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真還是先去上課,和往常一樣消化掉了定額的培元丹,感覺自己離練氣三層又近了一點。
本來想盡快回藏經室去,找方老太問問劉微路的情況。沒想到走在回去的路上,忽然被一個看上去像是訓導的人叫住了。
這人李真從來沒見過,感到十分奇怪。因為方丈山規矩繁多,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動范圍,像記名弟子就不能跑到入門弟子那邊。
李真所在的地方也是個封閉的小單元,住著一百多個同年上山的記名弟子。除了方老太、李燕子等少數負責人,從沒見過其他長輩或師兄師姐。
偶爾會有負責戒律的宗門執法在這邊巡邏,但那些人個個態度冷漠,只是做自己的巡邏任務,從不和這些記名弟子說話。
所以這陌生人來得蹊蹺,這是個年紀已經不小的男人,留著一部黑森森的胡須,叫住李真道:“你是第二院的嗎?負責訓導是誰?”
負責訓導就是李燕子那樣相當于“班主任”或者“輔導員”的人。
李真取出腰牌,道:“庚辰第二院,負責訓導是李燕子李師姐。”
記名弟子的住所都是以上山年份命名的,每一百余人住同一個院。據李真估計,每年會有幾百人上山。方丈山總人數保守估計有數萬,和前世一座中等規模的大學師生人數差不多。
那男子看了一下腰牌,道:“我是庚辰第一院的負責訓導張有傳,我那邊有點活,你去幫一下忙。”
李真感到更奇怪了:庚辰第一院,那是今年所有入門弟子居住的地方。平時記名弟子和入門弟子之間界線極嚴,今天這是怎么回事?
但那人是訓導,容不得李真這樣的弟子反抗。反正在宗門里,也不可能是什么危險任務,李真只能跟著去。
那名叫張有傳的男子帶著李真走了出去。除了以前去旁邊的花草室澆花以外,李真這還是頭一次離開第二院,進入近在咫尺的第一院。
每個“院”都像字面意思一樣,確實是個單獨的大院落。李真跟著張有傳進了第一院,發現這里看上去和第二院沒什么區別,就連建筑格局都一模一樣。
同樣是剛下課的第一院孩子們看到來了個陌生孩子,都用看新鮮的眼神看著他,看得李真有些不自在,只能跟緊張有傳。
張有傳帶著李真往里走,李真才發現這第一院確實有不同之處。
第二院除了寢室以外,就只有藏經室、靜室等少數配套設施。但是第一院除了這些,還有兩排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房子。
張有傳帶著李真進了其中一間,道:“今天負責這邊的人病了,找你來照看一下午。李燕子那邊我會去說的。”
李真心中犯嘀咕:你們這邊第一院也有這么多人,就不能隨便找一個嗎?為什么偏要找我這個外面的弟子?
這間房當中有一座巨大的銅爐,看到它李真就明白過來:這兩排都是煉丹房。
之前李真問過李燕子她會不會煉丹,但李燕子說她也不會。真正的煉丹需要筑基修士的真火,宗門也不會浪費精力教這些無法筑基的人煉丹。
現在李真在入門弟子這邊看到了煉丹房,想必這些入門弟子都是從煉氣期開始就在學習煉丹知識的。
雖然不是第一次知道入門弟子和記名弟子之間的差距,李真還是輕輕嘆息,問道:“張訓導,我該做什么?”
張有傳道:“今下午會有一個小組在這里煉丹,本來有個記名弟子負責燒火,但他病了,你來替他一下吧。這個你會嗎?”
李真一怔,怪不得要從隔壁第二院找人來干這活。估計是入門弟子根本就不會被指派干這種事情!
李真之前也聽說有同年分到的任務是燒火,不過他和那些孩子來往不多,所以今天才知道,竟然是在第一院給人燒火。
而且這樣看來,入門弟子全天都在修行學習,記名弟子則是半天修行學習、半天干各種雜務。
李真感到一種屈辱涌了上來,入門弟子學煉丹,自己這個同年的記名弟子不但學不到,還要給他們當下人燒火!
不過“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頭”,李真很快就壓下了這種感覺,道:“我會。”
這個燒火的手藝李真還真會,之前在李家村的時候,李真是年紀最小的男孩,幫不上其他的忙,但唯獨學會了燒火。
這銅爐是給煉氣弟子用的,并不是用真火的煉丹爐,更像是凡人用的東西,所以才會找記名弟子來幫忙燒火。
李真同意后,那張訓導滿意地點點頭,道:“你應該在這干三四天就行了。那孩子病得不重,吃兩天丹藥也就好了。”
張訓導出門去,很快就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入門弟子進來了。
這男孩兒長得身材高挑(相對于他的年齡來說),眼睛狹長,鼻尖隆起,腰懸佩劍。雖然年紀幼小,卻猛一看竟有些凌厲的感覺。
那女孩兒則長得白凈秀美,像是個白玉雕成的玉石娃娃。李真看她眼熟,仔細一想,好像是三年前見過的那個雙靈根的郝萍。
只是那時他們都才六歲,過了三年相貌都變化不少。若非李真對她印象深刻,一眼也認不出來。李真低下頭去,不想和她照面。
不過李真也想多了。一來郝萍并不曾把這個廢靈根放在心上,二來李真三年來相貌變化更大,并不會這么容易認出來。
郝萍進門后,也不問李真是個什么人,頤指氣使道:“燒火的,可以點火了。”
李真默默點火,然后留心看兩人煉丹手法過程。
但李真畢竟沒學過,所以也沒看出什么門道,就看到他們時不時往里加藥。只能接受兩人“現在換文火”之類的指令。
能看出來,那男孩兒好像事事占據主導,郝萍什么事情都順著他。聽郝萍叫他名字,好像是叫“趙明心”。
李真暗暗稱奇,郝萍也是雙靈根,按說就算在入門弟子中地位也不算低,不知為什么還處于弱勢地位。
看到那男孩兒腰間的佩劍,李真才想起來之前聽說過,宗門曾給一名異靈根的弟子配了一口劍。
難道就是這個孩子嗎?
李真蹲在那干了一下午,郝萍和那個叫趙明心的男孩也算是完成了一次煉丹。
郝萍讓李真收火,然后小心地打開了丹爐。
李真嗅到一股異香從丹爐之中飄散而出,郝萍笑道:“明心,成功了!”
趙明心站在那,用手輕輕扇動丹氣,點頭道:“好。”然后拿出瓶子收了丹藥。
兩人完工,李真這才起身。本來他應該感到心情復雜,但此刻,他的心卻被一個念頭填滿:
趙明心的操作完全像是前世化學實驗室的規范……看來這個世界確實不容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