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天后。
夜幕降臨,天空中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耳畔只有靜謐的晚風。
“你可以走了。”女警察打開晚冰的手銬,將她送到了警察所的門口。
晚冰剛欲開口問些什么,卻看到大門已經在她的身后關閉,于是她頹然苦澀地笑了笑。
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被抓進去,然后不給任何解釋的就放出來。
她正站在原地發呆,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腕——
帶著她走向前方的馬路——
那力量很大很堅決——
卻似乎刻意緩著力道沒有弄痛她。
靖晚冰驚怔,忽然看到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腕骨很長。她抬頭,果然是宇文楓,他的下頜繃得緊緊的,深不見底的黑眸中有種冷漠和疏離。
“你?”
晚冰大驚,皺起眉頭,試圖從宇文楓的掌握中掙脫。
“跟我去一個地方。”
宇文楓沒有看她,面無表情地下了命令。
靖晚冰怔怔地望著他,唇角蒼白,心中五味雜陳。
在燈火霓虹的馬路前。
宇文楓緊緊握著晚冰的手。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
煙波浩渺的夜空下,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銀色寶馬車極速飛馳在大街上,車窗外色彩斑斕的都市光影在樹葉搖晃間被狂亂地篩碎,透過車窗,車內的光亮忽明忽暗,如同不停變幻的虛影。
車內的氣氛沉默窒息。
宇文楓雙手緊握方向盤,指骨微微發白,神情冰冷憂郁,他面無表情地瞪著前方的擋風玻璃,將車速加到最大。心臟一點一點痛得抽搐,他卻仿佛毫無察覺,沒有星辰閃爍的黑夜將他的面容映出懾人的寒意。
“你要帶我去哪里?”
車內的空氣有些清涼,晚冰透過光影斑駁的車窗看著前方陌生的景物,不安地問。
宇文楓雙唇抿緊,他沒有看她,也沒有回答,渾身散發著冰冷倨傲的氣息。
“停車!”下一刻,她慌亂地低喊,臉色蒼白。
宇文楓對她的話充耳不聞,車速只加不減。
他不可以這樣漠視她的意志。
晚冰咬了咬嘴唇,生氣之下,動手去開車門。一只男性有力的手及時握住了她伸出去的手,將她的身子擁了過去。
宇文楓的身體僵了一下,一只手緊緊攥住她的纖腕將她控在自己的懷前,另一只手握緊著方向盤。眼底深處乍然有了一絲煩亂和驚恐,他抿緊了嘴唇,漠然地望著前方,冷酷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感情。
寧愿冒著跳車的危險,也無法忍受和他在一起嗎?!
她真的如此討厭他嗎?寧愿死,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宇文楓,愛情是不能強求的,不要試圖耍用卑劣齷齪的手段,那樣,只會讓人更看不起你。”朱力安的話語久久地回蕩在他耳側,他的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眸色暗烈異常。
靖晚冰依偎在宇文楓鐵箍般的臂彎里,凝視著對方微微蒼白的臉色,她的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手腕上傳來的疼痛一直抽到了心臟,她緊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一路上,宇文楓始終沒有說話,冷漠的眼神只盯著前方的路況。道路兩旁的樹葉瘋狂搖晃,大片大片的陰影掃過晚冰的臉頰,給冷冷的車內帶來更深的涼意。
在靖晚冰的眼里,前方的道路格外迷茫,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像自己未知的命運一樣。
再也沒有人先打破靜寂,車子就這樣飛速地行駛著,開到了上山的路上。
又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車子開到了一座三面環水的獨立別墅前。
宇文楓下了車,快速繞到另一邊,打開了車門。
晚冰下了車,抬起頭望著他,眼神有些不安。黑暗里,他的面容有深深的陰影,仿佛再也見不到光明的人。良久,她低聲問:“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宇文楓沒有說什么,只是冷冷地拽著她向前走去。
黑色的高欄桿式大門像是有知覺一樣,當他們到了門口的時候就緩緩打開了。
前方不遠處的歐式別墅在夜幕下顯得宏偉壯麗,他們所到之處均有自動感應的華麗水晶路燈沿路亮起,光芒一直鋪設到別墅的棕色大門前。
“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在這里過夜!”
淡漠地說完了這句話后,宇文楓松開了她的手,自顧自的往別墅里面走去。
靖晚冰瞪大了眼睛,原地沒動,心底布滿了驚濤駭浪。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望著宇文楓的背影,她大聲地質問。
“……?”
宇文楓止住了腳步,折轉了回來在她面前停下。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深邃的眼睛里跳躍著捉摸不清的光芒。
晚冰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耳膜轟鳴心臟亂跳,雙手緊緊絞在一起卻說不出話。半響,她慌亂地別過臉去,避開他過于難懂的眼眸。
畢竟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和宇文楓在這樣一個環境里來個兩人世界,所以,面對空蕩蕩的別墅、漆黑的外面和冷傲的男人,恐懼和無助迅速攫獲了她。
下一刻,她飛速轉身,惶惶然的向大門口的方向跑去。
“你站住!”
宇文楓伸出修長的手臂一把拽住了她,像擺弄一只小鴿子般硬邦邦地扳回了她的身體。
“你不能走。外面很黑,你來的時候也看到了,一輛車都沒有,你怎么回去?……我不會欺負你的,你留下吧!我只想讓你陪陪我。”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低澀的聲音里有種溫柔的感情。
晚冰的身子在他的掌控下僵住,她深吸口氣,努力讓慌亂的心跳平定下來。
心底有種局促的迷茫和緊張,想要拒絕的話語緊滯在喉嚨處,卻難以從唇齒間說出去。
她怔怔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半響,又匆忙別過頭去,不堪重負的樣子。
逆影的燈光里,宇文楓淡淡鎖住眉,渾身散發出罌粟花般的危險氣息。他微微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撅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視著他。
他的臉和她的挨得非常近,漸漸的,他清雋的面容慢慢斜傾了下來,似乎想吻她。
靖晚冰身子僵了僵,雙手抬起,下意識想要反抗——
然而,宇文楓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他低了低眼睛,雙手抓住她的手,似乎想說些什么,眉眼波動著,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晚冰呆了呆,手指在他的掌心里顫了顫,胸口一陣陣冰涼,又一陣陣滾燙。
宇文楓眸光一閃,神情里忽然有種說不出的落寞和冷清,他不說話,只是細細碎碎地凝視她。
晚冰怔怔地跟他對視了一會兒,胸口一起一伏,思緒漸漸變得紊亂起來,她匆忙抽回手,掉頭想跑開。
“晚冰——?”宇文楓忽然開口,聲音低沉沉的。
就這一聲低喚,白衣女孩的身體像被施了魔咒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她咬住嘴唇,定在原地,卻沒有回頭。
宇文楓腦袋微偏,踱著步子,慢悠悠的來到了她的面前。看著她低垂的眼眸,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肩膀,他的唇邊泛起一絲琢磨不透的笑容。
晚冰雙手垂在身側,心跳如雷,不敢睜開眼睛看,像是在做一個可怕的噩夢。
宇文楓再度靠近了她,他抬起手,一把摟過她的腰肢,緊緊抱住了她,熾熱的吻重重地印在她的額頭上。
靖晚冰一驚,驀地睜開眼睛,她只能看到宇文楓俊挺的下巴。
宇文楓緩緩閉上了眼睛,溫柔的吻痕滑過她的鼻梁,滑過她的臉臏,落在她的唇角。
晚冰眨了眨眼睛,雙腿幾乎站不穩,渾身一陣陣酥軟,心跳異常劇烈。
“滴答滴——!”
一陣清脆的手機音樂突兀的響起!
就像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被驚醒了!
他的唇,在離她的唇還一片薄紙之遙的地方,驀地停下了。
宇文楓皺眉,神情迅速恢復了平日的淡漠。晚冰則恍惚的退后一步,失神的望著宇文楓。
手機鈴聲持續地響著。
鈴聲是從晚冰的身上傳出來的,她腦中一片空白,機械地將手機從包里拿出來。
手機音樂繼續響著——
屏幕上跳躍閃爍著一個名字——
“Leo”!
宇文楓也看到了那個名字,笑了笑,他冷漠地勾起唇角,神情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漠疏離,臉色甚至比剛才更加的冰冷陰郁。
靖晚冰的面容雪白雪白的,漆黑卷翹的睫毛輕盈地眨爍了幾下,她定定地凝視著手機上的名字,唇角閃出了慌亂而尷尬的光芒。
下一刻,她平靜地轉過身去,背對著宇文楓,按下了接聽鍵。
望著她的背影,宇文楓的瞳孔緊縮成深諳色的針芒,深吸口氣,他閉上眼睛努力壓抑住心底的抽痛,讓神情徹底漠然無情。
“……”
“晚冰?你在哪兒?”手機彼端傳來朱力安輕柔而焦急的聲音,似乎是站在冷風呼嘯的大街上,他的聲音有些遙遠和空洞。
“我……”她的聲音怔住,又溫柔的說,“Leo,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你現在在哪兒?”
晚冰咬住嘴唇,背脊變得僵硬,忽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遲疑了一下,她才平靜地微笑著,輕輕解釋:“我在一個朋友這里。不過,如果你在等我,我馬上就回去。”
“你沒事就好,既然和朋友在一起,那我就放心了。”電話彼端的朱力安微笑著,努力不讓自己心煩驚慌的情緒表現出來。
“嗯,那我們明天公司見。”
“好,你晚上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朱力安溫柔地叮嚀。
“嗯。”
“那我掛了,明天見。”
“晚安。”
“晚安。”
望著手機屏幕上“通話結束”的字樣,靖晚冰唇角的笑容漸漸消失,眼底唏噓的光芒也漸漸暗淡下來。也許,她是覺得自己欺騙了他。
清冷的晚風從臉頰上拂過,吹亂了耳畔的發絲。
靖晚冰怔怔地將手機放回了包里,朱力安的聲音雖然溫暖,卻隱約有些不妥,可是她又無法具體的感覺出不妥在哪里,只是心中有點點的不安和愧疚。
下一刻,她緩緩轉過身望去。只有自己空蕩蕩的影子斜映在冰冷的地面上,宇文楓早已不在原地。
夜空清平如洗,沒有一絲光亮,只有幾抹暗淡的流云無聲的懸掛在遙遠的天邊。
黑色保時捷靜靜停在那一幢居民樓前的樹蔭下。
雪白的車燈微微刺眼,朱力安定定地凝視著自己的手機,眼底閃過煩亂脆弱的復雜光芒,就在給她打電話之前,他接到了孫程程的電話,問他,歐總監說晚冰獲釋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嗎?
其實當晚冰接通電話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感覺到了她氣息的異樣顫抖,但是他不想要自己過多的干擾到她,于是就順應她的意志,不要多問了。
但是現在的她,究竟跟誰在一起?
朱力安握著手機抵住眉心,一個冰俊倨傲的身影忽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瞬間感到無比的壓抑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