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歌舞升平的日子,不知不覺已有幾個月。游四海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因為他知道清蓮寨的庫存已經快告罄。更讓他擔心的是,好像只有他一個人關心這事。
到了這個地步,游四海只好把其他長老都請到庫房里。
長老們看到空虛的庫房,不禁都皺起眉頭來。
孔佑仙說:“怎么花得這么快?上次我們來的時候,這里不是堆滿金銀財寶的嗎?”
游四海說:“大家不必驚訝。山寨不斷招兵買馬,如今多了幾張嘴吃飯?另外,舉行圣火會又得耗費多少?”
孔佑仙說:“那首先得停止招兵買馬,圣火會也得停掉!”
王元宗說:“大家都別慌。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大家一起來開源節流。男耕女織,多干少吃。我們長老首先帶個頭,還怕弟子不賣力?還有,我們可以給元帥寫信求助。如果元帥知道我們把清蓮寨搞得如此興旺,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孔佑仙說:“還是王長老辦法多!事不宜遲,我們得馬上行動起來!”
游四海、趙可賦并無異議。
于是孔佑仙連忙寫信送去圣蓮寨。
其后孔佑仙下令召集清蓮寨弟子。只見他高聲說:“近來山寨越發興旺,大家有目共睹!站在遠處的兄弟姐妹們,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弟子們齊呼:“能!”
喊聲震天,回響不斷。
孔佑仙說:“人多是好事!可是金山銀山,總要吃光!今后我們每一個人都得為清蓮寨出一分力!”
王元宗說:“大家都要明白,好酒好菜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所有弟子都必須要做事!有人可能會以為自己是香頭就可以不干,這念頭必須打消!我們幾個長老都得干,沒有例外!
那些老弱病殘怎么辦?他們可以少干些。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要相互照顧,相互體諒。但不能假裝自己是老弱病殘!比如說纏足,這完全是為了迎合那些達官貴人癖好的陳規陋習。新來的姐妹要注意這點,纏足的必須放開!本教規矩一視同仁!其實女子并不比男子差,可是女子硬把自己雙足包裹起來,別說干活,要是朝廷兵馬來了還跑不動呢!”
王元宗的話讓弟子們哈哈大笑。
原來王元宗早就發現新弟子還有些老習慣改不過來,尤其是女子纏足。他覺得她們的心里還沒有把清蓮寨當家,總想著嫁個達官貴人。而且纏足的女子走路都不快,作戰的時候就是累贅。這是他無法忍受的!
講話完畢,眾長老隨即拿起鋤頭開墾荒地。
其他頭目不敢怠慢,連忙帶領弟子開工。砍樹,拔草,挖地,挑水……清蓮寨上下忙得不亦樂乎。
夏侯超則奉命帶領部下外出打獵。幾天過去,收獲不少。夏侯超挑選了一些山雞、蘑菇等山貨,親自送到王元宗家里。
王元宗贊賞不已,連忙叫人拿去燉湯。隨后他拿出酒來,兩人邊喝邊談。
“我帶著兄弟們翻山越嶺,捉了幾頭野豬。可是山寨人多,遠遠不夠分。這如何是好呢?”夏侯超一臉憂色。
王元宗笑了笑,說:“要解決眼前這個大難題,還得靠你走遠一些了!我們這些老弟子吃過很多苦,那些新來的就不一樣。得讓他們餓上幾天,如此他們才會想到衣食來之不易。不然哪里肯出力?”
夏侯超說:“長老深謀遠慮,弟子不得不服!”
“清蓮寨要壯大,還得靠你啊!以后你要辛苦些了!”
“承蒙長老提攜,弟子萬死不辭!”
徐蓮生收到清蓮寨的信,便把徐蓮開、孫德齊叫來一起商量。
徐蓮開說:“清蓮寨與圣蓮寨唇齒相依,我們還得適當支援一下。”
徐蓮生點了點頭。
孫德齊說:“在眾長老的努力下,清蓮寨一定會越來越強大,我們白蓮教的聲勢也會更加浩大!”
徐蓮生皺了一下眉頭,隨即示意兩人退下。
不久,孔佑仙接到回信。
徐蓮生在信中肯定了他們的功勞,并給他們打氣,但沒有提到錢糧的事。
長老們不禁有些失望。
原來徐蓮生打算給一些援助的,但孫德齊的話提醒了他。正因為清蓮寨離自己太近,如果引起朝廷的注意,那就會危及圣蓮寨。
自從長老講話后,田一成每天的主要工作已不再是教授武藝,而是帶領弟子種地。
事實上卻是手下弟子教田一成種地。他只記得小時候替親戚放過牛,也曾經下過幾次田幫忙。但更多的時候是跟隨父親習武、讀書。如今手上揮動的不是兵器而是農具,他還真有些習慣不來。
種田的日子沒過幾天,便有人帶田一成去見王元宗。
田一成認得此人是白蓮神兵。很快,他來到長老們的新居。
當田一成走進大門的時候,看到最外面是一座兩層小樓,樓上的窗開得很大。當他還在遠處時就發現樓上有幾道銳利的目光在打量著自己。此時走到樓下才發現,里面坐著的都是白蓮神兵。
白蓮神兵帶著田一成穿過一排小房子,走到王元宗房前。
白蓮神兵走到門前,低聲說:“長老,人到了!”
里面傳出一聲:“請進!”
白蓮神兵緩緩推開門,轉身示意田一成進去。等田一成進去后,白蓮神兵便輕輕把門關上。
王元宗一見田一成進來,便笑著說:“香頭來了,我們好久沒聊天了。近來種田辛苦吧?”
田一成連忙行禮,說:“多謝長老關心!弟子并不覺得辛苦。就算再辛苦些,也是應該的!我們總不能一直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香頭說得好啊!要是清蓮寨的弟子都有香頭這樣的覺悟,事情就好辦多了!只是清蓮寨這點田地遠遠不夠……我們要讓弟子們吃飽飯,還需要人手外出打獵。”
“弟子對打獵不在行,恐怕到時幫不上忙,還會拖大家后腿。弟子愿在山寨種田,安心為本教出力。”
王元宗搖搖頭,說:“這話不對。香頭身手了得,若不在行,誰在行呢?我們這些長老也想帶個頭,只是身體太弱吃不消。而香頭總不能像大官那樣,躲在山寨里養尊處優吧?這樣香頭就連新人也比不上啦!像那個新來的胡岳紳,自告奮勇,爭著要為本教出力呢!我看他鞭子上的功夫還可以,就提拔他為香頭,讓他下山。所以香頭也不要落后。香頭知道我一向是愛才如命,又怎么會忍心讓香頭一直種田?”
“弟子實在糊涂,幸得長老開導,猶如云開見日!如今弟子已準備好隨時下山。”
“這才對嘛!我會安排人馬與你同行。”
其實田一成早就想出去逛一逛,順便找機會與魏忠賢通一下消息。他剛剛只不過是擔心答應得太爽快,會引起王元宗的懷疑。
然而,田一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產生一些疑惑。魏忠賢的任務已在他心里變得模糊不清。如今清蓮寨的弟子和睦相處,他與霍玉丹已在此過上安穩生活。
有時候田一成會問自己:這樣的日子為何不能就此過下去呢?這樣不是各得其所嗎?不過,他已經看出王元宗是絕不會安于清蓮寨這個小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