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聶宋以及李綱打發走，趙桓便將四則混合運算以及方程式的一些算術寫在了紙上，命一內侍給皇后朱璉送了過去。

如今金軍還在黃河以北作祟，以南則有完顏宗望那幾萬騎兵不見了蹤跡。東京城內耿南仲一伙人還在算計著自己的皇位，同時還要讓朱璉幫忙教授這些算術。

就光光應付這幾樣事情就已經讓人疲憊不堪，更別提還有其它的事情。

隨便吃了點東西，趙桓便走出宮殿，到外面隨意逛逛，消消食。

今日跟在趙桓身后的不僅僅只是內侍，還有之前被提升為忠武將軍的何灌。

自從當日牟駝岡一役之后，趙桓便一直將何灌留在身邊，甚至種師道以及宗澤出征之時也并未讓何灌隨行。

這也讓何灌最想不明白的事情，自己身為武將自當上沙場大殺四方，哪怕是馬革裹尸。

可誰曾想，牟駝岡一役之后，自己就被趙桓留在了身邊，當起這佩刀班直的活。要知道，如今金軍可沒有被徹底擊退，這可是在戰場上撈軍功的最佳機會。

慢慢的，這也就成了皇宮如今的一個心結。

正當趙桓轉身回去的時候，突然撇了一眼何灌，似乎是察覺到身后何灌的興致不高，趙桓便讓一幫內侍退到遠處，身邊只留了何灌一人。

何灌不知道趙桓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為哪般，可也不敢開口詢問。

趙桓則仔細打量了何灌一番，笑著問道：“何卿近日可是有何煩惱？”

見趙桓問起，料想趙桓怕是早已經發現自己近日興致不高，所以何灌也不打算隱瞞。

于是，何灌便連忙說道：“回官家，臣只是有一事不明。”

“哦？”

趙桓倒是沒有想到何灌會這么回答，于是饒有興致地問道：“所為何事？”

何灌略微猶豫，一咬牙，便說道：“臣身為武將，本應該上陣斬殺賊人。”

“如今金軍南犯，就連種老將軍那等老將，官家都愿意命其上陣，可為何唯獨臣……”

接下來的話何灌不好意思再說，于是漸漸地也將聲音收起。

看著已過花甲的何灌，現在這般如同受了氣的小媳婦模樣，趙桓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

雖說趙桓身為天子，但是年紀的確不大，所以何灌之前猶豫著開口就是擔心會被人取笑。

如今見趙桓當著自己的面，竟然毫不掩飾地這般大笑，何灌只覺得羞愧難當，后悔之前對趙桓開了口。

看著何灌竟然羞紅了臉，趙桓更是忍不住接著大笑起來。

就當何灌被趙桓笑得手足無措之際，趙桓終于收起了笑聲。

不過，想到何灌為了能上沙場殺敵的心思，也的確是讓趙桓感到開心。

于是，趙桓便對何灌說道：“何卿，朕不允你出征并不是因為朕不信任你，朕將你留在身邊恰恰是因為朕對你信任有加。”

一聽這話，何灌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臉疑惑地看著趙桓。

看著何灌的表情，趙桓卻是無奈一嘆。

不曾直接給出答案，而是對何灌反問道：“如今京都內暗流涌動，你可知其根本原因？”

見趙桓問起，何灌不確定地猜測道：“回官家，可是與趙侍郎經辦一事有關？”

聞言，趙桓點了點頭，轉身眺望著北方，幽幽地說道：“北面戰事吃緊，有兩位元帥替朕守著，暫時還能讓朕放心一些。”

“可是，朕身邊并無可信之人，在這京都暗流涌動之際沒有何卿替朕看著，教朕如何能睡個安穩覺？”

盡管趙桓說了很多，也沒有明說具體是何事。但是，何灌卻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很快，趙桓接下來的話更是印證了他心中所想。

只聽趙桓繼續說道：“六賊如今對朕怕是早已恨之入骨，如若朕與趙侍郎所料不差，他們便是行那改朝換代一事也不為過……”

“賊子敢爾？”

不等趙桓將話說完，何灌便怒喝道。

對于何灌的表現，趙桓并沒有感到絲毫驚訝。所以，趙桓苦笑了一聲，反問道：“如何不敢？”

“此前隨太上皇官家回京之后，耿南仲等人便將童貫等人一同邀約到了樊樓，之后鄆王也隨之而去。”

“這……”

何灌自然相信趙桓對于此事不會誆騙自己，可是這讓何灌實在是有些接受不了，同時也無法想明白耿南仲等人為何會行這大逆不道之事。

這消息對于他何灌而言，實在是過于震驚。

可是很快，何灌又突然想到了一點，于是驚訝道：“那官家為何這般縱容這幫賊子？”

聞言，趙桓再次苦笑一聲，無奈道：“先不提如今朕并無實質上的證據，就是太祖的遺訓也不允許朕能夠將他們如何。”

一聽這話，何灌便急了，連忙說道：“這可是謀逆的大罪！即便是太祖有遺訓，但也不能夠這般縱容這幫賊子！”

何灌的反應倒是在趙桓的預料之中，所以并不覺得驚訝，而是無奈道：“這個道理朕不是不明白，但如今朕并未掌握他們實質上的證據。”

這話何灌算是明白了，也不是因為趙桓怎么說，何灌就怎么信。

實在是之前趙鼎所行之事，一直跟隨在趙桓身邊的何灌多少還是能夠看出一些。只不過，因為之前沒有親耳聽趙桓說過此事，所以他也并不知曉這其中的關節。

如今見趙桓將話說透，正是印證了他之前心中的猜想，所以對于趙桓如今跟他說的這些，何灌自是不會有什么懷疑。

同時，何灌也完全聽明白了趙桓一直將自己留在身邊的原因，尤其是如今北面戰事吃緊的關鍵時期。

也正是因為北面戰事吃緊，所以導致東京城內可信任的將領不多，如若耿南仲等人果真行那大逆不道之事，趙桓身邊無可用之兵，怕是后果不堪設想。

所以，在這種情況之下，趙桓才不得不將自己留在身邊，以防萬一。

身為武將能夠上沙場斬殺敵將，自是能讓人大快人心。同樣的，如若能夠在耿南仲等人行那大逆不道之事時，能夠保圣上之萬全，其功也不比在沙場上掙得軍功差。盡管，其中難免有些遺憾。

見趙桓在這種時候，竟然對自己賦予了這等信任。何灌心中激動的同時，也暗暗立誓一定要保趙桓之萬全。

“臣明白了！”

心結一解，何灌不但心中原先的陰霾消散，而且心里卻對耿南仲他們所行那大逆不道之事竟隱隱有些期待。

如若此時何灌心中的想法讓趙桓知曉了，也不知道趙桓會不會將他繼續留在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