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倒霉蛋

正在舊城紙鋪里畫著新圖的王詡突然心有所感。

“咦，這么快就有反應了，紅線的效果很強啊。”

王詡感概了一番，然后繼續低頭畫畫。

最近他靈感很多，畫了一套東方靈異風格的插畫，反響很不錯，編輯一直在催稿。

過了一會兒，紙鋪門口突然有人在敲門。

門開著呢啊，熟客都是直接進來的，誰會敲門呢？

王詡抬頭一看，門口站著一個穿著上面寫著【寬帶安裝】字樣紅馬甲的年輕人，手里還抱著一摞傳單。

這人看著有點慘，頭上包著一大堆紗布，裹的跟三哥似的。

左胳膊也打著石膏吊在脖子上。

石膏上還畫了個小和尚敲木魚。

“你是？”王詡問了一聲。

“老板你好，請問裝寬帶您需要么？最近有活動，兩百兆寬帶一年九百八，三年一千七，很劃算的。”

王詡站起來，招呼這人先進來再說。

年輕人以為王詡有興趣了，笑著就邁腿進了店里，遞了張傳單過來，然后開始講起優惠政策。

這些套話王詡沒仔細聽，而是運起靈氣到雙眼看了過去。

紙鋪是帶著被動技能的，自帶小透明功能，一般人會到紙鋪門口會直接忽略過去，根本注意不到。

所以能進來的人，都有些特殊。

這年輕人特殊的地方在哪里呢？

額，原來他背后有人啊，真的有。

隱去身形的白無常，吐著長舌頭正站在他身后沖王詡擺手呢，擺動的動作老激烈了，舌頭都晃的甩來甩去。

黑無常背著手離他遠遠的，覺得丟人。

王詡嚇了一跳，差點沒繃住笑出來，匆忙讓小伙子留下聯系方式，以后要是需要的話再聯系。

小伙子走了之后，王詡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沖黑白無常抱怨道：“七哥，范兄，您二位怎么來了，是跟著他過來的？”

王詡一指門外。

啪~~~啊~~~

門外一聲慘叫，好像就是剛出去的那個小伙子的聲音。

王詡顧不得招呼黑白無常，趕忙躥出去一看。

王詡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圍滿了好多人。

好家伙，就在紙鋪門口，那小伙子坐在馬路牙子上，手里的傳單撒了一地，沒受傷那只手正捂著腦袋，地上還有一個砸碎了的花盆。

這是被樓上掉下來的花盆砸了腦袋啊，幸虧這娃腦袋上包的紗布夠厚，都跟三哥似的了，沒讓花盆把頭打破。

額，本來就是破的。

樓上那位也下來了，自家窗臺上的花盆砸到了人，跑下來一看砸到的還是個傷員。

這也太慘了，此時正圍著那小伙子連連道歉呢，還要送他去醫院。

小伙子說笑嘻嘻說他已經習慣了，知道沒傷到，用不著去醫院。

呃，習慣了，看他這一身的傷，習慣了這三個字的背后，得是多么，呃，倒霉啊。

收了樓上賠償的兩百塊錢，小伙子撿起散落的傳單分開人群走了，離去的身影還是那副高興的樣子，好像一點都沒在意被砸了頭。

黑白無常倆人也跟著王詡一塊出來了，當然是隱身的。

小伙子走了，白無常沖黑無常怒了怒嘴。

黑無常兩手一攤，“你還要幫他多久？”

“唉，他是第一個愿意給我一個擁抱的人哎，既然投了個倒霉的胎，那我就只好負責到底咯。”

“好吧，最后一次。”

黑無常無奈的撇撇嘴，向著小伙子離開的方向飄去。

-------------------------------------

白無常沖王詡擺擺手，露了個陰森森的壞笑，“老黑就這脾氣，刀子嘴豆腐心，二十年前就說最后一次了。”

王詡說不懂你們這些中老年人的相處模式。

倆人回到紙鋪，泡上茶。

王詡沖白無常挑挑眉毛，意思是，茶水飲料花生瓜子爆米花已經準備好了，請說出你的故事。

“唉！！！”白無常長嘆一聲，然后端起茶杯滋溜抿了一口，又清清嗓子，把氣勢先端起來。

然后一開口，就把柔嫩的小心思露出來了。

“我們這些當鬼差的，每天就是跟枉死鬼、倒霉鬼，還有厲鬼惡鬼打交道，遇見的要么是渾渾噩噩的新魂，要么是黑的都流膿的臭貨。”

“那些個撞爛了的、泡發了的、讓人砍成稀碎的鬼，剛死的時候跟尸體一個樣，別提多難看了。”

“比老黑還難看。”這時候了，白無常還不忘了損自己搭檔一句。

“這些個玩意兒，見著我有哭的，有鬧的，有撒潑打滾兒的，還有想跟我動手的。每天收拾這些東西煩的要死。”

說到這，白無常慘白陰森的臉上，泛起一絲溫和，嘴角也露出一絲笑意，不是他平時那種瘆人的笑容。

“幾十年前吧，我勾了一個枉死鬼，就是剛才那個小孩的前世。”

“他是心臟病突發猝死的，本來這事兒不歸我管，不過這小孩兒心里有執念，上頭擔心他會變厲鬼，就讓我跑一套把他送下去。”

“等我過來的時候，這小孩兒已經恢復了意識，看見我之后也沒怕，就問了句我已經死了么，然后抱著我哭了。”

“不怕你笑話，這好幾百年了，七哥我還是頭一回讓人抱呢。”

白無常又陷入了回憶，王詡沒有打擾他，靜靜看著七哥露出不為人知的一面。

過了一會兒，白無常從回憶里走了出來。

“后來吧，我就把他帶到了下面，排上號等著投胎。”

“他就在陰間住下了，時不時的我也會過去瞧瞧。”

“這孩子性格很好，在陰間那地方都能交到很多朋友，沒有鬼不喜歡他的。”

“我看他過的不錯，去的就少了。”

“結果啊，唉，這么好的孩子，讓人家給騙了，他把所有的氣運都送給了別人，投胎的時候一絲氣運都沒有。”

“這個樣子投胎，那不就是天生的倒霉蛋么。”

說道此處，白無常狠狠一拍大腿，充滿了悔恨。

“等我得著消息的時候，他已經投胎了，我就去翻了生死簿，找到他投胎的地方。”

“這孩子果然是天生的倒霉蛋，一出生就被遺棄了，長到三歲的時候收養他的孤兒院也倒閉了。中間還被拐賣過。”

“這事兒我得管啊，就每天都跟著他，要是工作忙的時候，就讓老黑、老牛他們幫忙看著點。”

說道這，白無常眼巴巴看著王詡，“小王兄弟，七哥想求你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