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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板蕩識忠臣

傍晚的陽光明亮而不耀眼,金紅相間的光芒透過薄薄的紙窗,照在身上溫暖而不干燥,正好驅走山間的寒意。

余夏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洗去連日奔波的疲憊,又換了身嶄新的棉布青衫,感受著新衣穿在身上的清爽,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這幾日一路奔波,雖然沒有與人交手,卻始終沒有閑暇放松,直到此刻才有機會恢復疲勞的身軀。

自古修行都是性命雙修,心性與肉身的修煉不可偏廢其一。

經歷過重生之后,金剛琉璃一塵不染的心境雖然未曾退轉,肉身修行卻要從頭開始,沒有半點取巧的地方。他如今剛剛踏上修行之路,堪堪達到蓄氣有成的境界,身體會累會困很正常。

此刻時間還早,還不到晚膳時間,他決定靜坐一陣,正好理理思緒,把進入這方世界以來的經歷梳理一遍。

余夏將心神沉入丹田,見到“盜天無痕”真種懸于其中,散發著金黃色的光芒,微微帶著一絲紫意。

前幾日白馬鎮一戰,他并沒有獲取多少氤氳紫氣,只在馬行死后得到了弱不可聞的一絲。

由此推斷,在這一戰中,他與葉青袖并沒有改變這方世界的天數,即使兩人不插手哪一戰,趙青楓等人也能順利離開,只是馬行不會死在那里。

可惜馬行之死,給他帶來的氤氳紫氣實在太少,與當日韓湛凝練真種帶給他的,簡直不可同日而已。

余夏倒也不意外,天外天位格極高,居于諸天之上,里面每一個生靈都有無限可能,更不要說韓湛這種武道大派弟子,日后就算飛升成仙也并非不可能。

真到了成仙了道的時候,韓湛一個人的份量比整個大周世界都重。

反觀大周世界,力量層次太低,一個人的命運壓根無足輕重,除非是改變整個天下,甚至改變整個世界的命運,才有可能拿到足夠的氤氳紫氣。

如此以來,許多事情必須要想個清楚才行,需要制定一個足夠完善的計劃,既要完成任務,給葉青袖一個交代,也可以改變整個世界做準備。

至于這個計劃耗時長短,那倒不必顧忌什么,即使多花些時間,甚至用上一兩年都無所謂。

大周世界力量層次太低,時間流速必然遠遠低于天外天。

以余夏縱橫諸天萬界的經驗推算,大周世界與天外天的時間流速比例應該在一比十至一比二十之間。換句話說,天外天過去一年,大周世界就要過去一二十年。

這也是“天上一日,人間一年”的來歷。

更為絕妙的是,由于余夏和葉青袖來自天外天,他們在大周世界的衰老速度,要比此方世界的本土生靈慢一二十倍,完全有足夠的時間在這里消耗。

前世時,他只用了區區幾十年,就能走過成千上萬的世界,也是因為時間流速不同的緣故。

余夏坐在床上,一個復雜而精巧的計劃在他心中逐漸完善起來。

許久之后,一陣悠揚的鐘聲從古寺深處傳來,隨即聽到門外有小沙彌輕輕叩門,說道:“施主,晚膳時間到了,還請施主用膳。”

“好,小師父辛苦了。”

余夏答應一聲,翻身下床,邁步向門口走去。

……

臥虎寺的齋飯是一絕。

景清禪師少年時,曾在少林寺的伙頭房里學藝三年,后來因為機靈聰慧,被金剛堂一位高僧看中,這才開始修行佛法。

不過,他雖然離開伙頭房,一手妙絕全寺的廚藝卻沒有放下,一手素齋調理的是色、香、味俱全,當初來臥虎寺開枝散葉的時候,最初打開局面,籠絡當地許多世家大族,都少不了這手素齋的功勞。

如今臥虎寺的火頭師父,都是景清禪師手把手教出來的,素齋水準俱都不次。

晚膳方才開始,擺在桌上的就有熏香素雞、糖醋素魚、八寶素燒鴨、茶香素肉等等,還不算先前已經撤下去的香菇素肉餡餅、茶香陳皮水晶粽、蜜豆棗泥喜餅和黃金元寶糯米丸子等點心。

小沙彌們還不斷端上一道道極精美的素菜,其中許多菜式就連余夏也嘖嘖稱奇。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平生極少吃素,走遍諸天萬界,都是無肉不歡。

一行人連日趕路,走的都是偏僻小鎮,沿途店家里廚子的手藝只能說是熟了,已經好些日子沒吃過什么美味佳肴。

這一頓素齋下來,不要說齊元、卓雨聲和小影姑娘,就連葉青袖和趙青楓也十分滿意。

晚膳吃的時間很長,從夕陽西下一直吃到玉兔東升,趙青楓等人吃的滿意,景清禪師自然也高興,雙方賓主盡歡。

晚膳過后,景清禪師又請一行人移步書房,沏上一壺香茶,端上幾盤果子,一起聊了起來。

景清禪師佛法高明,又常在世家大族行走,言談舉止俱都不凡,幾句話就讓人如沐春風,不知不覺沉醉其中。

余夏冷眼旁觀,看得出景清禪師有意結交趙青楓,心中暗道這果然是個聰明和尚。日后趙青楓若能崛起,必會千百倍的回報景清禪師,若是趙青楓中途隕落,對他也沒什么消耗,這手買賣倒是不虧。

一行人正在書房閑聊,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一個黑衣知客僧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湊在景清禪師耳邊,低低聲音說了一陣。

“哦。”

景清禪師聽完,微微有些詫異,抬頭看了趙青楓一眼,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老禪師,可是與趙某有關嗎?”

“啟稟趙公子,鄙寺剛才來了位投宿的客人,指名要見公子。”

“啊?”

幾人聽到,都是一驚。

他們如今正受朝廷追剿,這一路不斷改名換姓,就是要甩脫后面的追兵,隱藏自家行跡。如今忽然有人指名道姓要見趙青楓,豈不是說他們的行跡已經暴露。

“敢問禪師,來者是誰?”

“此人自稱洪懷安,不知趙公子可認識?”

“洪懷安!”趙青楓霍然站起身來,驚訝地問道:“他自稱叫洪懷安?”

不止是他,就連身旁的小影姑娘臉色也變了幾變,看來也知道這個名字。

“趙公子認識此人?”景清禪師問道。

“自然認得。”

趙青楓長長出了口氣,稍微緩了緩心神,說道:“洪懷安先前是駐守京城的五軍中第一高手,后來跟隨兵部尚書于大人做了兵部司郎中。前幾日我出京時,聽說于大人滿門抄斬,洪懷安失蹤不見,還疑惑他去了哪里,沒想到竟跟到了這里。”

“那是見或不見?”齊元問道。

“當然要見,洪懷安忠勇無雙,能文能武,一向極得于大人信任,我信得過于大人的眼光。”趙青楓語氣堅定地說道。

“好,那快請洪先生進來。”景清禪師對黑衣僧人說道。

黑衣僧人出去不久,就聽一陣腳步聲從外面傳來,接著門簾撩開,一前一后兩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年紀在四十歲上下,身材瘦削,步履沉穩,面容堅毅,又有幾分風霜之色,穿著一件皂色長衫,戴著烏紗軟帽,腰間則掛著一柄窄窄的長劍,此人就是洪懷安。

在他身后則跟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年,約么十二三歲的樣子,膚色白皙,面容俊秀,眼神中夾纏著血絲,走起路來步履不穩,有一種說不清的疲憊。

“兵部司郎中洪懷安攜犬子洪念心,參見太子殿下!”

洪懷安走進書房之后,一眼看到趙青楓,二話不說,翻身拜到,跟在他身后的少年也隨之拜倒。

“洪先生快快請起!”

趙青楓急忙站了起來,幾步走到洪懷安身前,雙手將他扶了起來,連聲問道:“先生一路可好?”

不止趙青楓對洪懷安熱情洋溢,就連小影姑娘對洪念心也極為熱情,幾步上前將洪念心扶了起來。

齊元等人互相對視一眼,看來洪懷安果然深的趙青楓信任,這份感情已經溢于言表。

“洪某無能,既救不了于大人,也沒能救出太子殿下,早就該死了,豈敢煩勞太子殿下關心。”

洪懷安滿面愧疚,緩緩站了起來,說道:“只是于大人臨死之前,有一件事情交付洪某,洪某就算要死,也得先完成這樁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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