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新總監彭煒舟就任。

彭煒舟大約178的個頭，穿一條卡其色長褲，上面一件條紋的襯衣，短發，皮膚看著通透干凈，沒有一顆痘痘，算不上于薇說的帥哥，但是看著讓人舒服。

彭煒舟在行政部的帶領下搬進了秦志東原來的那間辦公室，運維部門的人來給彭煒舟裝電腦。

楊明秋老老實實坐在自己位置上，等著新官上任開部門會議。

沒想到彭煒舟還沒坐穩，就被大老板叫去開會，田總開會，沒有幾個小時下不來。

一直到楊明秋和胡月中午吃完飯，回到公司上班，楊明秋才看見彭煒舟從大會議室里出來。

彭煒舟入職前，師太就跟彭煒舟介紹了一遍部門的情況，楊明秋是部門的老員工了，高級商務經理，有事情可以找楊明秋。

彭煒舟初來乍到，從師太、田總那邊得到的部門信息都來自上層。正需要從部門下面再做一些了解。

彭煒舟沒有先召開部門會議，而是先把楊明秋請進了自己辦公室。

互相介紹了一番，彭煒舟笑著跟楊明秋說：“李總跟我說你是部門的高級商務經理，那以后我們就要多多相互配合，一起把部門管理好。”

楊明秋笑著跟彭煒舟說：“彭總太客氣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跟我說一聲就行。”

彭煒舟先是問了楊明秋對部門業務情況的看法，有什么困難，目前的簽約客戶量，以及公司內部上下的事情。

楊明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能說的事情都跟彭煒舟說了一遍。

楊明秋不用刻意抬高自己，言語中對公司的了若指掌，對客戶和業務的駕輕就熟，就自然讓彭煒舟不能輕看自己。

彭煒舟也是人精，問的問題都有的放矢，一會時間就把公司情況摸透。

兩個人互相客氣禮貌，相談甚歡。彭煒舟就提出讓楊明秋幫自己寫一個下一年度的商務計劃。

楊明秋滿口答應下來，順便跟彭煒舟說：“彭總，我下午要去參加一個客戶答謝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彭煒舟說：“這次去不成了，你去吧，我還要跟田總開會。”

楊明秋說：“那行，我帶一張你的名片過去給客戶吧，就說是我們新任總監。那我現在就走了，回家收拾一下，彭總幫我簽個外出。”

彭煒舟爽利地拿起身邊的筆，馬上給楊明秋批了外出申請。

楊明秋下午要去參加周一文公司的客戶答謝會。自從上次周一文邀請楊明秋去他們公司上班，楊明秋婉拒之后，有一段時間沒有和周一文見面了，大家都忙，抽不出時間碰頭，平時工作的問題都是電話溝通。

轉眼到了年底，周一文公司在外灘一幢老建筑的宴會廳里召開酒會，答謝客戶。周一文派人親自把請帖送到楊明秋手上。

一張請帖給楊明秋，一張請帖給田總。

楊明秋把請帖恭恭敬敬地送到田總辦公室，田總翻開看看，說：“我就不過去了，我上周才和他們老板打過球，你去吧。”

楊明秋當下便想了一個理由，給周一文解釋田總不能到場，然后答應周一文自己肯定準時到達。

楊明秋拿著彭煒舟給簽的外出申請，交到行政那邊去。然后就收拾東西離開了公司。

出了公司以后，楊明秋給李唯葦打電話，說：“親愛的，那我現在就過來啦。”

李唯葦說：“你快來吧，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楊明秋因為要參加酒會，早早就跟李唯葦打過招呼，要借一套行頭。

楊明秋打車去了李唯葦家。

之前李唯葦和石凱住的房子是石凱表哥的，他表哥在上海有多處房產，分出了一套給石凱和李唯葦住。后來石凱的錢攢夠了，就和李唯葦買了套房子，另立門戶。

這還是李唯葦買了房子以后楊明秋第一次來。

李唯葦家買在CN區的一個新樓盤，內環內，蘇州河畔，高檔小區，安保嚴格，電梯入戶。

石凱在上班，家里就李唯葦一個人。

楊明秋進了李唯葦家，滿目盡必回杭，楊明秋搖著頭直夸闊太太，太奢侈了。

李唯葦笑著撒嬌：“你怎么這么討厭。”

楊明秋東轉轉，西看看，把每個房子都參觀了一遍，贊不絕口。

楊明秋張大嘴嘖嘖嘖個不停：“這地段，這房子，得值多少錢啊！”

李唯葦笑：“哎呀也是要還貸款的，我們就付了一個首付。”

楊明秋問：“房子寫的誰的名字？”

李唯葦說：“我們倆都限購，不符合買房條件，為了買房，我們就把證先領了。依家庭單位買房，但是石凱說房產證上只寫我名字就可以了。”

楊明秋驚訝的嘴張成一個歐型，“石凱這樣死心塌地的男人真是罕見。”

李唯葦光笑。

楊明秋說：“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辦婚？”

李唯葦說：“計劃是明年。你把份子錢給我準備好了嗎？”

楊明秋笑：“我是伴娘，你得給我錢。份子錢你去問武帥要。”

兩個人一起嘿嘿地笑。

閑聊了一會，楊明秋看看表，說我來不及了。

李唯葦忙說：“你先去沖個澡吧，我幫你找衣服。”

有些朋友就是這樣，即使再久不見，也絲毫都不生分。楊明秋到了李唯葦家也跟在自己家一樣。

先去浴室沖了一個澡，圍著浴巾出來就拉開李唯葦的衣帽間，從里面挑禮服。

清一色大牌。

李唯葦幫楊明秋挑選了一件黑色的法式小禮裙，利落裁剪，優雅溫柔。搭配一雙細高跟鞋，又挑了一條細細的項鏈給楊明秋。

貴的東西果然有道理，穿上以后，氣質不凡。

楊明秋把頭發挽起來，略施粉黛。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自己都覺得自己很美。

李唯葦看著鏡子里的楊明秋說：“太美了吧，小仙女。”

楊明秋得意地笑笑，拿起手包，套上羊絨大衣，準備出發。

李唯葦說：“我開車送你過去吧。順便一會去接石凱。”

冬天的上海天黑的特別快，延安高架兩旁燈火通明。

楊明秋到了場地，先去洗手間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容，確認自己今天很美，才挺了挺身子，揚起笑容，走了出去。

楊明秋走到簽到臺前，禮儀小姐把金色的馬克筆遞給楊明秋，楊明秋揮手在簽到墻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活動主辦方請來的攝影師咔嚓咔嚓地拍照，讓楊明秋覺得自己有種女明星走紅毯的感覺。楊明秋看著鏡頭微笑致意，待拍照完畢，就進入了會場里。

會場里每一個人都打扮的光鮮亮麗，男人們穿著挺拔的西裝，領帶打成飽滿的溫莎結，有注重細節的男士還搭配上精致的袖扣。

女人們更是不得了，穿著各種或低調奢華或高調隆重的禮服，爭奇斗艷，每一個人臉上都金燦燦的笑著，像是從來都不曾受過生活的苦一樣。

大家三三兩兩圍在一起，手中端著郁金香杯，交換名片，捧杯，談笑風生。

楊明秋迅速地融入到這個環境里。

周一文穿著筆挺的深色西裝，遠遠地望向楊明秋，只見楊明秋站在巨大的水晶燈下，穿著黑色的高級禮服，頭發挽起來，露出細長白皙的脖頸，像是一只兀自美麗的黑天鵝。

周一文不覺得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周一文覺得楊明秋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淺淺的光芒。

楊明秋看見周一文的表情，心里暗自得意。

楊明秋端著酒杯，施施然地向周一文走去。

兩人面對面站著，閑聊幾句，周一文身后鉆出一個打扮略微浮夸的女人。

浮夸女人先客客氣氣地跟楊明秋打了招呼，互相換了一下名片。此后就再也沒有看過楊明秋一眼，整個人都對著周一文，言笑晏晏。

周一文不得不應付著浮夸女人。

楊明秋大概聽了一會，覺出周一文和這女人關系有點茍且，暗暗笑了一下，找了個借口，就溜開了。

周一文果然是個花花公子。

楊明秋想起周一文曾經對自己的那些示好，心里覺得好笑，還好自己也沒當真，說不定周一文是個大散片，四處獵女。

想來也是，周一文這樣的條件，身邊肯定不會缺女人。

不過跟自己也沒什么關系。想那么多干什么。

嘴硬歸嘴硬，心里還是覺得有點失落。

大概這就是，希望你無法得到的愛著我？

楊明秋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不再去想，自己跟自己笑了笑，把手里的香檳倒進嘴里，空杯子放在身邊服務生的托盤里，又換了一杯新的。

楊明秋在會場上四處轉悠，遇見認識的熟人，打招呼聊聊天。遇見不認識的同行，就上去換張名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楊明秋感覺周一文的目光，始終在追隨著自己。

整場酒會持續了兩個小時。楊明秋喝了不少香檳，感覺醺醺然。楊明秋給武帥發了個定位，讓武帥來接自己。

周一文上前來問楊明秋：“你還OK嗎？我送你回去吧？”

如果說楊明秋以前還覺得周一文的行為紳士，現在就忽然覺得有點假惺惺。

楊明秋醉言笑看周一文，說：“不用了，周總。我男朋友過來接我。”

周一文覺察出楊明秋的態度有點刻意，心里略略得意，看來楊明秋也不是對自己完全沒興趣。周一文笑笑說，我陪你等。

楊明秋站在華麗的巴洛克風格的會場里，透過橢圓形的玻璃窗，望向腳下的外灘和遠處的陸家嘴。

當晚的濕度很大，天空中飄著細細的冬雨。能見度不高。

陸家嘴三巨頭的超高空建筑，有一半都隱匿在云霧之中，只有樓頂的巨燈在云霧中隱隱發光，感覺像是天宮而來的顏色。

周一文并排站在楊明秋身邊，兩個人都默不作聲。

沒一會。武帥給楊明秋打電話：“我到了，你下來吧。”

周一文陪著楊明秋下樓，來到路邊。

天寒地凍，游人散去，黃浦江對岸的陸家嘴，燈火已經熄滅。

空蕩蕩的中山東一路上，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打著雙閃。武帥坐在后座上，沖著楊明秋揮手。

楊明秋左右看看空蕩無人的中山東一路，而后穿過馬路，鉆進了車里。

車子緩緩地駛離外灘。楊明秋回頭看了一眼。

漫天飄著細密的雨。

周一文獨自站在剛才分開的地方，昏黃的路燈給他鑲了一圈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