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葉間在水潭邊端坐，正給眾人授課講道。

每月初一，眾人都會來一次水潭聽魚葉間授課。這是魚葉間的強制要求，主要是為了督促眾人修為進步。

而且以魚葉間的修為，每次授課眾人都受益匪淺，所以沒人會傻到不來。每次都是全員齊聚，一大早就來全了。

魚葉間手上拿著墨師子剛煉出來的丹，放到鼻子下嗅了嗅，道：“你連這個都煉出來了……比我想象中要快。”

這是墨師子昨天剛煉出來的培元丹。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李衍真深知這種看似平常的丹藥意味著什么。

培元丹，是李衍真小時候打上山起就在吃一種丹藥。這種丹藥對修真者來說沒什么用，但對凡人來說卻是真正的仙丹，能滋養凡人丹田，改造凡人身體。

大宗門弟子所謂的“底子好”，有一半是因為從小吃過很多培元丹。

這種丹藥是大宗門的立身之基，其丹方在任何宗門家族都是絕密。散修想要培元丹，都必須跟三山五岳、各大家族貿易交換。

墨師子出身的靈鳥山雖然以煉丹著稱，但只能煉制方丈山允許煉制的丹藥。

像培元丹這種丹藥涉及道門根本，必須在方丈山控制之下才能煉制，每一粒的去向都要上報。

方丈山絕不會容許靈鳥山私下煉制，那會威脅到三山五岳的壟斷地位。

現在斷頭山煉出一爐培元丹，可以說是在道門的田壟上豁了一道口子。

李衍真把目光從培元丹上收回來，道：“既然有了培元丹，那我們的‘凡人修仙計劃’也該啟動了。”

常佐之道：“我也覺得該議個章程了。道門的那種培養方式導致了道門的衰退，已經被證明是錯誤的。我們要讓凡人修仙，就不能再單純用丹藥了，得結合別的辦法才行。我認為符箓派的修行方式以外物為主，比較適合凡人。”

李衍真低頭不語，皺著眉頭好像在想什么事情。王君道見李衍真不說話，道：“魚姐姐，上古之時四大宗門是怎么修煉的？”

魚葉間道：“我沒有在道門生活過，也是不甚了了。但我記得他們門戶之見很嚴重，都認為自己的修行方式才是正統，而且收徒標準也很嚴格。那時候內丹吐納派的大真人實力最強，所以內丹派最為強勢。”

王君道嘆道：“我們現在可不能有什么門戶之見了。就應該讓他們什么都學。”

墨師子搖頭道：“那不可能。什么都學，最后只能是什么都學不會。還是應該分派別傳授。”

墨師子對“凡人修仙”這回事本身就持反對態度，認為只是一場鬧劇，無法真正落地實施。

后來還是想到王君道、常佐之這樣真實的例子，才開始接受這個計劃，也真正用心幫著思考具體怎么實行。

楚線娘道：“你們說的我不懂。但我覺得，應該從教他們識字教起，然后編出一套基本的啟蒙道書。”

王君道看李衍真還是低頭不知道在想什么，替他說道：“衍真已經想過教他們識字的事兒了，還準備了紙筆。剛才說不能再有門戶之見，我覺得就應該從我們自己做起。這是煉體術換骨之前的功法，我先分享出來。”

其他幾人也都把筑基之前的功法拿了出來，開始交換閱讀。

在道門，這種行為稱得上是極為荒誕：修行功法是每家宗門的獨得之秘，泄露功法更是在任何宗門都要嚴懲的罪行。但王君道等人竟然就這么拿出來換著看了。

因為這些人的功法倒有一多半是來自魚葉間，也沒覺得看看能怎樣。

這一讀就是一個多時辰，幾人不斷發出“咦”“竟然是這樣”之類的驚嘆，最后彼此對視，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喜色。

因為這么一交換，大家都發現了：不同宗門的煉氣修煉方法，都是大同小異的！只是修煉手段不同。

就好像去同一個地方，有人跑步有人趕車，交通方式有別，但行進路線都是一樣的。

只有楚線娘的傀儡宗功法怪些，但也只是相當于跳過去而已，路線沒區別。

常佐之道：“既然如此，這部分確實可以共同修煉。”

李衍真卻好像終于想明白了什么事情，道：“我建議，成立一個學校。”

學校？這是個新概念，眾人都沒聽說過，都靜下來聽李衍真解釋。

李衍真知道自己要說的東西有些超出這些土著的認知，但想了想，還是覺得說出來比較好。

所以思考了很久，李衍真最后還是說了出來：“我的意思是，把孩子們集中到一起，就像我們現在這樣，由我們去給他們授課。在筑基之前，就不分流派一起習練。等到這些孩子筑基，我們也就結丹了，可以根據他們的傾向分科……我是說分派別。你們覺得如何？”

眾人想了想，覺得這個辦法不錯，就是細節需要商榷。常佐之問道：“那授課該如何安排呢？”

李衍真不假思索：“每節課半個時辰，由我們輪流安排。這些孩子集中統一管理，每天都有早晚功課。我們要想辦法讓他們脫離原本的生活，一心一意修真，成為這個大計劃的第一批‘種子’。”

楚線娘問道：“如果未來這個計劃擴大了呢？比如說未來可能有上千、上萬個孩子，那時候我們幾個可就教不過來了。”

李衍真應答如流道：“年長修為高的孩子可以成為新的教師，去帶年幼修為低的孩子。”

墨師子也問道：“你怎么保證這些孩子的修為進度？”

李衍真露出一個復雜的笑容：“每年考試，按照成績排名，然后按照排名分層教學。”

就連留客都“咝咝”兩聲，吐了吐信子。魚葉間卻不為他翻譯。

好在現在常佐之也能聽懂鳥獸語言了，笑著為留客翻譯道：“留客問，它能不能也去當老師？”

李衍真也笑起來：“等到留客會說話，當然也可以去。不過現在孩子們聽不懂他說話啊。”

留客滿意地點點頭。除了魚葉間，就只剩王君道還沒發問了。

王君道疑惑道：“你怎么像是真在這種地方待過一樣？那這學校叫什么名字呢？”

李衍真想了想，緩緩道：“斷頭山……第一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