實打實的重量壓在兩個人身上，讓他們的臉微微漲紅。

方平笑容很燦爛，兩只手都比著俗套的剪刀手。

再過幾個月就要迎來他們畢業的第六個年頭，雖然如今李云哲出獄了，但他們還是五個人。

相片里那個笑容燦爛的小胖墩卻再也沒辦法照相了。

薛子寧將照片隔空送到楚煊赫的手里，清冷地注視著他的反應。

楚煊赫垂下頭，聚精會神，纖細的手指從相框的上框線拂到下框線，指尖在木質材料上滑動，沙沙作響。

“那時你也是在假笑嗎？這大學四年，你是不是無時無刻，都在扮演我們的舍友？”

薛子寧對他的靈魂拷問，也是困擾自己許久的問題。

他想知道，楚煊赫到底有沒有把其他人當成過朋友。

楚煊赫用一只手拿住相框，自然垂下，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

“不是的，有些時候的開心并不是表演出來的，就像照片上的那一天，雖然我已經回想不起來細節，但當時是由衷地在笑。”

薛子寧微不可見的頷首，這算得上是一個滿意的答案。

楚煊赫手上突然用力，啪的一聲，相框應聲破碎，那張相片悠然地掉落，孤寂冷清地躺在碎片尸體上。

“但快樂和開心終究只是一時的，短暫的，而很多困苦會縈繞心頭，伴隨你一生，揮之不去。”

薛子寧冷冷一笑：“就因為你那個悲慘的童年？那個令人作嘔的父親和拋棄你的母親？這確實值得同情，但絕不是支持你做出這些荒唐事的理由。”

“我看見了更多，一個令人心碎的故事也許沒什么，但這世界上有太多令人心碎的故事了。

只有每個人都強大起來，都變得足夠優秀，才能保護自己。

所以我要的不是碧眼，而是碧眼之中的子能力者，如果世界充滿這個層面的強者，也許會更美好。”

一直保持安靜的付茗昊突然開口：

“那樣的世界只會殺伐不斷，你也看得見，全是碧眼的杭辛市在前些日子亂的一塌糊涂。

強大的實力會促使人激發出更多的貪念和欲望，情況只會和你所期許的越拉越遠。”

付茗昊雙拳握在一起，骨骼咔咔作響：“還有，既然腦回路生得不一樣，我也就不想和你廢話了！”

付茗昊說罷，手掌心的作弊骰子必然地轉到了六，身形向前飛奔，整只手臂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同時一條條火蛇纏繞住他的周身。

火焰一層疊著一層，看起來像是把付茗昊的手臂放大了十多倍。

楚煊赫的身后水汽氤氳，凝形出了一個和付茗昊等高的冰人。

冰人一條手臂上同樣燃著熊熊烈火，火蛇同樣環繞著他的軀體。

冰與火的結合體，這便是付茗昊搖到六可以產生的奇妙組合。

付茗昊凌空樂起，牟足力氣將火拳砸向楚煊赫那張清秀的臉龐。

冰人模仿著付茗昊的動作，兩只火拳沖擊在一起，發出震天動地的聲響。

“轟隆隆！！”

聚合的兩道粗壯火焰從楚煊赫的頭上蕩漾開來，濃郁的火光充斥著付茗昊的眼睛。

“嘶嘶嘶！”

付茗昊周遭的火蛇與冰人周遭的火蛇發出吞吐蛇信子的聲音，一齊咬向楚煊赫的腰腹，好像要將他的身體啃食殆盡。

幾秒之后，楚煊赫在烈焰中露出笑容，眼眸溢滿著詭異迷幻的紫色光彩。

他的頭上確實燒灼著火焰，但臉龐依舊潔白無瑕，連絲絲煙黑都沒沾上，腰腹間的火蛇像是咬食到了空氣，各自和另一側的火蛇頭頭相撞，從楚煊赫的身上炸開，消失得不見蹤影。

楚煊赫頭上的火焰片刻之后熄滅，又恢復成了剛剛的那般溫文爾雅的形象。

楚煊赫轉過頭，看著比他略高幾厘米的冰人，隨意定義了一個破綻的位置，手指輕輕一點，冰人便瓦解成了碎塊，顆顆墜落在地上，像是倉庫里的冰塊。

楚煊赫的腳邊生長出兩只土爪，臂膀上纏繞起翠綠的藤蔓。

這些使命是禁錮他人的小家伙們卻撲了個空，不知所措。

楚煊赫不疾不徐地向付茗昊走來，付茗昊的額頭上沁出了汗珠，在炎熱的夏天和楚煊赫的壓迫下，頭發近乎被打濕。

他發覺自己的次次攻擊完全觸摸不到楚煊赫的身體，這就像是個無解的數學題，根本無法得到正確答案。

連觸碰都無法觸碰，又何談什么戰勝呢？

付茗昊本能地向后退卻了兩步，楚煊赫卻步步緊逼，抓住付茗昊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掰，將他整個人身形壓低，腕骨關節啪啪作響，筋膜撕裂。

付茗昊忍著異樣的疼痛，趁著楚煊赫出手的時間，將右手變成了亮銀色的刀刃，向他的腳腕劃去。

可惜依舊無果。

楚煊赫卻自信地一笑，說道：“我不會再犯和張乾宇對戰時的失誤，只要我不大意，同時兼顧進攻和防御，非常輕松。”

說罷，楚煊赫面露一絲狠色，旋轉付茗昊的手臂，帶動他臂上的各種肌肉扭動，隨之，付茗昊整根臂骨旋轉扭曲，右肩肩胛骨以下完全脫臼。

楚煊赫正準備松手時，卻發現臉龐有些溫熱，他伸手一觸，才發現頰上沾著猩紅的鮮血。

他感到肩頭隱隱作痛，才發現那里正噴涌著低矮的血柱。

楚煊赫目光向后方地面微微一眺，發現地上正躺著一把帶著血痕的銀色匕首。

正值此時，薛子寧云淡風輕地說了一句。

“你終究還是大意了，也許你忘了，這里還有一個人。”

“我的……老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