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娥，不用害怕。”西王母笑著踱步到臨窗的案前，纖纖玉手拿起了那本翻得陳舊的經書，抬手擋住了太上元陽道祖的目光，書后的西王母眨著一雙大眼睛一個勁地示意玱玉看自己的手腕。

玱玉見她拿著書的手腕上玉鐲剔透晶瑩，鐲子上細細包裹著鏤金牡丹，半掩半露，顯得玉色更加潤澤。另一只手腕上則是數個純金色的細鐲子，碰在一起叮叮當當的。雖然料子是很罕見，可與眼下又有什么干系？

西王母見她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忙用口型無聲說道：“你，你！”

“你們兩可商量好了？”元陽道祖站在原處，正色地看著兩人。

西王母一面將他的書放好，一面笑嘻嘻道：“我和她只見過一面，能商量什么？”

玱玉這才突然想起來，在來此地之前，若螢曾給她的手腕上纏上三枚銀鈴。此時銀鈴被長袖遮住，要提些袖子才能看見這銀光燦燦的小鈴鐺。西王母眼神何其銳利，竟看了出來。

還未等她露出手腕上的銀鈴，便聽到元陽道祖直接了當道：“那銀鈴你還是摘下來的好。”

“為何？”玱玉一臉疑問。

“此物除了能夠傷敵、困敵，還能尋蹤。”元陽道祖睨著那鈴鐺，冷清道，“戴著它，無論你去到何處，千霧齋的那個小丫頭都知道。”

玱玉有些不能相信，不解道：“為何如此？”不是因為能保護自己一次嗎？

“我與她之間有個賭約，允她以任何手段來取這枚丹藥。”語氣微揚，他略微指了指玱玉手腕上精致的小鈴鐺，“不然她怎會無緣無故贈你一個容易暴露她身份的護身符？”

玱玉聞言，一手撫上這銀鈴，嘴角卻彎了起來：“那我替她取得了藥，又當如何？”

元陽道祖聞言，神色復雜地看著她。

西王母站在一旁輕輕笑著，她側身負手對元陽道祖說道，“既然這個小仙娥戴著銀鈴順利取得了養魂丹，那賭約便算是她贏了。老君應遵守當初的約定，把丹藥送給她，再把困著她的禁制解了。”

“禁制？”玱玉很奇怪，但她知道，西王母說的‘她’應該就是若螢。

她心中一凜，之前翻墻而進的時候，并沒有感覺到有什么禁制呀！

西王母似是知道她心中疑惑，解釋道：“你看見的應該是她的幻身，那禁制是在池底，一直困著她的真身。”

“為何要困住她？”因她不是天族人？還是犯下過大錯？怪不得她那般模樣，竟是一直被禁制束縛著。

元陽道祖緘默不語，而西王母則是重重嘆了口氣，很是可惜道：“數萬年前，她因盜竊養魂丹而犯下大錯，之后被元陽施法困在千霧齋池底。困她時，元陽與她定下賭約，若是有一天她能取得養魂丹，此丹藥便歸她所有，并還她自由。”

“為何一定要是這枚養魂丹？”若螢偷藥的目的，她隱隱猜到，應是為了明霜的殘魄。

“此丹以六丁神火耗時三千年煉化，又三千年凝丹，再三千年天脈靈氣滋養成丹。此丹作用之大，毋庸說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哪怕死前魂魄分離成千萬碎片，只要集齊了，亦能立刻凝魂聚魄，還可助其重塑仙根位列仙班。”西王母眸光微沉地看著玱玉那微訝的面龐，面露深意道：“所以她以為，她的一位故友，十分需要此丹。”

“以為？”玱玉蹙眉道。

“明霜那個小丫頭，三萬年前便已神形俱滅了。”元陽道祖看向玱玉，仿佛只是在說一個結果：“魂魄分離，無法轉世輪回，便只有歸于虛無。”

“若是集齊了魂魄，也許可用養魂丹一試。”玱玉回道。

“真這么簡單，便好了。”西王母輕輕搖了搖頭：“她的魂魄是因鑄煉魔劍而散，殘魄不僅被怨念所附、被魔氣所蝕，已無法用養魂丹聚合……”

“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言明？”玱玉看著西王母道。

元陽道祖掃了她一眼，依舊沉著面色。

西王母無奈道：“這樣的事，她自然也是清楚的。”

“那她……”玱玉很不明白，那她為什么非要偷養魂丹呢？

“因為淵黎……”西王母輕聲感嘆著。

什么？玱玉發現自己越來越理不清楚這團亂麻了，若螢的目的竟和自己一樣？是為了幫淵黎養魂嗎？

“嗯？”西王母看著玱玉面色有異，試探道，“你在下界見過淵黎？”

此話一出，旁邊的元陽道祖這才將視線凝在了她的身上。

頂著兩道探究的目光，玱玉覺得自己的手心微微出汗。

如此靜默了片刻，還是西王母先開了口。

“小姑娘……”她看了眼自己的指甲，柔聲說道，“無論你是否見過淵黎，無論是否從淵黎處聽過什么。你要知道，現在的淵黎，已經不是數萬年前的淵黎了。”

西王母慢慢將手搭上了玱玉的肩膀，袖口的裝飾與鐲子叮當作響。

她面色柔和地輕聲道：“小姑娘……你們各為其事，可要注意些才好。”

這句話，讓玱玉的心往下沉了沉，可她依舊鎮定自若地開口道：“不知王母何出此言？”

“哈哈！我真是很喜歡你！”西王母像是聽了有趣的事，爽朗而笑，笑起來的聲音分外清甜。

她站在玱玉身前利落地轉過身，裙裾悠揚，青絲微動，面對元陽道祖朗聲說道：“老君，你可要言而有信呀！”

還未等她答話，元陽道祖便開口道：“若是所有人，皆兩手空空地來我宮中取藥。那我這丹藥未免太過于廉價了。”

“那不知老君想要何物？”玱玉面色一沉，毫無畏懼地問道。

“很簡單。”元陽道祖手提著那柄不染纖塵的潔白拂塵，指著她的袖中，看似隨意道：“我要你袖中這非仙非魔、半仙半魔之物。”

話音一落，玱玉的神色就變了。她輕輕挑眉，目露警惕道：“非仙非魔、半仙半魔之物，小仙身上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