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敬美筱擔心著不知所措的時候,另一個人卻跟上了梁冬梅。
海琳娜。
她可不能錯過這樣一場好戲。
看著雙梁狗咬狗,想想都覺得痛快。
況且剛才那一幕,也被海琳娜看在了眼里。
海琳娜當時在消防通道里吸煙,忽然聽到了樓下嘈雜的聲響,便趕緊掐了煙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剛好就看見梁冬梅勒著任白的脖子拖進樓道那一幕。
海琳娜搖搖頭,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幫忙。梁冬梅這個小東西,還不夠任白塞牙縫的呢。果然,三下兩下被任白打發(fā)走了。
看著任白回到了辦公室,海琳娜卻上前跟住了梁冬梅。
一直跟到了一處僻靜的小森林,海琳娜才叫住了她:
“梁冬梅。”
梁冬梅聞聲回頭,看到了那個一如既往精致的海老師,五年了,海琳娜好像一點都沒變老。周圍的老師從頭發(fā)濃密熬成了地中海,從青絲熬成了白發(fā),唯獨海琳娜被時間放過,仍然那么風情萬種,卻又混合著學者的氣息。
在她剛剛上大學的時候,就認定了海琳娜是整個東大最好看的老師,沒有之一。
梁冬梅轉(zhuǎn)過頭看著海琳娜,卻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海琳娜叫她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此時稱呼海琳娜為老師是否還合適。
海琳娜還是那個海琳娜,而梁冬梅卻不是曾經(jīng)那個梁冬梅了。
“你在找他吧?!焙A漳炔挪还芰憾肥裁捶磻?yīng)呢,遞上了一張周克籟偷拍的照片。
梁冬梅將信將疑地接過那張照片,一眼就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梁冬梅渾身因為看到那張臉而產(chǎn)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yīng),這么多年,梁鵬志早就已經(jīng)容貌不復當年,但是自己看著仍然還是……
心動啊。
梁冬梅不由得顫抖起來,手竟然也變得冰涼。是他,是他……一時間,梁冬梅竟然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愛還是恨,是期待還是想要逃避。
“他現(xiàn)在在越穗市,據(jù)我所知,你孩子過得并不好?,F(xiàn)在梁鵬志屬于有錢也不敢花的狀態(tài),恐怕你孩子的溫飽也沒有辦法保證。想去找就去找吧,這是母親的本能,雖說你也根本沒怎么養(yǎng)過她,是吧?你在她心中,也不過就是一個模糊的形象吧?!焙A漳日f。
“你怎么知道?”梁冬梅警惕地看著海琳娜,她覺得海琳娜肯定還有別的目的,不僅僅是幫自己找到孩子那么單純的目的。
“那你別管了,地址我寫在照片后面,去不去隨便你吧?!焙A漳日f。
梁冬梅把照片一翻,果然看到了那家殯葬用品商店的地址??墒牵退阒懒说刂酚钟惺裁从茫F(xiàn)在梁冬梅身無分文,要找也是寸步難行。東寧市在北方,越穗市卻要逼近南疆,梁冬梅該怎么去?
海琳娜仿佛看出了梁冬梅的顧慮,直接給了她一張卡:
“這上面有三萬塊錢,密碼六個1,你自己看著用吧?!?
三萬塊錢海琳娜還是可以不肉疼地拿出來地,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唄。雖然說有點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覺,但是有錢難買我高興,不是嗎?
而這次,梁冬梅卻沒有接過去,一直在猶豫著。
海琳娜看著梁冬梅猶豫,自己也并沒有什么耐心陪著她,便把銀行卡放在了地上,拿不拿隨她,然后自己轉(zhuǎn)身離開了。
知道海琳娜走遠,梁冬梅才猶猶豫豫地撿起來那張銀行卡。海琳娜在梁冬梅上本科的時候就了解她,這樣一個眼前利益不占白不占的人,怎么可能去不收這張卡呢?曾經(jīng)為了獎助學金不惜報假材料,為了項目經(jīng)費不惜坑蒙拐騙的人,怎么會拒絕天上掉下來的餡餅?zāi)亍?
而那張卡,就是海琳娜追蹤梁冬梅的方式。
果然,半個小時后,海琳娜的手機就出現(xiàn)了提款短信。
梁冬梅去附近查了余額,果然是三萬元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梁冬梅提了五百塊,買了一張去越穗市的高鐵票。
至于另一邊家教,梁冬梅隨便跟中介編了一個拒絕的理由。
什么都沒有比找到梁珈藍更重要。
梁冬梅隨便收拾了些東西,便踏上了去越穗市的高鐵。
一路上,梁冬梅的大腦就沒有停止過思考,她該以一個什么身份去見梁鵬志?她該怎么談判才能讓他把孩子還給自己?自己帶著梁珈藍又該怎么活?自己以后是定居在越穗市還是回到東寧?
偌大的世界,仿佛并沒有給梁冬梅一個立身之地。
十個小時的高鐵,坐得梁冬梅腰酸背痛。
到了越穗市,已經(jīng)是凌晨。但是凌晨的越穗市被城市的燈光裝點得亮如白晝,梁冬梅盡力想要和這個城市融入,而事實上在外人看來她融入的很好,但是她心中的隔閡卻讓她感覺到,無論怎么樣,可能都沒有辦法融入到這繁華的越穗市。
不知道珈藍過得好不好?梁冬梅想。
梁珈藍這個名字是她給起的,當年她和梁鵬志也短暫地琴瑟和諧過,在那個時候,她便篤定了以后生了女孩,就叫珈藍。
聽起來就像一個沒有被欺負過的大家閨秀的名字。
然而,事與愿違,梁珈藍自出生開始,就注定了不可能被這個社會所接納。哪怕眾人都說孩子無辜,但是父母作的孽,不報在父母身上,最終也會報在孩子身上。
比如現(xiàn)在,梁冬梅走下車的一瞬間,梁珈藍正在目睹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
梁鵬志在煉尸。
越穗市是一個在全中國為數(shù)不多還實行非火葬的城市,這個城市哪怕再怎么飛速發(fā)展,有關(guān)的傳統(tǒng)風俗卻依然被托舉著,形成了這個城市的特色。梁鵬志曾經(jīng)來過,見過峭壁上的懸棺,見過沉湖的水葬,也見過傳統(tǒng)的土葬。越穗市市區(qū)內(nèi)的新青年已經(jīng)習慣了火葬,而走出市區(qū),卻是另一番景象,居民按照地勢去選擇不同的殯葬方式。這也是梁鵬志當年選擇這里的原因。
當一個人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只會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