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光驅車回到了在這座城市租的房子，他把父親也接到了這里一起住。父親是個閑不下來的人，總想著出去干活，衛光只好將父親也接到城里來，一來好照顧，二來也好找工作。

晚上下班，衛光還沒等自己說今天的事，父親就問：“今天怎么樣，見到你媽了嗎？”

衛光自然不愿認那個人是她媽，他就說：“今天確實有個阿姨來我公司來找我，不過我不認識?！?

父親嘆了一口氣說道：“唉，她就是你媽。二十多年沒見了，你不認識也正常。她有和你說什么嗎？”

衛光就將今天發生的，以及女人對他說的話都告訴了父親，父親久久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坐在沙發上。過了許久，父親才拿出一根煙，點上，狠狠地抽了一口，吐了出來。煙霧彌漫了他的臉，他虛瞇著眼，就又猛吸了一口，吐了出去。

彈了彈煙灰，對著衛光說道：“你去你媽那里吧。在我這里你沒什么好發展的，而且更輕松些。你爸我一生也就這樣了，小時候也沒能給你一個好的生活?，F在有這么好的機會，你就不要有什么顧慮了，去吧，我這里可以。”

衛光一聽不對，以他對父親的了解，父親斷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又沒什么可反駁的。就坐在父親的旁邊，從父親的煙盒里抽出一根煙，點上，也抽了一口，緩緩地對著父親說：“爸，這么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我可是很了解你呢。我們父子倆個這輩子是想分也分不開的，至于那個女人嘛，我只當她死了。”

衛光說完，父親突然就站了起來，嚴厲的看著衛光，說道：“你說什么？”衛光似乎沒有查覺父親的變化，就抽著煙說：“這有什么不好的。”

父親舉手就給了衛光一個耳光，指著衛光說道：“我怎么和你媽生了你這么個廢物。”衛光被父親這莫名其妙的耳光打的有些蒙，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了，他還從來沒被父親打過呢！就算是小時候，反到是長大了，還被打了，他有些不解。

看了父親一眼，說道：“我去做飯?！闭f著就奔廚房去了。這一晚，父子二人都沒說過一句話，縱使在飯桌上。直至第二天早上，父親做好了早飯，坐在桌一邊等著衛光，見衛光醒了，就招呼他過來吃飯，衛光無聲的坐到桌子邊，父親看了一眼衛光的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邊吃邊問：“臉沒事吧？”

衛光“嗯”了一聲，表是自己沒事。父親放下手里的碗，嘆了口氣說：“昨晚我不該打你，但是，你是知道的……”

衛光打斷了父親的話：“爸，你不用再勸我了，我是不會認她的，而且我有媽媽了，不需要再多的了。”

父親苦著臉說：“但是那畢竟不是你媽啊！”衛光鄭重的說：“只要她還讓我喊她一聲媽，她就是我媽。不需要任何理由。”

父親見兒子勸不了，也就算了，但還是說道：“你自己想好吧。我也不勸你了?！?

之后兩個人就又沒有話了，衛光吃完飯就去上班。走到半路才發現自己車鑰匙沒帶，就又反回去拿鑰匙。剛一開門就聽見父親在廚房打電話，聲音還比較大。衛光一開始還沒留意，但在不經意間聽父親說了這么一句：“那個，王先生你聽我說好吧。小衛這孩子就是脾氣倔，我多和他說說，我的話他還是聽的?！?

衛光聽完這句話，立馬就明白父親干嗎這么想讓自己認那個女人，這其中是我原因的。他現在廚房門口，對這父親喊了一聲：“爸，你給誰打電話？”

父親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里手機一抖，回頭看著衛光，生硬的問道：“小光你怎么回來了，今天不用上班？”衛光向著父親走去，說：“回來拿車鑰匙。你在給那個王先生打電話吧？”衛光毫不懷疑的說道。

父親知道事情瞞不住，就對電話里說：“那個，王先生，我們下次再聊?！闭f完不等電話那頭回話，直接就掛。

坐在桌邊，死寂，衛光和父親對坐在桌邊，誰也沒說話，衛光終于忍不住問道：“爸，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還瞞著我什么？”

父親一臉愁容，還和那天坐在沙發上一樣，抽著煙，最后還是說了：“造化弄人??！你知道你現在工作的公司是誰開的嗎？就是那個王先生開的。如果你不愿意認你媽，他就將你給辭了。你自己應該也知道，現在找一份那樣好的工作是很難的，這你很清楚吧?！备赣H抽了口煙，沒給衛光說話的機會就接著說：“小衛啊，算爸求你了，認你媽吧，為了自己想想，聽爸這最后一次?！?

衛光默不作聲，他心里想哭，但他又不想讓父親看到，他一把抓住父親長滿老繭的手，哽咽著對父親說道：“爸，你不用說了，我已經想好了?！弊罱K沒有哭出來。拿了車鑰匙，就出了門……

不知過了多少年，衛光知道自己也老了，看著躺在水晶棺里的父親，看著他那張安詳的老臉，突然，心中無比感激。

父親這輩子算是十分失敗了，最后落了個孤獨終老，但他現在能有這樣安詳的臉龐，因為他至少還有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