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方朦朧亮。圣仙還未起,守澈因想了一宿,此時惺忪著眼,衣也不曾換,頭也不曾梳,便慌急地跑進來:“圣仙!圣仙!我想到兩全的辦法了!你快起來,我們去找哥哥!”
圣仙迷迷糊糊睜開眼,瞥了她一眼,不耐煩道:“守澈,你這是一夜未眠嗎?怎么這樣就跑來了?”
守澈低頭一看,自己頭發散亂,不覺尷尬,訕笑道:“我失禮了,我這就去梳洗。圣仙也快起來,隨我去找皇兄!”說著,高興地跑回去了。
圣仙無法,只好起身。不多時兩人便往帝宮去了。誰知又被褰裳攔住了:“圣仙!水行子!天帝還未起,請二位稍等!”
守澈怒瞪了她一眼,道:“等什么?你難道還敢讓圣仙干站在這里不成?”
褰裳自知理虧,嘴角一壓,彎腰道:“小仙魯莽,這就去通報!”
兩人略等了等,見還沒人來,不耐煩了,還是硬闖了帝宮。
寢宮內,幾位仙娥宮人正在為天帝更衣梳洗。天帝見兩人這時進來,卻也毫不在意。
不慌不忙穿戴好了朝服,接過手巾略擦了擦,轉身拿起一邊的面具戴上,才屏退了眾人,悠悠問道:“不知圣仙、水行子這么早來本君寢宮——所為何事?”
守澈一嘟嘴,上前一步去摘那面具,卻被天帝猛地打手,喝道:”守澈!你未免太放肆了!”
守澈挨了打罵卻滿不在意,反撒嬌問道:“哥哥,圣仙都知道你的身份了,你還戴著這么個累人的勞什子做什么?”
天帝冷哼了一聲,道:“本君的身份就是天帝,戴不戴都是!本君愛做什么打扮,就做什么打扮,用不著你來操心!”
守澈聞言一怔,然而又一笑,道;“皇兄,你在我面前還裝什么模、作甚么樣?難道你還能瞞過我不成?”
天帝聽罷,眉頭微蹙,悄悄向守澈搖了搖頭。守澈一見,更是篤定無疑,得意笑道:“若是我說,我有更好的計策,既不用你娶那妖族公主,也不必擔心什么魔毒、妖毒就能順利結盟,你還跟我們裝嗎?”
天帝坐下來,悠然地吹著茶碗上的氤氳:“哦?不知是怎樣的好計謀,水行子不妨說來聽聽!”
守澈忽得暗淡下眼神,頓了頓,才猶豫地張口:“火行子熾焰曾食過圣蓮花,世間之毒難以侵害。若讓他代替皇兄,想必魔移也不會覺得委屈。如此一來即可借公主牽制妖族,又不必擔心有詐,豈不更好?”
圣仙聽罷心中納罕,天帝亦是一驚,放下了手中茶碗,兩人正欲反駁,不想有人搶先一步:
“水行子果然是智慧過人,能想出這樣雙全的計策,只是——你這樣究竟把我當什么?”
三人聞聲回頭,果然是熾焰。只見他怒目圓睜,瞪著守澈步步逼近。
“上一次你沖動誤事,這是你將功補過的機會!”
守澈冷冷地別過臉去,卻被熾焰一把拽過來,語氣近乎怒極又近乎哀求:“我娶別的女人,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火行子若能因此成就仙妖之盟,我自然感激在心!”
“好!要我娶她可以!只是——這一次是你求我,你是不是該給些好處?”
“你要什么?”守澈淡淡地對上他的眼,卻不想被熾焰一把扯入懷中,火熱的唇附上來,嚇得守澈連忙后退,只是早已被熾焰死死扣住了肩。
兩行相克,一時火焰燎心,一時冰凍刺骨。天地間,湖河倒流,日光黯然,雷電霹靂四起。連天界也震顫起來,寢宮內水火之光沖撞繚繞,將碗盞桌椅掀翻在地。
圣仙勉強站穩腳步,眼見兩人受水火相噬之苦,趕忙上前施法護住心脈。
慢慢地,手卻軟了下來,她知道自己身受的痛楚在他身上一分都不減。況且他此時還要分心鉗制自己的掙扎,只怕他的仙氣耗得更快,她竟有些不舍得再反抗。
卻在這時,天帝看著圣仙越見虛弱,怒得喝道:“熾焰!放開!你要害死蓮兒嗎?”
熾焰眉頭一蹙,猶豫著總算放手。
“啪!”
清脆的一個巴掌打在熾焰臉上,守澈面紅如霞,不知是羞是怒。強撐著虛弱喝道:“熾焰!你能不能行為慎重些!”
將淚水哽咽,熾焰苦笑兩聲,失魂似得離開了。
“熾焰!”
守澈見他如此,剛想追上去,但思及圣仙的安危又猶豫回頭:“圣仙,你還好吧?”
圣仙撫著守澈的臂膀,唇角慘白卻仍強笑著:“我沒事!守澈,你別怪他。他不過愛你太深,又怎會情愿聽到你讓他娶別人?你的計策雖好,卻仍是思慮不周,熾焰的脾氣你還不知曉嗎?他愛便要愛到癡,恨便要恨到狂,火一樣烈的性子”
“又不似金行子這般,能做到無情無義、說變就變?你還是不必插手,成全了他好!”
天帝在一旁聽了這話,知道她分明怪自己冷血負心,心中好一陣刺痛。緊緊攥著拳頭,扣得指甲掐進掌心滲出血來,然而這樣的疼比起心中的痛又算得了什么?
猶豫地咬牙、抿唇;狠狠蹙起了眉;眼角泛出一絲不顧一切,天帝忽然走近,猛地將圣仙打橫抱起。也不顧守澈的目瞪口呆,徑自走出了帝宮。
圣仙一驚、一愣再是一呆,手卻沒有絲毫反抗,乖順地圈住了天帝的脖頸,再沒有什么作強說狠,半天才恍惚問了一句:“守戎?你做什么?”
溫軟的聲音瞬時融化了心中的刺痛,天帝舒了一口氣,語氣也不禁溫和下來:“沒事,你休息一下,我帶你回圣仙府找木行子療傷?!?
再見天帝柔情一面,似有隔世之感,圣仙笑眼細打量了他一回,伸手摘下了天帝的面具,笑著喃喃道:“好好的一副眉眼,擋它做什么?我還是喜歡你不戴面具的樣子,好像那才是你?!闭f著竟真的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