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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煎熬(一)

愛蓮會的弟子并沒有冷落霍玉丹。

弟子說:“既然已到了馬廄,急也沒用,總得把問題說清楚才行!”

霍玉丹說:“我在聚圣廳里已經說得很清楚。還有什么問題呢?”

“徐妙蓮香頭可不是這樣認為!”

“徐妙蓮是香頭,我也是香頭!你們就只聽她的話嗎?你們快把徐妙蓮叫來!我要問問她,到底還有什么說不清楚呢?”霍玉丹怒目圓睜,擺出一副頭目的樣子來。

弟子冷笑一聲,說:“獨孤直已經供出你是他的同黨。從前你與他私交甚篤,他作亂時你曾表態(tài)支持他,而在反思的時候你又故意搗亂。這回就算王長老來了也幫不了你!”

霍玉丹一聽,心中大驚,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霍玉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下子就成了奸細!她感到十分困惑:獨孤直怎么會把她供出來呢?當初她欣賞獨孤直的才學,然后在孔佑仙面前推薦了獨孤直。而當獨孤直被圍攻時,她還向長老求情。后來獨孤直承認了,被千夫所指的時候,她心里還是同情獨孤直的。她想不到獨孤直居然恩將仇報,此時心里不禁充滿怨恨……

“我不是奸細!獨孤直胡說八道!你們不能只憑一面之詞就冤枉好人!”霍玉丹突然高聲說。

弟子說:“我們當然不會只聽信一面之詞,因此才叫你說清楚啊!現在首先從你的出身、經歷說起吧!”

“我在入教之初就說明白了。這些不是已經記在花名冊上了嗎?”

“彼一時,此一時。如今你得再說一遍!事無不可對人言。如果你沒有做過見不得光的事,又有什么好擔心的呢?我們都希望你不是奸細。我們只想幫助你渡過這一關,可是首先你得幫助你自己!”

霍玉丹茫然若失。為了證明自己是清白的,除了配合弟子,她想不出其他辦法。

隨后霍玉丹將平生所經歷的,事無巨細都說了一遍。

弟子們輪番發(fā)問。一名弟子則全神貫注,邊聽邊記,生怕遺漏什么重要事項。

弟子一開始盤問霍玉丹的出身,愛好,與親戚朋友的關系,還有入教的時間、地點、原因、推薦人,以及入教后的所作所為。最后還要她說出對眾長老的態(tài)度,對白蓮教各種變遷的看法……其中不得有任何隱瞞。

霍玉丹說了一天一夜,才把各種的情況說清楚。她感覺自己在弟子們面前已是光溜溜的一個人。看到弟子都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終于松了一口氣。

三天后,弟子又來到馬廄找霍玉丹問話。同時對照之前的記錄,遇到前后不一的地方就嚴厲呵斥。

霍玉丹剛開始為了證明自己清白,即便內心有再大的委屈也忍耐著。可是同樣的問題被翻來覆去,沒完沒了地盤問,她不禁心灰意冷,甚至產生了自暴自棄的念頭……

弟子見霍玉丹閉口無言,就更加不客氣了。他們開始七嘴八舌質問她: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何以又半途而廢?看來你反思還不夠深刻,對本教還不夠忠誠啊!”

“何止不夠?她本身就有很多疑點說不清楚!”

“你是京城大官的女兒,一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自幼受著父母溺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山珍海味,綾羅綢緞,冬有火炭,夏有藏冰……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很多弟子為了吃飽飯才到這里,而你卻放著富貴日子不過,跑來山野之地受苦受累,到底是何居心?”

“她顯然就是為了報效朝廷才到此!她父親與魏忠賢勾結在一起,跟東廠的關系非同尋常。這恐怕就是魏忠賢的苦肉計!”

“你說當初是吳管家推薦來的,可是沒有朝廷的默許,一個管家就能把你帶出京城嗎?更何況路上關卡密布,東廠的鷹犬更是遍布天下,你怎么能輕易到達山寨呢?”

“看你平常與獨孤直勾勾搭搭,你們是怎么分工合作的?你又是怎么給朝廷通風報信的?朝廷又知道我們多少情況?快從實招來!”

“獨孤直都已經供出來了,你為何還死不悔改?”

“我們不可低估她的能耐。論地位、出身,她比獨孤直還要厲害。說不定獨孤直還得聽她指揮呢!”

……

弟子們一個個問題接連不斷,令霍玉丹措手不及,百口莫辯。這些問題就像鋒利的匕首,刺得她傷痕累累,令她十分寒心。

弟子看到霍玉丹滿臉沮喪、絕望之色,便換上溫和的語氣說:“我們知你此刻痛苦難受。其實我們并不想為難你。我們也很疲累,只是我們身負本教之重任,一定要把此事辦好!而你一定要把握這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就算情況再惡劣,本教也會再次接納你。獨孤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們要我說的都說了。不斷重復那些話,又有何用呢?這不是白白耗費時日嗎?”

“此事能否盡快結束,始終得看你的表現!”

“我還能做些什么呢?”霍玉丹聽了,心里不禁再次萌生一絲希望。

“奸細之惡,在于其能夠在無聲無息之間摧毀山寨。當務之急就是查清奸細!你要把耳聞目睹的一切有關線索告訴我們。這就是你立功贖罪的機會。”弟子見霍玉丹的態(tài)度終于變得積極起來,不由得意地笑了一下。

“什么才算是有用的線索呢?”

弟子正色說:“就是那些對山寨不利的流言蜚語,那些拉幫結派,打聽各種消息,煽風點火,挑撥離間,損害長老威信的一言一行……你知道的都要通通講清楚!”

這樣的要求再次讓霍玉丹感到十分困惑。以前的問題再難堪,也只是針對她本人。如今卻要指證別人,她實在無所適從。

“別人喝醉了說出的話算不算?”霍玉丹忍不住說。

弟子冷笑一聲,說:“當然算,就是睡夢中說的話也算!所謂‘酒后吐真言’,人在清醒的時候會說謊,喝醉了、睡著了倒不會說謊!”

霍玉丹聽后便低下頭苦思冥想……

良久,霍玉丹還是不開口。

弟子高聲訓斥:“你既然還想留在本教,就得拋開個人私情!你必須排除所有雜念,一心一意只想著本教,把一切無所顧忌地說出來!如果你包庇他人,就是罪加一等!”

霍玉丹心中無比彷徨。她實在不知道該說出誰來。可是,眼前的弟子已讓她產生敬畏之心。她這輩子從未受過這種對待,就連長老也一直對她客客氣氣。她想不到愛蓮會如此厲害。在他們面前她已一文不值,距離奸細的罪名也只有一步之遙!如果再不說話,她就成了幫兇。不僅再無立足之地,甚至遭到整個山寨唾棄!

此時弟子們冰冷、銳利的目光絲毫沒有放松。一道道無形的壓力已將霍玉丹重重包圍。她已感到快要窒息……她終于意識到必須盡心盡力,毫無保留方能過關。

沉吟良久,霍玉丹終于把心一橫,把曾經聽到的各種牢騷、怨言都說出來……

弟子剛開始并不滿意,直到霍玉丹把有關言行的時間、地點、人物都一一說清楚。

霍玉丹剛開始心里很難受,說完后就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舒坦的感覺。特別是當弟子們點頭肯定她的時候,她更是欣喜若狂。

此時天色已晚,弟子們收拾筆墨文書,準備離開馬廄。

霍玉丹說:“我什么時候能出去?”

弟子似乎也松了一口氣,說:“事情已經說清楚,你別急。我們上交給徐妙蓮香頭,她看過就可以了。”

第二天,霍玉丹看到弟子走進馬廄,心中不禁大喜。她急不可耐地說:“我今天就可以出去了吧?”

弟子說:“你別急。不是今天,但會很快。只要你承認是奸細就行!”

霍玉丹大吃一驚,不由失聲驚呼:“為什么會這樣?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只要說出別人的話就會沒事……”

弟子說:“那只是你戴罪立功的表現。你還得把自己是如何成為奸細的事說清楚才能出去。對了,據說田一成香頭跟你頗親密。他知道你是奸細嗎?”

霍玉丹聽到田一成的名字,心頭猛然一震。莫非此事已牽連到田一成身上?或者只是在試探她?她一想到田一成是因為她才入教,心里就更加慌亂不安。絕不能讓自己連累田一成!這個念頭很快就變得清晰而堅決。

只見霍玉丹不停搖頭高呼:“我不是奸細!更與他人無關!”

弟子們見霍玉丹情緒失控,紛紛勸說:

“你快冷靜下來!事已至此,就差最后這一步了!我們可不想看到你功虧一簣。”

“認了就沒事!獨孤直還不是這樣就出去了,現在照樣還是白蓮弟子呢!”

“對!快認了吧,我們能保證你沒事!”

“我們能幫你的都幫了,這最后一步還是要靠你自己啊!”

“你的同黨都已指認你是奸細。你已無路可走,趕緊改過自新吧!”

……

弟子們熱誠、真切的勸說,讓霍玉丹更加茫然不解。

“我根本就不是奸細!你們?yōu)楹我嗫嘞啾颇兀俊被粲竦げ挥砂@起來。

弟子說:“我們一直都在幫你呀!你卻說是逼你?你真是不知好歹,非得敬酒不吃吃罰酒!”

弟子們說罷,揚長而去。

此后,霍玉丹每天只有半碗米湯下咽。她餓得有氣無力,只好整天躺在草堆上。她已多天沒洗澡,又濕又臭的草堆讓她感到渾身不舒服。然而,除了心里那些模模糊糊的念頭,她連手指頭都懶得一動。

霍玉丹想起以前四處奔逃的日子。那時也是又餓又累,但總有田一成在身邊扶持著。想到田一成,她心里便有一種溫暖、甜蜜的感覺。她想象著田一成此刻正在做些什么……田一成知道她的處境嗎?在想辦法幫助她嗎?突然,她又會擔心自己會連累田一成……不知不覺,她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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