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亮高懸枝頭，無端透著詭異。

“這般苦心跟隨，是時候該現身了吧。”前方黑袍身影停了下來，腳尖點在這谷中常見的白樺松枝頭。

雪葬笑笑不語，也停了下來。

“十一師叔不也恭候多時了嗎？”雪葬折下一截松枝在手中把玩，“此番可也是為了消除異己，替天行道？”

“……”司十一沉默了，沒有回復。

“想來城陌先生也是這般葬送在你手上的是吧？還有我那一心追隨你的族長大人？”闔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記得那個不修邊幅的男人，他的老師城陌先生，在某一天之后再沒有回到那個簡陋的房子來——那大概是他回憶起來這兩世唯一可以稱作家的地方。

老實說，城陌先生不是個絕對的好人。他脾氣上來的時候喜歡找人打架，老少婦孺都不會放過。年輕的時候或許還殺過幾個不該殺的人，只是人到中年了收斂頗多。

無論城陌先生是否是個十足的的大惡人，哪怕城陌先生再不濟，但有一點雪葬絕不會厭惡的就是——城陌先生絕對信任他，哪怕周圍的人都想殺他而后快，城陌先生也絕對會拼死保護他。雪葬不知道原因，當然也不必知道。

城陌先生身死后，周圍人都在拍手稱快，稱其死得其所。雪葬不解——明明城陌先生是個很好的人呀。

再睜眼，是肅殺的冷厲。

“天道如此，凡人是敵不過天的。”司十一喉嚨有些澀澀得開口，“城陌先生死于悖逆天道護了你，然而他本來是可以在天劍宗大放異彩的；玫玖一族半月族長強行為你改命，死于內功反噬，也提前了玫玖的滅族。”

司十一放下袍子，露出光潔的額角道：“這是天道，即使你作為外世之人也不得悖逆。”平日里清冷的眸子在這一刻顯得更加涼薄。

“所以，偉大的天選者大人，”雪葬收起所有外露的情感，犀利又直奔靶心地問，“告訴我，接下來是誰？你的二師兄弦離嗎？你和我的美人師父又是什么結局？”

司十一此時才慘白了臉，沉默了許久，苦笑道：“雪葬，不要濫用你的能力揣測天意。老老實實做個女祭司不好嗎？”

“不好！不好！不好！”雪葬似乎是有些魔障了，拔高了聲音幾乎是用吼出來的，“乖乖接受既定的命運，天道就會將我所在意的東西一樣一樣奪走!”

“我是不在意這個世界是否崩塌的，師叔。”雪葬看向司十一，“但是你在意！可即便你在意，這天道就會讓你好過嗎？美人師父就會好過嗎？”

“不會的!最后你會一無所有！”雪葬堅定道。“這世間的異數既然出現了一個就會有兩個，有無數個，你是除不盡的。我此番只是勸告你，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

雪葬徑自離去，獨留司十一在原地。

是這樣的嗎？真的會這樣的嗎？可是我又能怎么辦？我能改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