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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悲拗

一陣清冷的風刮過,江面一時間變得波濤起伏,焦黑、殘破的商船在江面上一浮一沉,一股黑色的硝煙從中彌漫出來,乘著風扶搖而上,就算在很遠的地方都能看見。

空氣中充斥著血腥味,讓人心神顫栗,惶惶不安。

蘭青江岸滿目瘡痍,江水沿著被打爆的堤岸向外涌出,溢出的江水,正隨著潮汐之力,一漲一退,發出有節奏的‘嘩!嘩!’聲。

鐵魔樹林也被江水沖刷過了,一些凹凸不平的地方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洼。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夾雜著積水飛濺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林子里,那聲音顯得尤為清脆。

突然。

“啪!”

腳步聲應聲而止,只見一個瘦小的身影無力的趴在了地上,泥水濺了他一身。

他掙扎著爬了起來,‘嘶!’,嘴巴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里隱隱能看見淚花。

“好疼!”

這一摔,著實不輕,他的兩只小手已經滿是淤青,膝蓋也擦破了皮,傷口處的泥水滲了進去,疼得他微微一顫。

其胸口也因為長時間奔跑而劇烈起伏著。

他的身子很單薄,臟兮兮的小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臉龐,只能看見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清澈而又深邃。

旁邊有幾處干凈的水洼,他走了過去,蹲下身子,將手上的泥污洗凈,又捧起大把冰涼的清水狠狠地潑在臉上。

冰冷的刺激,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些,沖去污漬之后,露出了他稚嫩的臉龐,再加上其瘦弱的身軀,他的年齡呼之欲出。

平常人家的七、八歲孩子都是滿臉童真的笑容,而他的臉上,卻寫滿了沉重和憂慮。

稍微歇息一番過后,他繼續向前奔跑起來,似乎是已經習慣了膝蓋處傳來的疼痛,他的速度比之剛才絲毫不減。

很快,他看見了遠處的亮光,那是鐵魔樹林的盡頭,也正是他的目的地。

光芒越來越亮,當他沖出樹林時,刺目的亮光讓他微微不適,他忍不住伸出右臂擋在了雙眼前。

逐漸適應過后,他放下了手臂,一副震撼的畫面印現在他的雙眼之中。

一片片光凸、焦黑的木樁,一柄柄斷戈殘劍亂插在地上,一具具破爛的尸骨東倒西歪,他們,就這么隨意的被扔在了岸邊,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出身。

可憐河邊無定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溢出的江水和血液混合起來,將大地染成了暗紅色。

遠處的江面上還漂浮著一搜殘破的大船,以及無數破碎的木板。

上空是一團團久久不散的黑煙,如一片陰霾一般,籠罩著整個大地,也籠罩著武平天的心頭。

這里,是修羅地獄!

......

一個七歲的孩童,正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將大地上的軀體,一個一個的翻開來看。

他的小手上沾滿了血污,暗紅色的血漿處于快要凝固的狀態,粘稠無比,正隨著他雙手的顫動而抖動著。

大眼睛里滿是淚水,他感覺害怕極了,但是他沒有停下,依舊在尋找。

忽然,眼前這具面目全非的‘尸體’活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小手,將他嚇得魂飛天外。

“啊!”

他尖叫著,想要甩掉這只手,但是它就像鐵鉗一般,抓得很緊。

“救......我!”

這人已經沒了臉龐,聲音是從喉嚨處傳出來的,眼看是活不成了。

武平天不斷掙扎著,他被嚇壞了,還好對方只是回光返照罷了,他一下掙脫了這只手臂,身子也因為用力過猛跌坐在地上,他害怕這人還會發難,忍不住向后挪動了幾步。

“對不起!對不起!”他聽見了那微弱的呼救聲,可是,他真的救不了對方。

驚魂未定的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一個熟悉的事物。

他定睛一看,那邊的淺灘處,有一個木桶正上下起伏著,還有一些碎屑殘片漂浮在它的周圍。

他瞳孔微縮,小臉凝固了,緊接著,他哭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滴在了地上。

那是爺爺視若珍寶的木桶,從不離身,而現在,它竟然孤零零的漂在那里。

結果顯而易見了。

他連滾帶爬的沖了過去,將木桶拖上了岸,毫無意外,里面空無一物,他愣愣的看著這一切。

畫面定格于此,一個瘦小的身影呆呆的立在暗紅色的大地上,渺小的樣子讓人揪心。

在殘酷的戰爭中,人的生命便如同微弱的燭火一般,什么時候被吹滅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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