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見不得項琛高興，哼了一聲，開口補刀:
“本王的好侄子竟是這般嘴硬，倒叫本王心生佩服了！不過……既然風大人來了，指不定，他會替你告訴本王，那些阿芙蓉的下落呢？”
別人倒不在乎他這侄子性命，但有一個人會在意，那就是朝廷新秀——風允寧。
項琛冷冷的嗤笑一聲，黑亮清澈的眸子閃著星光：
“皇叔忘了么？允寧是侄兒的半個師父。徒德從師，師德勝徒！阿芙蓉那種毒物的下落，侄兒不會說，允寧更是與侄兒同一條心！皇叔休想從他嘴里套出半個字兒來！”
啪！
麻鞭重重地砸在少年的背上，如毒蛇侵蝕他的皮膚。衣服早已被抽爛，遭擊的皮膚倏地一白，隨即扎眼的殷紅迅速蔓延開來。
項琛悶哼一聲，緊咬著牙，身體不禁如篩糠般陣陣發顫。
“晉王殿下，臣風允寧請見！”
清亮的少年聲極具穿透力。
“砰！”
話是說的規規矩矩，腳上卻已經迫不及待地，踹開了木門。
來者身披斗笠，身形纖瘦，美玉般的面龐染上幾滴鮮血。
一看那身沾著鮮紅的外袍，和飲血一般的短劍，晉王眼底厲光乍現，語氣沉沉：
“風大人，你這可不太像是‘請’見本王啊。”
且不說敢踹他的門，在接觸到這扇門之前，外頭是有兩層王府侍衛死守著的。
也就是說，這風允寧闖進來，定是殲滅了外面所有侍衛。
殺了他這么多人，卻沒有鬧出一點兒動靜，風允寧的武功竟是這般高么？
當真是巨大的禍患！該死的……
“擅闖親王私宅，本王可以將你直接押下的吧？”晉王眼神冷冷的，有怒意，也有妒忌。
這樣的人才，怎能浪費在項琛這個廢物身邊！
風允寧瞪視他，旋即徑直望向項琛，見他渾身血淋，意識不清，不禁眸光微寒。
項琛眼前逐漸模糊起來，卻還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眼中的堅定，令風允寧片刻失神。
她知道，晉王今日對項琛施以酷刑的目的是為了找阿芙蓉，也知道項琛這個眼神的意思。
晉王是必然無法從項琛口中得知那批毒物的下落，哪怕把他活活打死。
反正……太子和皇帝，乃至所有人——都幾乎完全不在意項琛這個太孫的死活。
晉王最初對項琛，是用好聲好氣的收買的。而項琛赤誠仁義的本性，注定了他不會因此而與晉王勾搭。
阿芙蓉，是極害健康的毒物，極易令人上癮無法戒除，價格又出奇昂貴，可謂讓吸食者人財兩失。
最可怕的是，黨爭奪嫡中，若有人引誘朝廷命官、貴族宗親者吸食阿芙蓉，那便能利用他們肆意擺布朝局。
皇太孫項琛，無意得知一大批失蹤的阿芙蓉的下落。而奪嫡戰中的晉王，對這批阿芙蓉勢在必得。
奈何項琛從小懷著一顆悲天憫人的心，說什么也絕不愿讓這批阿芙蓉現世，禍害朝廷和蒼生。
可是……
風允寧不忍地挪開眼睛，不敢再去瞧他。
項琛不想別人因為這些阿芙蓉，鬧得家破人亡；
可她更不想，項琛因為這些阿芙蓉而遭晉王凌虐，乃至殺害。
她長長地吸一口氣，咬了咬唇，終究朝著晉王單膝跪下，放軟了語氣：
“是臣失禮，臣有罪，還望殿下海涵。”
晉王嘴角上揚，眼神越過風允寧，看向項琛。
風允寧這態度，是要向本王服軟了吧？
賢侄啊，你怕是要失望了，你的這半個師父，似乎打算妥協于本王呢。
“那么風大人，你打算拿什么讓本王饒恕你？”晉王對她問道，眼睛卻似笑非笑地看著項琛。
風允寧怎么會不知晉王的意圖？就是想挑撥她和項琛。
項琛聞此，頓時緊張起來。
風允寧也是知道那批阿芙蓉去處的人，她絕不能告訴晉王！
否則這件事，會被拿去翻多大的風浪，卷進多少無辜之人，害的多少人痛不欲生，又讓朝廷變得多么混亂！
風允寧盡力避開項琛那道灼熱的視線，咬著牙，皺著眉問：“晉王殿下希望臣怎么做？”
項琛的眼眸猛地一縮，“允寧！你……”
他滿心以為，這半個師父定然與自己同心，不會出賣那重要消息，可風允寧卻……！
受了數日刑訊，渾身的疼痛麻震震鉆著心間，項琛的眼眸愈發渙散，意識漸漸遠去。
風允寧見他腦袋一歪，連忙上前探他鼻息，而后才松了口氣。
“風大人是聰明人，所以，咱們不說暗話。”晉王揚眉笑道：
“本王抓來賢侄，所求的，不過是阿芙蓉的下落罷了。奈何賢侄頑固不開竅，本王只好動了點手。如今風大人就是為了他，可否將阿芙蓉的下落告訴本王啊？”
風允寧垂眸，掩去其中的熊熊烈火。
何止是動了點手，只怕她在晚一步，項琛的命就要沒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救他，比什么都更重要！
她沉聲道：“只要晉王殿下愿放他一條生路，往后不再為難他，臣……自當知無不言。”
晉王露出得逞的笑容，狀似隨意的聊起天來：
“風大人，這阿芙蓉藥物的蹤跡，可是全京城的勛貴宗親都在尋呢。若是尋著了，可用它牟取暴利，也可換大功一件。風大人難道對此就沒有一點想法？”
晉王眼里只有尊貴無比的寶座。
開玩笑，世間哪有什么天大的情義，會讓風允寧放棄利益和前途，只為救一個空有名頭、實則無用的太孫竹馬？
他不信。
風允寧睜開眼，一副狡黠的笑容展現在晉王面前。
晉王想挖她？
好，那她就給他一副他想要的面孔！
“臣初入官場，總得做點什么，以站穩位子。”
言下之意，是愿與晉王合作牟利了。
晉王的笑容擴大：“可是，一個大問題近在眼前。今日琛兒未死，來日回京，若是告發你我勾結私尋阿芙蓉，那當如何？”
風允寧眸閃厲光：
“回京之后，臣可以說是太孫自己貪玩受的傷，幫您作證，您是救太孫殿下回來的，而不是害他的。也就是說，您對東宮之子有救命之恩。”
“太子喜好名聲，就算太孫不得寵，這救子之恩也不能不報。這般，豈不是能讓東宮欠殿下一個人情？”
晉王聽著，不禁點頭，眸中興趣欲烈：“那若琛兒醒后揭穿你的謊言，又當如何？”
風允寧眼中閃著算計的光芒：“他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