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末的繁忙節奏里,白蘇晏的日程被各種工作排得滿滿當當。此刻,他坐在保姆車內,翹著二郎腿,緊盯著手中平板上密密麻麻的行程表,滿心無奈。今年鐵定是沒法回家吃年夜飯了,想到家中老佛爺知道后必定會打來電話嘮叨,他不禁微微皺起了眉。
“明天,我回一趟集團!”白蘇晏突然開口,打破了車內的安靜。
“做什么?”經紀人蘇辭聽到這話,瞬間警惕起來,臉上寫滿了不贊同。她滿心無奈地看向白蘇晏,心想這家伙難道不清楚自己當下的處境嗎?眼瞅著合同即將到期,這個時候難道不該安穩度過嗎?
“上班!”白蘇晏頭也不抬,簡短回應。
“上班?上什么班啊……”蘇辭黑著臉,差點忍不住爆粗口。白蘇晏是工程師,只要有筆記本電腦,哪里不能工作?他這明顯是要搞事情!
“不行!你還有十四個月合同就到期了。何導特意交代,不能在最后關頭出亂子。”蘇辭帶出過眾多影帝影后,可白蘇晏絕對是最難搞、黑粉最多的那個,她為他操碎了心。
白蘇晏不緊不慢地將平板丟進包里,雙手交叉放在大腿上,認真地糾正:“準確來說,還有十三個月零五天。”那氣定神閑的模樣,讓蘇辭更加無奈。
把白蘇晏送到住處后,蘇辭仍不放心,再三警告他要安分完成工作。可蘇辭剛回到公寓,催命般的電話就響了。
“媽!”他無奈接聽。
“媽?白蘇晏,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媽啊……”電話那頭,母親火氣十足。
白蘇晏納悶,肯定是老爸又惹老媽生氣了,從小到大,只要這樣,老媽就會把氣撒在他身上。
“白蘇晏你翅膀硬了哈,有沒有聽我說話!”母親見他不吭聲,聲音提高了幾分。
“在呢!”白蘇晏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上,拿起喝了一半的雞尾酒搖晃著,試圖緩解郁悶。
母親說累了,聲音軟下來:“你都三十三了,還沒女朋友。老說工作忙,現在合同快到期了,也該考慮終身大事了。你看二虎子,和你一起長大,都生二胎了。你啥時候給我帶個回來,我做夢都能笑醒!”
“媽!”白蘇晏無奈想打斷,卻沒機會。
“我說白蘇晏,你是不是喜歡男的啊?我們不是不開明,就盼你有個伴。要是有了,就帶回來讓我們看看!”
“不是!”白蘇晏臉瞬間黑了,老媽這腦洞也太大。
“好了,別廢話。你奶奶給你安排了相親,啥時候回來去見見。”母親不聽他解釋,直接命令。
“媽……”白蘇晏話沒說完,母親就掛斷了電話。他捏著手機,一臉無語,其實他想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次日一大早,白蘇晏就放了蘇辭的鴿子,獨自前往集團。他剛踏入集團大門,就引發了一陣轟動。
“晏哥怎么來了?”
“晏哥回集團了,你們知道嗎?”
員工們紛紛交頭接耳,工作群也瞬間被八卦刷屏。畢竟白蘇晏在娛樂圈頗有名氣,他回集團的消息自然備受關注。二十一層編輯部的工作人員看到白蘇晏出現,倒沒太驚訝,消息早就傳開了。
“白影帝怎么來了!”郭部長顫顫巍巍放下電話,十分疑惑,剛才秘書部詢問白蘇晏的情況,老板和他關系有這么好?
“晏哥,老板找你。”很快,有人通知白蘇晏去老板辦公室。
二十五層,宗正總裁傅銘封隨意地靠在辦公桌前,一手插兜,一手端著咖啡。
宗正集團傳到他手上已是第五代,之前面臨重大危機,多虧父母力挽狂瀾,才讓集團屹立不倒。其實傅銘封原本不想繼承公司,對他來說,吃喝玩樂可比管理公司有趣多了,可他是獨子,只能被迫扛起責任。
“老三!”傅銘封看到白蘇晏,熱情打招呼。他們大學時是室友,有著過命交情,畢業后更是好兄弟。
“老三,你怎么想起過來看看?”傅銘封好奇問道。
白蘇晏不客氣地走到沙發旁坐下,拿起一杯熱咖啡“嗯”了一聲。當年他也曾想創業開工作室,后來得知兄弟有難,便來到宗正幫忙,之后就安定下來。
白蘇晏抿了口咖啡,苦澀的味道讓他皺眉,真不知道傅銘封怎么喝得下去。
“對了!封子,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凌君的員工?”白蘇晏放下咖啡杯問道。
“誰?哪個ling?哪個jun?”傅銘封八卦心頓起,把杯子一放湊了過去。
“凌厲的凌,君子的君!”白蘇晏解釋。
“嗯?聽著像男孩子,你這萬年鐵樹出柜子?”傅銘封壞笑,覺得能讓白蘇晏特意詢問的人肯定不簡單。
“滾!女生。”
“咱集團的人?”傅銘封接著問。
“你集團的員工,你不知道?”白蘇晏給了他一個“你仿佛在逗我”的眼神。
“拜托哥哥,集團上下人這么多,我怎么可能都記得,高層我都沒記全呢!”傅銘封無奈聳聳肩,
“要不,我問問!”說完就轉接了秘書部的內線電話。
見傅銘封著手調查,白蘇晏覺得沒事了,便撣了撣西服袖子離開。他還有很多事要忙,沒時間久留。
“那個……”傅銘封突然發現自己想不起秘書叫什么。
“老板?”秘書部接起電話,十分疑惑,老板很少主動聯系他們。
“老板,你有什么事嗎?”秘書等了半天沒聽到回應,忍不住問。
“咳……秘書長,你幫忙查查凌君這個人!”傅銘封尷尬說道。
“……好的老板!”秘書掛了電話一臉懵,查人?查誰啊?哪個ling,哪個jun?老板也不說清楚,這可怎么查。
白蘇晏剛走出集團大門,就被火急火燎趕來的蘇辭拽進保姆車,緊接著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罵。與此同時,原本沉寂半年的兄弟四人QQ群,因傅銘封的一條消息熱鬧起來。
【一只快樂的小蜜蜂:兄弟們,老三戀愛了。】
【太陽360旋轉:什么?老三脫單了?什么時候?還妄我陪他單身這么多年,居然偷偷找了女朋友。老三你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一只快樂的小蜜蜂:得了吧!還不是你自己又丑又渣。還說陪老三單身……】
【嘉:封子說的對!】
【太陽360旋轉:你們……】【嘉:封子,老三那萬年單身旺財真有女朋友了?】
【太陽360旋轉:對呀!老三真脫單了?嫂子長得怎么樣?求照片!】白蘇晏看著群里99+的信息,嘴角抽搐,額頭上青筋直冒。這幾個家伙居然忘了他也在群里,就這么肆無忌憚地八卦他。
【白:你們……很閑?】白蘇晏發了消息,可瞬間就被刷沒了,他無奈嘆氣,算了,不管他們了。
大年初三,忙碌完手頭工作的白蘇晏終于踏上了歸鄉之旅,坐上了飛回C市的飛機。
家,這個字此刻在他心中分量格外沉重,從未有哪一次像這次這樣,讓他歸心似箭。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什么是故鄉》里的那句話:“家,就是那個小時候拼命想要逃離,長大后想要回卻回不去的地方!”而如今,他正一步步靠近那個魂牽夢繞的地方。
C市的清水縣,是白蘇晏的誕生之地,也是他十歲之前生活的樂園。在這片土地上,白家頗具聲名。
白蘇晏的曾祖父曾是當地私塾的夫子,教書育人,備受敬重。后來,他的爺爺、奶奶以及父母,都在這兒的小學任教,爺爺還曾在清水縣擔任代筆,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
白蘇晏年幼時,跟著爺爺學習毛筆字,雖然許多年過去了,但每當他心煩意亂時,還是習慣通過練毛筆字來平復心境。再后來,爺爺奶奶退休,父母被調往市里的學校教書,白蘇晏也隨之去了市里求學。如今,父母也已退休,他們守著老家那一屋幾畝地,和爺爺奶奶一起,過著悠閑愜意的田園生活。
一下飛機,白蘇晏便感受到了家鄉熟悉的氣息。坐著三輪車,他穿梭在熟悉的鄉間小道上,熱情的親戚們紛紛圍上來打招呼。
“白家那二娃回來了!”
“二娃,白家二娃啊是當大明星的……”
白蘇晏笑著回應,“叔,嬸……”
一路上,他樂呵呵地收著親戚們遞來的不算名貴卻滿含心意的禮物,不一會兒,三輪車就堆滿了果子、零食,滿載著濃濃的鄉情。
“白老師,二娃回來了!”隔著一山腰,就傳來這響亮的吆喊聲。
“五叔,你慢點兒!我骨頭架子都抖散了!”白蘇晏笑著喊道。車子停在壩子前,只見雞四處亂躥,正刨著坡坡口的老白菜,犬吠聲此起彼伏,仿佛也在熱烈歡迎白蘇晏回家。
“狗娃回來了!”
聽到這接地氣的稱呼,白蘇晏嘴角微微上揚,這里的長輩們都喜歡喊小孩子“狗娃”,即便他如今已長大成人,在長輩眼中,似乎永遠都是那個調皮的孩子。
“二嬸兒!”白蘇晏無奈地想著,自己都這么大了,能不能叫他名字呢。
前來迎接他的,是他的大哥——白安晏。
白大哥已年過四十,曾經在部隊服役幾年,回來后在一家軍旅夏令營擔任教官。他的妻子是一位同傳工作者,兩人結婚十五年,孩子白瑜也已經十三歲了。
白家的家庭成員組成并不復雜,細細數來,不過是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大哥大嫂、自己、妹妹妹夫以及侄子白瑜。妹妹白棠今年二十八歲,去年才剛剛結婚,妹夫和妹妹一樣,都是醫生。
剛一進家門,調皮的侄子白瑜就湊了上來,“二叔!我奶說,要是你明年還帶不回來一個媳婦,她就不讓你進門了。”
這熊孩子一點兒也不怕被打,畢竟現在白家就他一個小輩,長輩們都把他寵上了天。
白蘇晏伸手狠狠蹂躪了一下白瑜的腦袋,“行了!”心里想著,大不了明年不回來了。
白瑜卻還不罷休,又湊上去說:“祖祖也說了,要是你再沒媳婦,她就給生個兒子,讓你叫叔!”
白蘇晏聽了,不禁打了個寒顫,心想這可太可怕了,他可不想憑空有個小叔叔。
“……”奶奶也是,一大把年紀了還瞎湊合啥呢。
“別聽他們瞎說。”白蘇晏嘴上這么說,心里也清楚,奶奶都八十高齡了,這話也就是哄哄還沒學過生物知識的小侄子罷了。
“二叔,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了?快說,快說!”白瑜一臉好奇地追問。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呼喚聲:“白蘇晏,白瑜……吃飯了!”
“就來!”白蘇晏朝著屋里回應,又抬手捏了捏侄子肉嘟嘟的臉,笑罵道:“小鬼!”白瑜眼尖,瞥見二叔偷偷往袖子里塞墜子,心里不由懊惱,自己以前怎么就沒發現呢。
飯桌上,看到許久未歸的孫子,奶奶激動不已,不停地給白蘇晏夾菜,不一會兒,他的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那邊聯系了,過兩天你過去拜拜。就六幺口那邊的,不遠!”
母親的話讓白蘇晏吃飯的動作一頓,心想來回至少八個小時,這還叫不遠?看來母親是真的很擔心自家兒子“嫁”不出去啊。
白瑜一聽這話,也顧不上吃飯了,眼睛在幾個長輩身上滴溜溜地打轉。既然二叔不好意思說,那他這個當侄子的就“挺身而出”。
“二叔……嗚……”話還沒說完,白蘇晏就夾了個雞腿塞進他嘴里,“乖,吃飯!”那微彎的眼睛里,透著幾分警告的意味,仿佛在說“就你聰明”。
“二叔你有喜歡的人了!”白瑜還是不甘心,又冒出來一句。
“沒有!”白蘇晏面不改色地回應。
“你騙人,你手上戴的是什么。”白瑜不依不饒。就這樣,白蘇晏還沒在家待滿兩天,就被自己親奶奶“趕”了出來,和自家老爸一起,去六幺口拜訪奶奶給他找的相親對象。甭管奶奶把那姑娘夸得如何天花亂墜,他連見都沒見過呢。
“你什么時候爬上來的?”看著后座突然冒出來的白瑜,坐在副駕駛的白蘇晏一愣,心里想著要不倒回去把他送回去。
“二叔,你要敢把我丟下去,我保證你也別想回家。”白瑜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根本不懼怕二叔的威脅。
這時,老爺子發話了:“行了,多大的人了還和小輩計較。崽崽要跟著就跟著!”路過鎮子時,白父打算去買些禮品,畢竟去拜訪人家,總不能兩手空空,況且此番前去,是有求于人家姑娘。
“老白!”白蘇晏試圖勸說父親。
“行了,你要敢跑。你爺爺就是追到星娛去,也得把你腿打斷不可。這是你奶奶介紹的,就是不給人家面子,自己奶奶的面子也不能拂了去。”白父態度堅決。
“嗚,爺……”白瑜在一旁假裝委屈,大喊爺爺救命,仿佛二叔要“謀殺”他。
“老白,你知道那家叫什么不?家里干什么的?那女方什么工作?”白蘇晏一邊使勁兒按著亂動的侄子,生怕這孩子再說出什么驚人之語,一邊問道。
“崽崽,看好你二叔。”白父干脆動手,拿走了白蘇晏的手機和兜里的錢,心想沒有錢,看他還能跑到哪里去。
“二叔,你還不說實話!”白瑜有些恨鐵不成鋼,覺得這是個多好的機會啊,二叔卻還死鴨子嘴硬。
“小孩子別亂講!”白蘇晏沒好氣地說。“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別摸我頭。”白瑜嘟囔著,摸了頭該長不高了。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要亂講,我給你丟下去。你信不信!”白蘇晏此刻手機和錢都被拿走,心里正窩著一肚子火。
“哼!活該單身!”白瑜懶得再理白蘇晏,抱著自己的平板打起了吃雞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