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以后，楊明秋抱著自己電腦回到自己位置上。

放下電腦，楊明秋約胡月下樓去買咖啡。

胡月不在前臺。

楊明秋給胡月打電話，占線。

楊明秋猜想胡月應該是接電話去了，打算就在前臺等一下胡月。

田總迷信，在前臺養了一缸風水魚。楊明秋從前臺的桌子下面拿出魚食，小心翼翼地往魚缸里撒了一些。

剛喂完魚，胡月就從樓道拐角回到了公司。

手里握著電話，一臉沉郁。

楊明秋看著胡月的樣子像是有事情，問胡月：“月姐，怎么了？”

胡月努力擠出一絲笑說：“沒事。”

楊明秋說：“下樓去買咖啡嗎？”

胡月是楊明秋長期的咖啡搭子，兩個人經常一起買咖啡，尤其是咖啡店做活動買一送一的時候，那更是不買就覺得自己虧了。

胡月一反常態，一副焦慮不安的樣子說：“我不喝了。”

楊明秋看了看胡月的臉色不好，識趣地說：“那我自己下樓去買了。”

胡月望著楊明秋，眼里閃過一絲猶疑，說：“算了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剛好有個事要你陪我一下。”

楊明秋問：“什么事。”

胡月沒有接話，只是把前臺托付給另一個行政部小姑娘幫自己看一下，就挽著楊明秋下樓了。

兩個人下樓，胡月拉著楊明秋，徑直走向寫字樓的旋轉門。

可是咖啡廳在寫字樓負一樓的地下商鋪，怎么往門外走？

楊明秋疑惑不解：“月姐我們不是去買咖啡嗎？”

胡月心事重重地說：“我知道，等下，有個事你陪我一下。”

楊明秋隨著胡月走出寫字樓，兩個人都沒有穿外套。外面的風瞬間穿透了單薄的衣服。冬天的陽光照到身上也不起作用。

出了門，胡月對楊明秋說：“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然后胡月徑直向路邊走去。

路邊有三個男人在站著抽煙。看著胡月向他們走去，三個人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摁滅，胡月走到三個男人身邊，三個男人迅速把胡月包圍住。

那三個男人，兩個高壯，一個中等身材，三個人的面色統一露出絕非善類的氣場。

楊明秋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出來他們在等胡月，胡月也是主動迎上去找他們。

楊明秋嚇得心里砰砰跳。

月姐到底怎么了？招惹上了什么人？

楊明秋不敢上前，只能趕緊回頭，用目光尋找了一下大樓保安的位置。確認了保安在不遠處，楊明秋又緊張地看著胡月。

那三個男人都比胡月高，他們三個把胡月圍在中間，說著什么。其中一個人伸出手指，指在胡月臉上。

楊明秋心提到了嗓子眼，密切看著他們幾個人的一舉一動。

即使隔著那么遠，楊明秋也感覺到胡月的身子在顫抖。

過了一會，三個男人散開了。

胡月從包圍圈中出來，強撐著鎮定，一步步向楊明秋走來。

三個男人站在原地沒有動，看著胡月的背影。

胡月走到楊明秋身邊，一把手握住楊明秋的手，整個身子都差點靠在楊明秋身上。

胡月面色蒼白，手上沒有任何溫度，像是被外面的寒風已經浸透，楊明秋握住胡月的手，感覺胡月抖個不停。

胡月顫聲說：“我們去買咖啡吧。”

兩個人進了大樓，身子才暖和起來。去往咖啡廳的路上，胡月步履沉重，楊明秋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她什么都沒有問，只是緊緊地握住胡月的手。

排隊拿完咖啡，胡月說：“我們坐一下吧。”

楊明秋說好。

兩個人坐在咖啡廳的角落里，胡月喝了幾口熱熱的咖啡，才平靜下來。

楊明秋握著咖啡，低頭看著杯子，等胡月開口。

胡月穩了穩情緒，開口對楊明秋說：“我們家出了一些事情，欠了些錢。剛才那些是討債公司的。”

楊明秋恍然大悟。

楊明秋早就發現胡月的不對，保時捷已經不開了，自己的包包也都拿出來賣掉，胡月這么說，就對應上了。

楊明秋伸手拉住胡月的手，說：“月姐，如果你有什么想聊聊，可以跟我說。你是我在這個公司唯一的朋友了。”

胡月努力讓自己笑了笑，說：“其實沒什么，就是我和我老公炒幣。虧了很大一筆錢，把房子都抵押掉了，還欠了些錢。現在手頭轉不開，資金鏈斷裂，高利貸就上門來催債了。”

楊明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問胡月：“欠了很多錢嗎？”

胡月笑著點點頭。但是眼淚卻溢了出來。胡月努力笑著，眼淚在眼眶里轉圈，但是臉上還努力保持著笑容。

楊明秋看著胡月的強顏歡笑，覺得心疼。

胡月說：“不僅來找我，也去我老公那邊催債。連我們家阿姨去幼兒園接寶寶，都有催債公司的人在幼兒園門口等著。嚇得我們家阿姨都辭職了。”

胡月終于忍不住，低下頭，眼淚沖了出來，大滴大滴的落進咖啡杯里。

胡月無聲地哭著，嘴巴張的老大，肩膀使勁聳動著，但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咖啡廳里坐著三三兩兩的人，談笑著，如果不是特意往這邊看，根本不知道這里有個人哭的快要崩潰。

讓楊明秋想起自己上次意外懷孕，在公司廁所里努力忍住聲音哭的樣子。

楊明秋想到自己，眼眶也紅了。

或許每一個生活不易的成年人，哭起來都是沒有聲音吧。

胡月哭了好一會，才用紙巾沾了沾眼淚。抬頭笑著跟楊明秋說：“我們回去工作吧。努力賺錢，加油！”

回到了公司里，楊明秋剛坐下，彭煒舟就過來跟楊明秋說：“我剛找你，你不在。”

楊明秋還被剛才的低落情緒支配著，跟彭煒舟說：“彭總，我剛有點不舒服。”

彭煒舟沒多問，說：“我給你個客戶，是我朋友，他們公司做快消品，想上我們商城，你對接一下。”

楊明秋答應下來，接過彭煒舟遞過來的紙頭，上面寫著電話。

楊明秋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就跟彭煒舟說：“彭總，年底了好幾家客戶都要做營銷活動，需要我們這邊配合一些技術開發的工作。但是技術部那邊在做田總另外的需求，這個得你幫我協調一下。”

彭煒舟一邊低頭發著信息，一邊說：“好的，我去找田總。”

楊明秋聯系上彭煒舟給的客戶，正在和對方溝通。

周一文發微信過來。

“楊總，今天下班一起吃飯吧。我這邊有一些工作的事情和你溝通。”

楊明秋想到，上次酒會完，周一文給自己發信息約飯，自己都沒回。

也是自己有點任性了。畢竟周一文始終保持著良好的分寸感，跟自己沒有任何越界的地方。再說周一文有沒有女朋友，跟自己也絲毫沒有關系。

但是周一文確確實實是自己的大客戶。

楊明秋給周一文回信息：“好的周總，好久沒見了，我請你吃飯。”

周一文說：“行啊，那我要挑吃什么。”

楊明秋說：“沒問題。”

周一文說：“就在你們公司附近吧。我剛好要去那邊。”

這是周一文的紳士，從來不讓楊明秋跑遠路，都是自己過來。

楊明秋說：“好的。那我們下班見。”

沒有一會，周一文發來了一家日式居酒屋。價格不貴，就在楊明秋公司旁邊。

楊明秋回了一個OK的表情。

晚上下班，楊明秋到了周一文指定的居酒屋，周一文已經坐在里面等楊明秋。

兩個人點了一些刺身，小菜、燒串和壽喜鍋。

周一文要了啤酒。

楊明秋說：“你今天不開車嗎？”

周一文說：“沒開，打車過來的。就是為了喝幾口酒。很久的都沒喝了。”

楊明秋說：“那我陪你喝點。”

楊明秋讓服務員加了兩杯扎啤。

兩個人慢慢吃著，把工作的事情聊完。

不知不覺一大杯扎啤就喝了見底。

兩個人又各自要了一大杯。

楊明秋挽起袖子，舉著杯子跟周一文碰杯。

周一文想起楊明秋那天在酒會上的驚艷的裝扮，和今天判若兩人。

周一文笑說：“就欣賞你這樣的女人。什么樣的場面都能玩的轉。可以擼起袖子喝啤酒，也可以穿著晚禮服當女神。”

楊明秋把一大口啤酒咽下去，說：“女神多了。那天酒會都是女神。你旁邊那個也是。”

周一文知道楊明秋在說那天在酒會上截住楊明秋話頭，一直和自己說話的女人。

周一文暗自笑笑，說：“那個是我一個老熟人。”

楊明秋說：“拉倒吧，我早就看出你花花公子的本質了。”

周一文哈哈哈大笑，說那你是還沒看見我的內心。

楊明秋說：“我感覺那位女性跟你還蠻合適的。”

周一文笑：“不行。不合適。”

楊明秋問：“怎么不合適？”

周一文坦蕩蕩地說：“我之前確實有不少女朋友，但是她們都一樣，都只喜歡錢，而不是喜歡我。她們在我身邊，不過是希望我為她們提供想要的生活，好車好房，出國旅行，五星酒店，米其林餐廳，讓她們可以自由的大手大腳花錢。”

楊明秋笑笑，不說話。

周一文繼續說：“其實我不是不愿意。而是希望有一個可以和我一起過平凡的生活。哪怕我可以養著她。”

楊明秋不喜歡聽養這個詞，覺得是有物化女性的嫌疑。就笑著諷刺了一下周一文：“既然是養，那當然是要過上自己努力也過不上的生活。如果靠自己就可以得到的平凡生活，為什么還需要讓別人養，你說是不是？”

楊明秋說的沒留情面。把周一文一時嗆住，接不上話。

周一文抱著酒杯，咕咚咕咚喝了幾口酒。辯解說：“我剛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是，大多數人都在找包養，而我想要的是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