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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玉女掌門靖晚冰被質疑演技低劣,年度風云大片《蝶冢》卷入俗套的換角風波”。
第二天,幾乎所有的電視網絡娛樂媒體頭條,都以醒目的套紅標題登出了這則重磅新聞。
輿論嘩然。
網絡上,網友們頃刻間發出無數張帖子,有人持鄙視態度,要求《蝶冢》劇組將花瓶靖晚冰換下來,有人對靖晚冰持贊賞態度,認為是有人散布謠言惡意中傷。
網上的評論如熊熊燃燒的大火般迅速蔓延開來,以清純靚麗形象出道不久的靖晚冰到底適不適合擔當《蝶冢》的女主角成為了最激烈的辯題,無數網友和粉絲整日整夜爭論,探班記者現場發回的諸葛小蝶的劇照被貼得網絡中隨處可見。
這時又有人爆料說飾演紫衣的廖佳倩和飾演諸葛小蝶的靖晚冰不和,試鏡片場曾經公開爭吵,于是如火上澆油般,支持廖佳倩和靖晚冰的粉絲們又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在一片眾說風云中,張錫恩大導演立馬站出來澄清,力挺靖晚冰的演出,說《蝶冢》暫時停機是因為劇本上需要做一定的修改,并不存在任何換角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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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陽光燦爛而刺眼。
辦公室里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廖佳倩和靖晚冰被雙雙叫到了總監歐陽司的面前。
廖佳倩氣定神閑的坐在黑皮沙發上,如花的臉上洋溢著坦然自若的笑容。
靖晚冰默默地站在歐陽司的辦公桌前,一言不發,面色沉靜而柔和。
歐陽司沉著的翻閱著手機上熱搜底下的評論,各種充滿沖擊性的語言,不由得讓他微微瞇起眼睛。
“靖晚冰,你在搞什么啊?”抬起頭來,歐陽司的臉上閃著幽幽的冷光。
“剛進公司的時候,戴維應該都跟你說得很清楚,一名藝人,平時一定要謹言慎行,要盡量跟其他藝人和媒體記者搞好關系,靖晚冰,你現在是怎樣?你一個立足未穩的新人,搞這些污七八糟的東西是想毀了你自己嗎?”他盯著晚冰的眼睛,聲調冷得出奇。
閑雅地挑起眉,沙發上的廖佳倩捂住嘴不敢讓自己笑出聲來,心底都快樂暈了。
晚冰平定了一口氣,抬起眼睛來正視著一臉盛怒的歐陽司。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些莫名的流言和指控,但是我覺得公司要做的是澄清這些謠言,而不是——”
“閉嘴!”歐陽司的眼睛里冒著涔涔的火氣,大拇指上的墨綠扳指卻發出了凜凜的寒光,他站起身來,從辦公桌前走了出來。
靖晚冰呆了呆,咬緊嘴唇迎上他譴責的目光,坦蕩的表情里流露出一絲無奈。
歐陽司看了她半響,覺察自己可能是話說得重了,不覺間神色稍稍柔緩了幾分。
“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實力,所謂無風不起浪。”他無奈地搖搖頭,面色深沉:“公眾輿論是非常盲目可怕的,很容易被誤導,很容易偏激,當第一印象深入人心后,哪怕告訴他們真相,哪怕拿出證據,也只會被認為是假意狡辯,是畏于輿論壓力不敢承認。”
靖晚冰沉吟不語,片刻后,她淡淡地道:“總監,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識時務主動退出《蝶冢》的拍攝嗎?”
歐陽司怔了怔,似乎被她單刀直入的話語給震住了。
“不!”下一刻,他揚了揚眉,轉過身去走回至辦公桌前坐下,“張導演還是很看好你的,他正在盡力的與投資方協商,也許事情的演變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境地。”
晚冰沉默地點頭,不置可否。
“對了,歐總監!”這時,廖佳倩從沙發上倏地站起身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樣。
歐陽司的目光從晚冰身上移開,蹙眉看向她,目光在詢問有什么事。
“華恩最近有事,不能正常來上班,我身邊缺一個助理,你能再給我調配一個過來嗎?”
廖佳倩一邊高聲說著,一邊假裝不經意的撇了撇身旁的女子。
歐陽司沉默了一會兒,目光盯向了恬靜的靖晚冰,“晚冰,你最近一段時間也不會有什么通告,就先給佳倩暫時當幾天臨時助理吧!”
晚冰抬起眼睛來,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有什么問題嗎?”沉下了心,歐陽司冷著臉問。
晚冰想了想,漠然地點了點頭,語態謙恭地笑著:“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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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絢爛,晚冰和孫程程走出公司的大門。
靖晚冰柔軟的長發被高高地扎了起來,她穿著白色的襯衫,刷白的藍色牛仔褲,蹬著一雙露趾平板涼鞋,像普通女孩子一樣戴著廉價的白色鴨舌帽,帽檐壓得低低的,遮住了半個臉蛋。
好心的保安們原本想護送靖晚冰出入,可是卻被她婉言拒絕了。
“萬一廖佳倩借機整你怎么辦啊。”孫程程擔心地說,急得都快哭了,“歐總監搞什么,居然同意讓你給廖佳倩做助理,她跟你過節那么深,肯定是蘊藏著什么不良的動機,晚冰你要小心啊。”
天哪,真是越想越可怕。
說不定這一切就是廖佳倩預先計劃好的!先讓晚冰做她的助理,然后伺機發飆!
想到廖佳倩那一天扇自己耳光時猙獰的面孔,孫程程硬生生打個寒戰。
“不會的,佳倩其實沒有想象中那么壞,也許這一次正是我們化敵為友的好機會。”
晚冰平靜地笑著,淡淡地說。
“你呀,太天真了!”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孫程程急得有些語無倫次,“要不,我去做她的助理,這樣她就沒辦法為難你了。”
“程程,你太過憂慮了,不會有事的。”止住了腳步,晚冰溫婉地看著她微笑,很是淡定的樣子:“她是業界的前輩,何況我只是一名助理,她又能對我做出怎樣的事情?”
似乎聽不懂晚冰在說什么,孫程程一怔,驀地咬緊了嘴角。
車子停在路邊。
兩人不再說話快步向車子走去。
“靖晚冰出來了!”
一聲尖銳的大叫聲劃破了清澄的天空。
孫程程心中大驚。
她急忙拉著晚冰向車子飛快地走去,然而記者們如洪水般迅速涌來,轉眼之間,兩人已經處于各種采訪武器的包圍之中。
天羽傳媒大廈前的馬路上爆發出狂風暴雨般的提問,記者們手握話筒,錄音筆,肩上扛著攝像機,潮水一般涌上前來,重重將靖晚冰包圍起來,將她擠在中間,槍彈般向她提出各種各樣攻擊性的問題。
“你以前不是唱歌的嗎?為什么突然要拍電影,您覺得你具備演員的技能和水準嗎?”
“你是怎么進入《蝶冢》劇組的?”
“你這樣的人也配和廖佳倩還有小天王豫森一起演戲?”
孫程程快要氣死了!卻被人群一下子擠到了外面,她已經看不見靖晚冰的身影。
這些見縫插針,不分青紅皂白的八卦記者!真是可惡。
大廈門外的兩名保安發現了外面的躁動,齊刷刷跑了過來,卻被幾個事先安排好的青年男子阻攔在人群外。
“因為你一個人的緣故影響了整部電影的拍攝進度,對此你就沒有一點愧疚感嗎?”
“靖小姐,你會退出《蝶冢》劇組嗎?”
記者們七嘴八舌的搶問聲亂哄哄地轟炸著晚冰的耳膜,她光潔的額頭沁出冷汗,努力定了定神,解釋說:“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流言污蔑,但是我的演技如何在電影出來以后,大家才能評判啊。”她閉了閉眼睛,唇角蒼白如霧,纖長的黑色睫毛輕輕顫抖,在人頭攢動的的記者群里,眼神淡然的,有種冰冷而沉靜的固執……
“哈!真是好笑。”被廖佳倩故意叫來的記者們頓時呆住了,面面相覷了幾秒鐘,然后不知在誰的煽動下,開始動手動腳。靖晚冰被那些故意來鬧事的記者們推來搡去,頭發凌亂地散開來,她緊緊咬住嘴唇,面容蒼白失血,坦蕩的目光卻倔強地望著那些瘋狂無禮的記者們,努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和神態的淡然。
直到此時此刻,晚冰才了解到這些記者并不是單純的來采訪,而是有目的地對她進行攻擊。
夕陽如血映紅了半邊天,一輛黑色保時捷飛快行駛了過來。
新EP即將發行,要參加各種前期宣傳活動,出席各種娛樂交際場面,朱力安忙得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而這一整天他又都在錄音棚里試聽十幾首單曲小樣,同Y音樂制作人林夕一起商量和選擇下張專輯將要收錄的歌曲。
看清楚了被人群圍擊的正是晚冰時,朱力安渾身的血液仿佛在瞬息間炸開了。
咬了咬牙,他雙手一撐,從車座里跳了出來,大步跑了過去。
“Leo,你給我回來?”引擎還沒有來得及熄掉,駕駛座上的柯理司焦急地探出頭去,朝跳下車的人怒吼。
看到朱力安已經沖進了人群,柯理司頓時氣得雙手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盤。
他知道朱力安這一過去,勢必會鬧出一定的花邊新聞來,這對他剛剛起步的演繹事業是很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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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闊的天空中支起烏云的帳幕,夕陽的余暉慘淡,悄無聲息的樹蔭下,凝著淚珠般的水氣。
“你這樣的人應該盡早滾出娛樂圈。”
“滾出去!”
耳邊有人在惡狠狠的謾罵,不停推搡著她。
靖晚冰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眼眶里一陣陣冰冷的刺痛,大腦里仿佛出現了無數慘亂的白光,撕裂了她的每一根神經。她猛地抬起雙手捂住耳朵,想要將那些可怕惡毒的言辭摒除出去。
不斷有人對她動手動腳。
晚冰的腳趾被踩得鮮血淋漓,頭發也被抓得凌亂不堪,她只是怔怔地站著,任由那些猙獰的面孔抓扯著自己,卻沒有一絲反抗。
窒息像錘子一樣敲擊她的身體,天空在搖動,大地在震顫,她的呼吸宛若隨時都會枯死的藤蔓。
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橫了過來,一把扯過她的身子,將她整個人重重地納入了懷里。
她的臉蛋被一只溫暖的手強行壓在了自己的胸前。
晚冰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溫柔而急促的呼吸,還有紊亂的心跳聲。在刺骨的疼痛里,那懷抱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一樣,給了她最后一絲稻草般的支撐。
晚冰眼眶一酸,哽咽一聲,冰冰涼涼的眼淚,一滴一滴,慢慢滴落在他的胸前。
“都讓開!”怒吼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朱力安牢牢地將晚冰護在臂彎里,他咬著牙,兇狠如猛獸,泛紅的雙眸憤怒地逐一輕掃包圍住他們的記者們。
烏壓壓興奮尖叫的人群齊刷刷地安靜了下來,他們呆呆地,吃驚地,望著那恍若從天而降,抱住靖晚冰的身影。
目光陰寒如深湖,朱力安身上流露出的冷意和戾氣將在場所有人都鎮住了。
一時間,萬物失去了原有的呼吸節奏,一片死寂,仿佛集體處于真空狀態。
孫程程滿頭大汗的帶著一群公司保安們跑回來,她一個人的力量拼死也沖不進去記者們的包圍圈,只好心急如焚的去找公司內部的保安,有他們的幫忙就可以將晚冰救出來了!
當她氣喘吁吁跑回人群前時——
不禁怔住了,隨即激動得熱淚盈眶。
一個冰冷帥氣的身影將靖晚冰保護在懷里——是Leo。
修長的手臂緊緊地抱著美麗柔弱的靖晚冰,朱力安的臉色陰青而凜冽,白格子長袖襯衫胸前別有一簇嬌艷綻放的紫色蕾花,黑色的金屬制腰鏈松垮垮地懸在腰際上,颯颯而來的一陣清風吹起了他頭頂細細絨絨的發絲。
晚霞的光芒投影在他們身上,蕩起一層夢幻般的漣漪,美得像一幅不可思議的畫卷。
孫程程捂住嘴,輕聲抽泣著——
瘋狂的記者們呆住了,再無絲毫動作——
剛剛趕來的保安們也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這時——
柯理司走到了人群外,輕輕咳嗽了幾聲。
公司保安們紛紛回過神來,見到這種局面,連忙上前兩步將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記者們攔開。記者們開始還有些不甘心,可是面對著身穿制服的保安和那位陰翳而迷人的男人,他們已經無法像方才那樣放肆地亂來,只能悻悻地四下散開去。
“晚冰……”
孫程程想要走近晚冰身邊,然而看著朱力安緊緊將晚冰抱在懷里的畫面,仿佛那只是屬于他和她的兩人世界,是不容許外人介入的。
微微喘息著。
朱力安低下頭凝視懷中的她,唇角帶著心疼而憐惜的微笑,眼底卻流露出黯然的心痛。
下一刻,目光緊抽的他意識到懷里的女子渾身冰冷,沒有一絲呼吸,眼睛也是閉合的,仿佛已經昏死過去。
“晚冰!”痛苦地睜大雙眼,心臟的劇痛讓他喉嚨一窒,血腥味便翻了上來,朱力安不停地搖晃著晚冰的身體。
靖晚冰任由朱力安搖撼著,軟在他懷里的身子卻沒有一絲反應——
如同五雷轟頂,身旁的孫程程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朱力安深吸口氣定住神,猛地彎下腰將晚冰打橫抱在臂彎里,快步向身后的跑車走去。
不遠處坐在車里的廖佳倩看到靖晚冰被朱力安解救出來,頓時氣得臉都綠了,她憤憤地暗自詛咒了兩句,并發下重誓,一定不會就這樣輕易饒過靖晚冰。
暗淡的光線透過厚厚的云層,疏離地、冷清地照耀在大廈頂層的辦公室里,白色窗簾的一角被輕輕地,顫抖著放了下去。
手指微微有些僵硬——
他是恨她的,看到她被人羞辱傷害,他應該很開心才對?可是為什么這一刻,他的胸口是一陣陣火辣的刺痛,竟恨不得沖過去將那些膽敢對她動手動腳的人撕碎。
宇文楓從落地玻璃窗前轉身,舉步就要向門口走,然而,他的腳步又停了下來,雙唇抿得很緊,深諳的眼眸里洶涌的冷酷氣息漸漸變成絕望的猶豫。
呆呆地坐回辦公桌前,瞪著助理Paul剛剛送過來的關于《蝶冢》換角一事的討論意見,宇文楓淡漠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半晌,他慢慢打開大導演張錫恩呈上的關于《蝶冢》的討論報告,里面全是對靖晚冰演技的肯定和贊許。
宇文楓抬起手指抵住眉心,眼神變得迷茫而滄亂起來。
報告里同時說明:《蝶冢》的導演、劇本、演員陣容、拍攝、造型師,攝影師都是世界頂尖之選。這部電影早已計劃好要參加即將到來的國際電影節,如果靖晚冰退出,會使得所有的拍攝進度大亂。況且《蝶冢》已經拍攝近半,前期已經投入很大的成本,更換女主角就意味著凡是涉及到她的鏡頭都需要重拍,而諸葛小蝶在電影中的出鏡率高達百分之七十。
助理Paul沉靜地站在宇文楓身側,暗自忖度著。
只要是與靖晚冰這個女孩有關的事情,楓少爺會立馬喪失以往的理智和沉穩。
這次楓少爺對于撤銷影片《蝶冢》投資的決定一意孤行,而且不進行任何解釋。《蝶冢》組創人員表示不理解和分外震驚,質疑為何在目前《蝶冢》拍攝制作良好的情況下,集團總部會突然做出撤資這種沖動的決定。天羽傳媒的子公司原伊納傳媒也緊急召開了臨時會議,希望傳媒總部能夠立刻對外宣布《蝶冢》并未有換掉女主角靖晚冰的打算,及時消除其帶來的不良影響。
“楓少爺,無論如何,我希望你能冷靜地思考這件事情,不要做出讓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來。”沉默了片刻之后,助理Paul鼓起勇氣說出了心底的想法。
宇文楓俊美的臉上交織著痛楚而憂郁的波瀾,他抬起眼睛,泠泠地看了助理一眼,卻沒有說些什么。
Paul怔怔地看著楓少爺,眼神里有一絲期許和鼓勵的光芒。
半響,宇文楓沉默而冷靜地站起身來,大步向辦公室門口走去,他走得很快,清俊的背影流瀉出一絲孤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