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臉上撲簌簌？一撓掉一地？這是什么奇葩情況，她心中對自己的樣貌開始好奇起來。

飄兒喝了米粥，恢復了力氣，不顧身上的疼痛起身要照鏡子，姥姥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別著急，“美貌是麻煩，你母親，姐姐都是栽在這美貌上，我看，你當個普通人挺好。”

姥姥笑了，嘴巴一漏風，笑出了哨子一樣的聲音。飄兒聽得一個激靈，

“咱們屋里沒鏡子，你不需要那個，現在日頭偏西了，你再喝碗粥，就早點睡吧，明天早起，不知道劉管家有什么吩咐，總是要干活的。”

飄兒仍然止不住好奇，她從姥姥的瞳仁里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還以為沒有手機的日子很難熬，誰曾想在疼痛與疲憊的作用下，竟然很快睡著了，不但睡著了，還做了個夢，夢里自己有一張猙獰的臉。

第二天一早，公雞一叫飄兒便跳起來梳洗，當飄兒還是胡舟舟的時候她已經習慣了早起，誰讓前世在實驗室壓力大呢，心理素質好的，尚且能夠獨當一面，心理素質不好的，年紀輕輕就禿頂了。

姥姥粗布麻衣，給飄兒的卻是有些偏大的還算體面的棉衣，12歲的飄兒推測這是姐姐的衣服。

穿越來之后，飄兒第一次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世界，打開木屋的門，新鮮凜冽的空氣沖進鼻腔，原來身處的木屋是院子眾多隔間里的最小的一間，偌大的院子里，雖無精巧園藝，但一應生活用具齊全，陸續有人出門。

“飄兒！”一個清脆的聲音來到背后，“你沒事兒了？太好了，害小翠擔心死了。”

女孩白凈清秀，很自然地牽起飄兒的手，“我昨天去看你的時候，你還沒醒，姥姥還說你可能就要斷氣了。。。”小翠說著眼睛里起了一層水霧，想必這位是飄兒的朋友。

“我沒事兒了，現在好好的哈。”飄兒可受不了看漂亮女孩子哭，“小翠，你有鏡子嗎？”

小翠神色古怪，“你從來不喜歡照鏡子的，既然你想要，跟我來”，

小翠拉著飄兒進了另外一間房，這間房子在飄兒姥姥隔壁，景況卻是大不相同，粉墻綠紗窗，屋內布置陳設井井有條，窗明幾凈，桌上有面銅鏡，銅鏡里，飄兒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容貌:

這是一個高挑瘦削的蠟黃姑娘，本來就小的臉，蠟黃如同鬼魅，而且正如姥姥所說，那面皮仿佛撲簌簌能掉下來一樣。難怪王妃那么害怕，飄兒心里一萬匹草泥馬飛馳而過，這是什么皮膚病吧，難怪王妃嚇到要打死她，我都想打死我自己哦。

“小翠，你就不怕我傳染你嗎？”飄兒做了個鬼臉，故意嚇唬小翠。“別鬧了，小姐去世前，曾囑咐我照管好你，你什么樣我還不清楚嗎，現在快該去劉管家那里點卯了，晚了要被罰的。”

飄兒木然地被跟隨小翠在王府里穿行，永王府真大啊，如迷宮一般，院子一間接著一間，房子一棟挨著一棟，下人們雖多，除了腳步聲和偶爾聽到的麻雀嘰喳聲，沒有更多的異響，可見紀律森嚴。

隨著小翠來到管家劉七的院子，已經有下人按照自己所屬的院子站好，小翠悄悄拉著飄兒站到最后，盡量不顯山露水。

飄兒朝劉管家的方向看去，此人約摸50歲上下，留八字胡，中等個頭，輕微肥胖，一笑起來臉上的褶子擠到一起，好像一只沙皮狗。如果天熱，這些褶子里積了汗水，不知道會不會發臭哩……劉管家會不會也同沙皮狗那樣，找幾個小廝幫他把褶子展開擦拭干凈呢……

他面前一排站著的是各院各房的嬤嬤，統管各類生活雜事，劉管家的工作便是聽取嬤嬤的匯報，由下面一個侍從做好記錄，根據嬤嬤們的需要，發牌子給她們，嬤嬤們再拿著派的牌子去倉庫賬房領取物品，并指派給分管的下人們具體的活計。

分管飄兒和小翠的是林嬤嬤，林嬤嬤年紀跟劉管家不相上下，也是永王府的老嬤嬤了，她頭發梳的一絲不茍，臉色嚴肅，不茍言笑，看到她飄兒總會聯想到一個清心寡欲的老修女……騎自行車不安座位那種的。

林嬤嬤依次分配各房的下人，輪到飄兒和小翠的時候，林嬤嬤并沒有派發給她們任何牌子，只是淡淡地說道，“去后山打五缸水，要今春新化的雪水。過兩天王妃要用來沐浴。”小翠聽到，不滿之情溢于言表，卻也不敢分辨，屈膝道了聲是。

飄兒將一切看在眼里，果然是個蔫壞的老修女……夠悶騷。

待眾人散去，小翠才開始抱怨連天，“這估計是整個永王府最累的活了，五缸水，夠全府上下二百余人喝一天了。”

飄兒佯裝不解，發揮著一個三十歲女人所有的能力極力扮演一個小女孩的天真無邪，“為什么這府上那么多強壯的男人，卻要我們兩個小女孩去后山挑水呢？”

“飄兒，你是真傻。這事肯定是王妃刁難我們哪。”小翠邊走，邊氣鼓鼓地跺腳。

“王妃為什么要刁難我們呢？”飄兒扮演著她的皮膚病版盛世白蓮花。

“因為飄兒你傳染了臉上的病給她。你是被打傻了忘了嗎？你的臉蹭到了王妃的腿，現在她的腿也像老樹皮一樣層層剝落了。要我說啊，我們以后恐怕都沒有好日子過了。”小翠看起來不比飄兒大多少，一開口卻是少年老成的樣子，仿佛飄兒長輩一般。

“小翠，是我連累你了。”飄兒很愧疚，裝也要裝出可憐樣。

“說什么呢，小姐臨終前將你托付于我，我們就是一起的。”小翠握起她的手。

兩人說說鬧鬧往后院走去，穿過一個月洞門，就是后山了。永王府依山而建，后門距山很近。

靠近永王府的一面，山體陡峭，距離地面幾十米的地方的山崖上可見潺潺春水從石縫里流出，小幅度落差之后便轉道流進了山里，再也不見了。要取的便是這水了。

為了防止夏天山體受雨水沖擊而滑坡，靠近永王府一邊的山上栽種了根根翠竹，在這寒風凜冽的時節，倒是一片蒼翠，綠意盎然。

如果按照以往的做法，取水要走另一邊的緩坡進山，再把水用扁擔挑回來，一天下來要耗費不少功夫，來回一趟要一兩個時辰，兩個人很可能一周也挑不完。

但是如果從陡坡入手就不一樣了。

看著這根根翠竹，飄兒心里突然有了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