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五點鐘,就在廚房熬好了粥,急匆匆的趕去醫院。就像爸爸說的,不管現實如何發展,總要勇敢的去面對。
因為開學時間不斷推遲,我依然在家里上著我的網課,心里卻揪成一團。時不時的看看手機,看媽媽有沒有發消息回來。
下了課,我看著那么多的留堂作業,心情煩躁到爆炸。給木祺發了消息,大半天過去了,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中午的時候,媽媽哭著打電話說,“你外公。。。。。。是癌癥。”
我一瞬間眼淚掉了下來,就好像是小時候一不小心圓規扎到手,鮮血直流,鉆心的疼。
吃不下飯,只想待在臥室里,什么也不干,靜靜的發呆,好像那一刻,大腦停轉了,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些什么。
一直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木祺說,“小傻子,該吃晚飯了。”
我很嚴肅的問他,“一天都找不到人了,你很忙是嗎?”
“就是姐姐的朋友來我家玩,然后和我聊了一下午,就聊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
“所以,只要和別人聊天,聊什么都能聊起來,只有和我聊天的時候,你不會聊天,是嗎?”
“不是,你能不無理取鬧嗎?”
那一天的我,感覺自己已經身處外太空,沒有地心引力,沒有思考的力氣。我不想再去糾結,到底誰對誰錯,更不想知道為什么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為對方的忽視,大動肝火。
“我累了,我們都冷靜一下吧。”
也就是從這句話開始,我和木祺之間的風箏線斷了,再也拉不回來。
我坐在桌前,看著相冊里的照片,幻想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開的模樣。甚至想到了,有一天,自己離開世界的樣子。
在還有機會去表達愛的時候,我們總會默認擁有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當我們想去愛的時候,恍然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媽媽回家的時候,我一把抱住了她,本以為她會哭。
但是,并沒有,她抱著我說,“涵涵,因為你是女孩子,所以才要更加堅強。”
“堅強?”
“要有樂觀的心態繼續活下去,才能做別人的太陽。”
“媽媽,你就是我的太陽。”
“現在是媽媽的爸爸生病了,其實上次經歷完你爺爺的事情,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事情突然發生,讓我沒有一個緩沖的時間。”
“媽媽,我討厭離別的感覺。”
“可是人的一生,就是這樣啊,也許再過二三十年,爸爸媽媽也會離開你,你還是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下一代。長大了,就會發現,眼淚真的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
媽媽每天都要起的很早,去醫院送飯,然后趕去公司上班。家,醫院,公司,三點一線式的連軸轉。
而木祺,也好像是人間蒸發一般,兩天過去了,都沒有一條消息,慢慢的用他自己的方式走出了我的世界。
因為支撐的太久太累,我的超人,也在這一天倒下了。
爸爸出差,只能我一個人坐在醫院的掛號處,看著媽媽一個人拿著掛號單,走進檢查室。
環顧四周,每個人都捂著口罩,靜靜地坐在那里,大廳里寂靜的,都能聽見其他人的呼吸聲。
等待的半個小時里,無論我怎么轉移注意力,內心的恐懼感都深深地扎在心底,揮散不去。
檢查室里充滿著未知的恐懼,那一刻才感受到,除了親人,我的身邊從頭到尾只有林疏一個人,能夠讓我沒有一絲顧慮的吐露心聲。
媽媽走出來,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突然變成了一個小孩子。
“媽媽,醫生怎么說的,是什么問題,嚴重嗎?”
她紅著眼睛,對著我傻笑,“沒事,不就是長了個瘤子嗎,大不了做個手術。”
雖然她裝作自己沒所謂,其實心里已經害怕的不得了。
回家的路上,我緊緊的抓著媽媽的手,不敢松開。走到小時候玩泥巴的地方,她突然說,“臭寶寶,你看那些小孩玩的多開心,你小的時候老說泥巴臟,每次都跑到一邊躲著。”
“這說明我從小就很愛干凈!”
“你啊,就是膽子小,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要是有一天只留下你一個人,怕是要嚇死了。”
“怎么會只留下我一個人嘛。”
“總有一天,會的。”
媽媽把頭側到一邊,抹了一下眼角的淚,轉過來說,“涵涵,我害怕。”
曾經在我記憶力,無所不能,無堅不摧的女超人,在這短短的幾天里,留下的淚水超過了我前二十年見到的總和。
爆炸性的壞消息接踵而至,我的世界突然蒙上了一層灰色的紗。
原來我對生死的概念認識的那么淺顯,原來木祺對我的關心可以突然消失,原來媽媽的堅強只是她表現出來的假象,原來“都在”是那么美好,“珍惜”是那么重要。
生活給我畫了一個巨大的問號,我是誰?我要做些什么?我能做些什么?
我給爸爸打了電話,“爸爸,媽媽檢查完了,長了一個腫瘤。”
而他只是冷漠的回答我,“那就準備做手術吧,我還有事要忙,先掛了。”
曾經,我認為所有的感情都是有溫度的,現在才知道,冷漠才是現實的樣子。
老人總說,“人生難熬的苦,都是向上的路。如果可以,誰都愿意一生平安喜樂。但人生總有起起落落,誰都會遇上不可控的艱難。不畏不懼,勇敢地闖過去,你才有機會變得更好。”
風雨可能會摧毀一棵樹,也可能會滋養一棵樹。也是風雨的洗禮,才成就了大樹的強壯。
我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女生,我沒有辦法一瞬間成長成一棵大樹,總希望這段灰暗的日子,離我遠一點,再遠一點。
我輕輕的靠在媽媽肩上,“媽媽,下輩子,我想當一棵小草。”
“涵涵這么漂亮,怎么也是朵小花啊!”
“是小草,踩不死的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