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躺在床上的項遠盯著天花板，久久無法入睡，想起剛剛和白羽的對話，他暗自問自己：我對楚云開的感覺算是什么呢？

第一次教楚云開騎自行車的情景劃過腦海；

1997年暑假，小院后，廢棄的露天電影院內一個少年正在教著另一個少年如何掌控車龍頭。

“快要往左倒的時候立馬往右轉，往右倒的時候就往左，明白了嗎？”

楚云開點點頭，起身上車，騎了沒兩步就摔倒下來。

項遠耷拉著肩膀，一臉無奈的看著楚云開：“終于明白你哥為什么寧愿把最心愛的漫畫送我也不愿意教你了……我現在真心想把漫畫還給他，換他回來……”

“對不起啦，”楚云開抱歉道，“我確實有點笨手笨腳的，要不你先坐著歇會，我自己先練練。”

項遠一把抓住車龍頭，“你自己練練？我看還是算了，回頭摔了胳膊腿兒你家里人還不把我吃了。”

項遠跨坐在車后座上，“你上來，我從后面替你扶著。”

“嗯！”楚云開萬分感激地沖項遠點點頭，左腳踏著腳踏板往前滑了兩步，往后掃起右腿起身上車，車后的項遠應聲倒下，楚云開也連人帶車摔倒在項遠旁邊。兩人面面相覷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遠處，屋內的白羽正憑窗眺望，默默注視著兩位少年歡樂的身影。

遠處，項遠拍拍褲子上的灰土從地上站起，向地上的楚云開伸出右手，楚云開看著項遠伸過來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后站起身。

兩人又反復練習了許久，楚云開的技術終于有所起色。

不遠處，項遠交叉著手臂，望著歪歪扭扭前行的楚云開，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直到聽到哐當一聲響，笑容瞬間消失。

推著撞歪了車龍頭、撞扁了車嘍的自行車，兩人匆匆往修車店方向走。

項遠一手推著車，一邊抬手看表，“快12點半了，不知道修車師傅在不在，平常這個點他都會回家吃飯。”項遠嘴里說著，腳下加快了步伐，楚云開不得不一路小跑著才能跟上。

拐出路口，項遠一眼便看見了店外修車師傅，喜出望外：“太好了！師傅還在！總算沒白跑！”

楚云開卻似乎絲毫不關心車，跑跳著來到師傅面前追問：“師傅，您吃飯了嗎？您要沒吃飯的話先去把飯吃了吧，沒關系，我們不著急的。”

師傅向楚云開微笑著點頭：“吃過了”。

楚云開這才又開心地跑回項遠身邊，悄聲道：“幸虧他吃過了，不然餓著肚子給我們修車，多不好意思啊。”

項遠望著眼前這個一起從小玩大的姑娘，仿佛是當天才認識……

黑暗中靜臥床中的項遠，側過身，回想起97那年的平安夜。

給白羽慶完生日后，問楚天闊借錢未果，身后的楚云開竄出來笑盈盈地遞給他一本漫畫：

“吶，還給你，我看完了！”

回家后的項遠才發現漫畫書里夾了皺巴巴的十五塊錢。

回想起自己往日的囧態，黑暗中的項遠不覺樂出聲；回想起楚云開每次不動聲色、不求回報的小小幫助，項遠的表情卻嚴肅起來。

就這樣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宿沒睡的項遠，在東方綻白，在鳥雀們嘰嘰喳喳的對唱匯演中，暗自做下了決定，隨即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已近中午，項遠從床上跳起來，迅捷的洗刷完畢，“媽，我出去會兒！”話音剛落，人已出門。

項遠幾乎是跌撞著沖進楚云開家，楚父正在擺桌。

“叔叔，云開在嗎？”

“哦，項遠吶！”

“何事驚慌？找本姑娘做甚？”楚云開端著一盤香噴噴的青椒肉龍從廚房出來。

楚爸：“項遠一起吃飯吧。你阿姨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

項遠推辭道：“不了，我家飯也快好了。”

“哎喲，吃完再走，云開，去添一副碗筷。”楚父堅持。

拗不過的項遠只好留下。不明就里的楚云開挨著項遠開心坐下，項遠心里卻忍不住咚咚打起鼓來。

想從前，項遠已不知在楚家吃過多少次飯，甚至還在一起洗過澡，在一個床上睡過覺。然而這次因為心里多了一份異樣的感情，一切竟變得如此不同。

看著滿桌子的美味菜肴，最開心的要數楚云開了：“哎喲，最幸福的時刻就是可以吃上媽媽做的各種奇奇怪怪的創新愛心食物啦！”

吃完飯，大家紛紛撂下碗筷，談論著楚媽今天超常發揮的廚藝。

座中的項遠看起來心事重重，兩手緊張地抓在筷子兩端。

“項遠，項遠？”楚媽對著出神的項遠喊，“筷子給……”

只聽啪的一聲，筷子已被項遠折成兩段，全家愣了半天，楚媽尷尬地收回手，“嗯，這倒是更省事。”

眾人一臉黑線；項遠則趁機告辭而去；初次的告白計劃，因為項遠臨時退縮，算是泡了湯。

正如項遠對自己安慰：“我可能還需要點時間，我還沒想好。”是，愛這件事，急什么呢？真正愛過的人也許反而會告訴未經者：“曖昧”可能遠比“愛”更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