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薄涼的黎明在地平線出現了魚肚白的光華，

窗外有陽光，陽光會變淡，有樹葉，樹葉隨風凋零。

曹操睜眼的第一感覺，就是疼，鉆心的疼，皺著眉頭，微微仰起頭，印入眼簾的是莫凡。

“莫凡兄，幸虧你及時出現，要不然，我就真涼了。”曹操說這句話是真心的，之前還怪他不夠義氣，丟下自個兒跑了，現在得知他是去搬救兵，之前怨氣也就散了。

不過，

他從哪搬來的救兵？

莫凡看著他，沒說話。

“兄弟，整點吃的，這些天你是不知道我是怎么過來的，兄弟我苦啊，簡直太苦了。”曹操一臉委屈，就差沒流兩行眼淚出來。

莫凡還是沒說話。

曹操伸了伸腰，打量了一下四周，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莫凡兄，這是哪？”曹操捂著傷口，依靠著墻，問道。

“你覺得呢？”

“不是..你不是去搬救兵么，怎么就....”曹操不解。

“誰說我去搬救兵的？”莫凡白了一眼曹操。

“那他們是干啥的？”

“他們都是來抓你的。”

“......”曹操。

曹操原本還想說些什么，但話到一半，又咽了下去，用粗糙的手，摸了一把老臉，臉上盡顯滄桑與無奈。

他在感慨，他的命運怎么會如此的坎坷，先是荒林遇狼群，然后再遇董卓的追兵，亡命兩天，耗盡體力，落下一身傷，兜兜轉轉還是被抓進了地牢。

“抓我們的人是誰？”曹操緩過神來，問道。

“不知道。”莫凡搖搖頭。

他潛逃之后，一路向西朝中牟縣而去，目的只有一個，找到陳宮。

經過這片林子的時候，他同樣中了埋伏，被人擒下，至于是誰抓了他，他還真不知道，之前見的都是一些小嘍啰，沒看見說得上話的人出來。

他剛剛被抓住，曹操就像愣頭青一樣沖到他們面前，也就順手把他給抓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他倆真的算的上是亡命兄弟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抓他們的這群人還算地道，雖然被關進大牢，但手上也沒上鐐銬，甚至連他們身上的物品也沒搜刮。

牢房雖簡陋，但總的來說還算干凈，標間的配套，而且環境幽靜。

“有煙么？”曹操依靠著墻，心情沮喪。

“沒。”莫凡說道。

曹操摸了摸褲兜，摸了半天，摸出一根布滿皺褶的香煙，稍微壓直了之后，咬在嘴上，點燃，看著地牢里三米高處的小窗戶，深吸了一口，慢慢地吐納著煙圈。

“兄弟，你說，咱們的命....”曹操話到一半，停頓了一會，后面的話沒接著說下去。

氣氛，

安靜了下來。

曹操彈了彈煙灰，轉過身對莫凡說道：“你說我們...”話沒說完，當他看到莫凡的時候，愣住了，然后沒好氣道：“不是，你不是說沒煙了么？”

曹操看到莫凡手上夾著一根拇指大的煙，靠著墻壁吞咽吐霧。

“煙，我確實沒有，但是我有雪茄啊。”莫凡白了一眼曹操，吸了一口雪茄。

“.......”曹操。

唧唧..唧唧..

一道清脆的蛐蛐聲，傳入二人耳畔。

嘎吱..

外面的牢門被打開，緊接著是一連串腳步聲，

幽靜被打破。

一名男子穿著黑色皮夾，手上托著一個盅，臉色淡漠，看不出喜怒，身后跟著三人，抬著一張矮桌，提著小碳爐，和一口鍋，最后一人拿著一些火鍋的佐料。

矮桌擺好，碳爐生火，做好這一切之后，護衛退了出去，男子放下盅，架起鍋，拿起旁邊的水壺，給白水鍋加了一點水。

這是一個小碳爐火鍋，里面的湯底很是簡單，

一點鹽，兩根蔥，三片姜。

配菜則更為簡單，就是嫩豆腐，再無其他。

少頃，

等水開了后，男子向鍋里下入了幾塊嫩豆腐，用筷子攪拌了一下，又往碳爐里加了一些碳。

男子從進來到現在，始終沒說一句話。

氣氛，有些寂靜，也有些尷尬。

男子聽著蛐蛐聲，莫凡二人看著那口火鍋咽著口水，

雖然他們身上都有干糧，可是，逃亡這幾天可是沒吃上一口熱乎的食物。

水滾，

熱氣蒸騰，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香氣。

男子夾了一塊嫩豆腐，料碟更是簡單，就是醬油，嫩豆腐沾了點醬油，吃下去，口感滑嫩，鮮美燙乎。

“呼....”

男子一邊吃一邊呼著嘴，然后又順了一口釀制的黃酒下去，神情是相當的享受了。

“這豆腐..夠嫩。”

這是男子進來之后，說的第一句話。

話畢，

又往鍋里入了幾塊嫩豆腐。

這時，莫凡站起身，也沒掐滅手上的雪茄，走到男子面前坐下，從碗柜里取出碗筷和料碟。

將碗筷擺好，料碟里倒了些許醬油。

最后給自己倒了一杯黃酒，沒急著抿上一口。

莫凡的舉動并未引起男子的不滿和訓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位故友相聚，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的坐著，誰也沒說話。

水沸，

豆腐沉浮，蔥被滾水煮的有些發黃，

男子拿起筷子，剛想夾起一塊豆腐，莫凡卻快了一步，

夾起，

沾了點醬油，

一口吃了下去，一邊呼嘴一邊抿了一口黃酒。

人之將死，行為舉動自然也沒那么約束，如果這是一頓斷頭飯，就更不需要去講究了。

左右都是死，不如在臨死前，讓自己自在些，

更何況，

這頓飯，未必就是斷頭飯。

男子拿著筷子在鍋前停頓了一會，然后才夾起豆腐，吃了下來。

豆腐吃完了，莫凡把剩余的豆腐全部放入鍋中，添了些碳。

“董卓對你不薄啊，你為何要刺殺他？”男子放下筷子，說道。

莫凡不言，繼續往碳爐里加碳。

坐在角落的曹操聞言，冷笑了一聲，隨即起身，也來到桌旁坐下，從碗柜里取出碗筷。

撈了好一會，最后夾起一根蔥，沾了點醬油，吃了一口。

吃完之后，放下碗筷，飲了一口杯中酒，說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男子聞言，笑了一下，拿起筷子在鍋中攪拌了幾下，說道：“我這只燕雀，倒很想知道你的鴻鵠之志。”

話畢，

將筷子擺好，拿起盅，聽著蛐蛐聲。

曹操沉默了一會，將杯中酒倒滿，然后抬頭看著男子說道：“我歷代祖上世食漢祿，世受皇恩，如果我曹操不思報國，與禽獸何異？

如今，奸賊當道，生靈涂炭，正臣授首，士子蒙羞，兩千年的大漢江山危在旦夕，越是在這危難當中，就越是英雄輩出之時，

凡我志士仁人都可殺賊建功，振興漢室，治國，平天下。

而欲救國就必先誅殺董卓，

你說，這董卓該不該殺？”

男子聽了之后，身子一怔了，陷入了沉默，莫凡聽了曹操的說辭，倒是顯得很平靜，

拿起筷子，沾了些許醬油，放在舌尖，舔了舔。

曹操瞄了一眼男子，雖然對方不動聲色，但，眼神兒已經出賣了他。

這家伙，

顯然在琢磨他說的話。

男子起身，憤然把盅摔碎！

噗通！

男子跪了下去。

曹操淡然一笑，準備起身扶持，可是，起身的那一剎那，

他愣住了，

這家伙，

跪的不是他，

而是莫凡。

“？？？”曹操。

兄臺，你是不是跪錯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