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雍聽了，將短笛收起來，起身，“我也進宮看看去！”

宮里，石猴子才到，便聽到進來稟報的太監說，“九爺請見！”

蕭定權朝石猴子看了一眼，明顯一副不信石猴子的話的意思，對太監道，“請九爺進來！”

蕭靖雍踏步進來，十六歲的少年一臉稚氣，朝地上跪著的石猴子看了一眼問蕭定權，“四伯父，這么晚了，二伯父跟前的人怎地進來了？二伯父呢？”

他一副不醒事的樣子，蕭定權再一次朝石猴子看去，眼里嘲諷的意味十足，似乎在說，你們難道還想說是蕭靖雍自己搶去了？石猴子是個傻子也瞧出來了，他低下頭，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王上，屬下主子還病著，屬下要回去伺候，屬下請告辭！”

蕭靖雍問道，“二伯父病了，怎么病了？明天祖父出宮，難道他不準備送了嗎？”

石猴子道，“九爺放心，郡王爺爬也要爬起來送的。”

“聽你這刁奴的意思，是我逼著二伯父起來送祖父的嗎？我今日下午瞧他都還好好的，這會兒病得起不來床了，若叫外頭的人聽了會怎么想？我不過是為他擔心罷了！他明日送不送，與我什么相干？”

“靖雍！”蕭定權喝止住了蕭靖雍，又和煦地道，“你別說了，哪有這樣說長輩的？成何體統？”

說完，蕭定權又換了一張臉對石猴子道，“你回去吧，就說我的話，叫二郡王好好養傷，待他好了，我再與他說話！”

意思是，這件事沒完，且蕭定權如今是不信蕭定泰的鬼話，才一出宮門，那血書誓言就叫人搶了去了，是把他當個三歲的小孩子哄呢？如今雖說天下不太平，可這是大周的皇城，又是在內城里頭，若還有這樣的事發生，他們也不必立下雄偉宏志，逐鹿天下了。

石猴子走了之后，蕭定權問蕭靖雍，“你怎么來了？”

自始至終，蕭定國都跪在棺槨前燒紙，一個字都不啃聲，這會兒轉過頭來，朝蕭靖雍看了一眼，蕭靖雍也走過去，跪在蕭定國的旁邊，認真地拿起紙錢來，丟到火盆里，“侄兒睡不著，想到明日祖父就不在宮里了，想進來陪陪祖父。”

他待蕭明州的感情是真的，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惹得蕭定國和蕭定權也紅了眼睛。蕭定權過來拍拍蕭靖雍的后背，“好孩子，不枉你祖父疼愛你一場！”

這話說得，蕭靖雍又警覺起來，只這一世，他已經不再如前世那般忌憚蕭定權了，只當沒有聽出什么來，“也不只是祖父疼愛我，伯父們也疼愛我！”

這孩子，連話都不太會說。蕭定權也不好計較這話說得不太吉利，難道說將來他們死了，他也這么傷心，用這種方式報答他們對他的好嗎？

玉顏回到宮里，玉薇知道后過來看。她已經沐浴過后睡了，正要起身，玉薇攔住了她，“別起來，姐妹之間，講究這個做什么？”

屏退左右，玉薇低聲問道，“見到王上了？想必父親跟你說過了，我在這宮里，雖然居于中宮的位置，可是上天待我太薄，王上雖然對我極好，可到現在并沒有一兒半女的。”

玉顏未免有些動容，“姐姐心地善良，上天一定不會虧待姐姐，只是時候未到，將來必定會得麟兒傍身。”

玉薇笑了一下，“這都十年了，若是能有，早就有了。王上是個長情的，你瞧瞧我，這些年來，何曾虧待過我，你就明白，將來也絕不會虧待你。”

玉顏垂下眼簾，并沒有說話，她在帳子里頭，帳子垂落下來遮擋住了燭火，叫人瞧不見她臉上的神色，玉薇以為她害羞了，便笑道，“你也大了，該知道這些事了。不過，你還未及笄，這些事等將來再說，且先與王上熟悉熟悉，彼此知根知底了，將來會更好些。”

玉薇走后，玉顏靠在床頭坐了許久。玲瓏幾次過來，想催她睡下，幾次都沒有開口。后來實在擔心，便喊了王嬤嬤過來，王嬤嬤坐在帳子里頭，將被子拉起，蓋住了她的身上，將她摟在懷里，“姑娘，奴婢瞧那王上年紀未免太大了些，姑娘若是不肯，咱們在從長計議。”

玉顏的眼淚便淌了下來，前世，嬤嬤也跟她說過這樣的話，她當時一心聽姐姐的。她打小兒就沒了娘親，在荊州府上還能不被繼母欺負，都是因姐姐的名頭罩著，那時候她是格外依戀姐姐的。

“嗯！”她悶悶地應了一聲。

嬤嬤放下心來，“才大妃說的也對，姑娘還未及笄，還有兩年時間呢，這兩年里，變化多大啊，咱們慢慢兒想法子，先別急。以后，這屋里就放兩個人值夜，姑娘別怕！”

“不必，就一個人好了。”玉顏不想再給蕭定權做妾，但也不必懷疑他的人品，他這個人自恃身份，是絕不肯做雞鳴狗盜之事的。再說了，身在這個位置，又何須如此？若身邊突然增加一個值夜的，叫人傳出去，豈不是惹人笑話？

在這宮里，是沒有秘密的。沒有絕對的秘密是別人不知道的，有些不曾宣之出口的心事都有可能叫人知道呢。

次日，玉顏還沒有起來，就聽到外頭雙寸在說話，“幾個郡王爺和爺在大妃屋里吵起來了。”

玉顏咳嗽了一聲，雙寸的聲音趕緊就消失了。玉顏不得已，只好把她喊進來問，“發生什么事了？”

“一大早，大郡王、二郡王和五郡王來了，在大妃宮里吵起來了，王上把榻都給掀了。”

“為的是什么事？”

“聽說是二郡王昨晚上丟了一樣什么東西，懷疑是王上拿去了，王上懷疑是二郡王在說謊，二郡王說自己受了很重的傷難道還是自己把自己打傷了不成？后來，大郡王來了，才沒吵了。”

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不知為何，玉顏的腦海里突然就冒出來了蕭靖雍的樣子，他冷冽的眼神，噴出的溫熱的氣息，身上的好聞的冷梅香味，玉顏的臉也跟著燒起來了，她趕緊將這些有的沒的念頭都打消掉，道，“大妃那邊的事看著一些，不過，知道了什么也不要在外頭說，叫我知道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