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禮腦子里蹦出的第一個詞是弼馬溫，堂堂龍之魔女竟然擅長馴馬。不過仔細思考過后，安禮倒也明白其中緣由，龍這種生物對一些低等生物肯定會有威懾力，再桀驁不的烈馬再巨龍面前也會夾緊尾巴，而且根據貝澤爾的說法，龍之魔女誕生于北地蠻族，那些獸蠻十分擅長馴服野獸。不過，這位龍之魔女身體與人類別無二致，并非像魚鬼那樣的獸蠻，這倒是讓他好奇其中原因。

“恰好我這里的馬剛剛死去，你也許可以幫我買幾匹好馬，”安禮說。烈蕊上次殺死魔化的莫羅克時，一不小心把馬廄給點了，馬車和那匹老馬都葬身于了火海之中。

這個名叫鹿的少女輕輕點了點頭，仍舊拘謹的站在門邊。

“珮莎，你先帶她熟悉一下這里，”安禮吩咐道。

馬庫斯也在此時起身，淺鞠一躬：“伯爵大人，趁著天色尚早，我想先去準備一下明天探查墜龍谷的事情。”

“有一些東西或許需要馬庫斯，幫我尋找一下，”安禮示意珮莎將記錄掠暗之眼賦靈術的物品清單交給他，馬庫斯接過紙條看了眼，然后鄭重收起。

“下次再來時，我會幫您備齊。”

“好的，”安禮點頭應許。他很滿意馬庫斯辦事的風格，不該過問的從不會過問。

待到所有人離開休息室，安禮將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仔細思考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事件背后的聯系，馬庫斯和龍之魔女是怎么扯上的關系？龍之魔女來此就表明那張紙條的的確確落到了龍之魔女的手中，是伊莉絲傳遞的消息？并且馬庫斯所需要的龍心草，和龍之魔女有沒有關系？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其中存在的關系。

“有個事情需要通知你，”冥兒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馬庫斯坐過的椅子上，她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地說：“死神會議開始了，你要參加嗎？”

“死神會議？”安禮愣了一秒。

“就是大陸所有區域的見習死神共同參加的一場會議，死神大人會出席對見習者的上一階段的工作給予批評和鼓勵，并且對下一階段的工作重心做出指示。”

怎么聽都像是公司月會，安禮沒想到死神還是一個公司職員。

“必須參加嗎？”

“通常是不必參加的，不過你是新晉見習死神，第一次死神會議，或許會收獲一些東西，其次就是你身上有死神交代的任務，目前仍未完成，最好向死神大人解釋一下情況，否則或許會有其他見習死神獲得死神大人的許可，接替你的工作，”冥兒說。

安禮懂了，看起來工作做不好，到哪里都混不下去。

“那看起來有必要去一趟了，”安禮說，“需要掩飾一下身份嗎？”

“不用，我進入死神會議，而你與我共享視野，”冥兒說。

“很好，那么現在開始？”安禮問。

冥兒身體漸漸虛化，一瞬間，安禮的視線被抽走，繼而旋轉，很快視線中便出現一個坐在木椅上的年邁老者，那是老伯爵的身軀，接著視線如同跌入深淵一般，直到落在幽暗的水面之上。

安禮記得這個地方，就是他第一次夢中遇到冥兒的空間。

此時，腳下的水面上涌現出了一張巨大的血紅石鐘，時針、分針和秒針都聚集在了十二點上。而其余每個點上都站著一個黑影，猶如一座座石雕，秒針開始在石鐘上轉動，每經過一個石雕，黑影便動了起來，不過仍舊有數個石雕沒有反應，安禮大致數了下，加上他一共有三人到場，分別是十點、三點，以及他所在的七點。

而隨著秒針轉過一圈，三根指針的樞軸上出現一個黑影，與此同時，時針、分針和秒針開始無規矩的運轉起來。他一身黑袍，袍尾浸泡在水中，兜帽下是一黑一白兩雙跳動的火焰。

安禮可以肯定，那就是傳說中的死神。

“第三千四百一十二次死神會議，到場的有：第三死神黛絲，第七死神冥兒，以及第十死神凝華。”死神清澈如水的聲音響起。

安禮聽不出死神是男是女，也聽不出年齡。

“首先，從黛絲開始吧，”死神說。

第三死神黛絲的形象與以烏鴉為主的冥兒不同，她是以蜘蛛為主題，八只蜘蛛節肢在身后輕輕晃動，她扭動著傲人的身材，眉眼間多了幾分嫵媚姿色。

“死神大人上次需要的十萬靈魂可能需要寬限幾天，上次行動時，我的主人受了一些傷，古倫和伊利維德的戰爭暫時不會進行下去，不過很快他們就會爆發一場決定勝負的戰爭，至少會有數十萬靈魂回歸您的河流。”

安禮愣在了原地，從第三死神黛絲的話里，他知曉了古倫和伊利維德之間的戰爭竟然有死神插手，而且根據黛絲的意思，好像死神需要收集大量的死者靈魂，而戰爭是最簡單高效制造死者的辦法。

“最遲下個月，我不希望太久，”死神低聲說。

“保證會讓大人滿意，”黛絲魅聲說。

“冥兒，”死神又喊道。

安禮只覺得冥兒晃動了下身體，接著冥兒開口道：

“很抱歉，死神大人，因為我的主人剛剛擔任這一職位，關于調查海中神明復蘇的任務進展的并不順利，而您需要的巨人魚的靈魂很快就會到手，還希望您能夠理解。”

“海中神明復蘇的事情，不用著急，但我不希望看到有神明復蘇，關于巨人魚，有困難可以提出來，”死神最后又說，“我想要和你交流一下，見習者。”

冥兒的聲音傳入安禮耳中：“提醒一點，死神大人通常不會直接給予你幫助，所以就不用問如何得到靈魂之魚這類問題了，不過你可以詢問一下有關靈魂之魚的信息。我將身體控制權交給你，記得不要暴露過多個人特征，其他見習死神一直在盯著你呢。”

隨著冥兒話音落下，安禮覺得飄蕩的靈魂也隨之落了地，他低頭看了眼自己這具女性身體，總有種特殊的感覺，他定了定神，然后俯身行禮。

“死神大人，魔女有何特征，我是指如何辨別出一個隱藏的魔女？”

“魔女的特征就是無法成為契約者，”死神說，“無法成為契約者，卻擁有神之力，這便是魔女。”

“我明白了，”安禮俯身說。

死神看了眼第十死神：“凝華，到你了。”

第十死神凝華本體像是一只蝴蝶，巨大的黑色蝶翅聚攏在身后，她扶手站在水上，稱得上聘聘婷婷，雪白色的長發垂在腳踝，裸露著香肩的絲裙薄如蟬翼，一副貴婦風姿。

“死神大人，瘟疫目前已經得到控制，但源頭仍未發現，懷疑與地下神庭有關，目前正在考慮是否調查地下神庭。”

“做好準備工作，我不希望將事情變得更糟糕，”死神說。

安禮愈發驚訝，第十死神凝華所說的事情和灰澤地區的瘟疫事件十分相似，他有理由相信死神既需要戰死之人的靈魂，同時也需要遏制病死之人的數量。而他們這些見習死神就扮演了幫助死神平衡生死的角色。

“冥兒，凝華，”死神又說，“你們兩個密切關注荊棘山脈，哪里有個強大的靈魂正在蠢蠢欲動。”

“是，死神大人，”冥兒和凝華同時回答。

“那么，此次會議到此為止，”死神抬起手，海水漸漸淹沒了他的身軀。

安禮的意識隨即回歸軀殼，冥兒仍舊在對面坐著，他看了眼墻上的鐘表，剛剛過去了七分鐘，和會議時間大體相同，說明那個世界的時間和現界差不太多。

“凝華似乎就在灰澤，”冥兒率先開口，“你覺得是誰？”

安禮搖了搖頭，上次短暫的灰澤之行，他了解到的東西還太少。

“我覺得可能是薇薇的哥哥，”冥兒從口袋里翻出一顆蘋果，“霜鹿騎士團全部死在龍之魔女手中，他又是如何存在的？況且還獨自一人跑回家里？怎么想都可能是見習死神借用了薇薇哥哥的軀殼。”

安禮總覺得事情不會那般湊巧，當然，他更不愿意承認自己被另一個見習死神嚇得慌不擇路，以自殺來回歸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