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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戰(zhàn)神的跑腿小仙和算計仙子的異端

  • 一個地瓜的羅曼史
  • 寫字的跳跳
  • 7577字
  • 2020-03-21 16:08:36

天已擦黑,我一邊思量著事件始末,一邊復(fù)了仙身進入凌止在王府中所設(shè)的結(jié)界。這結(jié)界實際與凌止的常勝殿是相通的,實在是讓我無比感嘆神力強大的上神果然在各方面都極為便利,要知道我每次自下界歸來,都只能通過各地的城隍廟走天梯才能回到九重天。

我甫一進到常勝殿的院子,便看到了該令無數(shù)女仙賞心悅目的光景:凌止一襲青衣墨發(fā)垂肩地閑坐在院中,同時還眉眼溫柔地把弄棋子并凝視著眼前的棋局。試問哪個九重天女仙不想被凌止上神如此溫柔而專注地凝望?女仙們此時該暗恨自己的本體不是那些黑白棋子了吧?我不禁悄悄腹誹,誰讓我在下界操勞探聽消息而這廝竟悠哉至此,著實是氣人。但考慮到打不過他的前提下,我大概唯一欣慰的就是自己素來都是個心胸寬廣的大度上仙,暗道一句“眾生皆苦,我恕眾生”就徑直坐到凌止對面。

凌止見我坐下漸漸蕩開了笑意,“此番令言喬如此奔波實在過意不去,辛苦言喬了,想來現(xiàn)下是有所收獲了?”

分明是問句卻被凌止講得肯定,我掃了一眼棋盤,執(zhí)起白子略略酸道,“是呀,言喬愚笨只能為上神跑跑腿以盡綿薄之力,不比上神識人善用,即使安坐九重天也能運籌帷幄于六界內(nèi)外。但倘若上神實在覺得過意不去,小仙便斗膽建議上神還是多多練兵護我六界才是正途,合該少從天帝那里攬閑差才好。”說完我落下一子,一手“后中先”堪堪扭轉(zhuǎn)了棋盤上白子的頹勢,同時又斷了黑子的應(yīng)接。

凌止抬眼看我,帶笑的眼睛又深沉了幾分,“距上次你我二人對弈已是過了幾十年吧,言喬倒是棋力漸長。是了,這般坦蕩直快、殺伐果決才該是你。”最后幾個字他說得含糊,我聽不甚清剛欲問清楚,凌止又話鋒一轉(zhuǎn)問及承平之事。我只好大概跟他講了在王府的見聞以及我對于她本命劫被奪的猜想。

凌止聽罷倒不顯意外,更有幾分意料之中的意味。“你該不會之前就有這種猜想,讓我進王府不過是想再確認一下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怎么不直接讓殿里的神官去呢?”我略微語帶不平。

“天道大化我也僅只是猜測一二,沒探查清楚前亦不敢斷言。只是我殿里的神官皆為男仙不適合在溪越仙子近旁,正趕上言喬當時也在北輝朝,就只好麻煩言喬幫忙了。”凌止略帶歉意地誠懇道。

“也罷,世間之緣本不可意,順勢而為亦是修行。”我很快釋然并不多做計較,既已經(jīng)趟了這渾水就只好坦然趟下去了,“不過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么會答應(yīng)這差事?從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是這么個熱心的神仙?”雖不打算深究但我還是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凌止又落了一子回道,“都怪我從前與言喬相處得太少,看來以后要讓言喬再多多了解我才是。”我低頭一看,這一手“局定飛邊”竟盤活了全局,這家伙果然是留了一手!

正待破局,凌止又稍稍正色道,“司命前日私下找過我,說溪越仙子的命格簿莫名全部變成了白頁,怕是有天道介入的征兆。天帝素來疼愛溪越仙子,司命又沒膽子直接跟天帝講,只好來找我了。所以還麻煩言喬也看在同僚之誼的份上,多多擔待。”司命寫的命格簿變白頁?這還哪是本命劫,是要成天劫了吧!這天道到底是跟溪越多過不去!凌止再度開口:“稍后我們一同下界,言喬可以將計就計找到那個府醫(yī)去拿承平要的東西,靜待承平接下來如何行事。我也會在王城中接應(yīng)于你的。”

回到下界時正是清早,我讓門房代為通傳府醫(yī),少頃,府醫(yī)王沖便進到了外院。王沖看上去五十上下相貌普通,雖是府醫(yī)但并無官銜故而只作普通郎中打扮。說起這王沖,來歷也是有幾分神秘,據(jù)傳他是在承平出生那一日突然出現(xiàn)的,當時王妃的生產(chǎn)過程異常兇險,難產(chǎn)了近十個時辰嬰兒也差點夭折不保。府內(nèi)上下一眾穩(wěn)婆與大夫皆束手無策,正當整個王府混亂不堪時王沖不知從哪站了出來,強喂了王妃一顆丹藥后竟奇跡般地拯救了母女二人,郡主順利降生、王妃也安然無恙。此后十六年,王沖便一直專職于王府,負責王府貴人們的問診侍藥,更是格外得承平信任。

見王沖進來我便屏退了周圍人,故作緊張地說,“勞煩府醫(yī)大人跑一趟了,只是郡主吩咐奴婢向大人討要一份藥品,叫金...金雞納霜,您看……”如預(yù)料般,王沖并無意外之色,只略沉吟一下道,“老夫正好也有事求見郡主,金雞納霜一事老夫也可一并直接回稟郡主,還請碧洗姑娘代為通傳安排。”

午飯過后,王沖被引入外間會客廳隔著屏風拜見承平。我?guī)е娙送顺鰰蛷d后原打算隱了身形折回去探聽一二,卻不想丹竹猝不及防地抓了我手腕快步到內(nèi)院僻靜處。還不待我反應(yīng),她便一下子雙膝碰地跪了下來,這出意外之舉讓我有些愣神。

只見丹竹望著我眼圈一紅淚瓣垂頰,語帶戚戚地說:“求碧洗妹妹救我和錚郎一命!郡主既召見了王沖,必是要下殺手了!我與錚郎此次怕是在劫難逃了!”

說著更加劇烈地顫抖抽泣起來,我回過神欲扶丹竹起來,“丹竹姐姐快快起身!春寒露重的,千萬別壞了身子。郡主近來確實是發(fā)現(xiàn)了姐姐與小將軍…呃,對小將軍確有不滿,但小將軍畢竟是國之重臣且武藝高強,即使是郡主或是府醫(yī)大人也應(yīng)該不能奈小將軍何。更何況,我一個小小的婢女,更是無法阻止郡主呀!”我盡量模仿碧洗該有的語氣應(yīng)道。

丹竹并不起身,重重地搖著頭,更加語帶絕望,“不,碧洗你不知道,如果是郡主讓王沖去做的話,就一定辦得到。那王沖不是普通的大夫,他…”丹竹有些害怕地朝四周圍看了看,顫聲說,“他…會巫蠱之術(shù),更可能會妖法!”

聞此我呼吸一緊,事情仿佛朝著愈發(fā)向幽深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了。我到底還是扶了丹竹起來,她坐在回廊上邊順著氣邊說:“我從前得郡主信任的時候,就曾見到過幾次王沖得郡主令后去搞些腌臜算計。你可知前年有個頗有才名的舉子進京,他在京內(nèi)詩會上因多喝了幾杯,就開始失言評論京中貴女,提到郡主時,他說郡主雖被贊為才姝雙絕但實際并未寫得什么名章妙篇,恐怕是貌寑才疏之輩。這話沒幾天就傳到了郡主耳朵里,郡主雖未發(fā)作什么但當天就召來了王沖,過不久那舉子就在驛站中暴斃而亡。據(jù)說他死狀駭人嘴巴舌頭全爛了,之前他房門一直緊鎖無人進出,直到管事的聞到腐臭氣味這才發(fā)現(xiàn)了他身故。再有曾在路上沖撞過郡主坐駕的婦人小孩過不了幾天也離奇身死在道旁,其實不少京中怪事慘案的受害人在此前都或多或少與郡主有所關(guān)聯(lián),旁人不清楚,可我常在郡主近旁卻是知道一些的……”她沒有再說下去,但承平的乖戾殘忍卻不言自明。

我在一旁可謂聽得心神俱震,要知道承平本是溪越仙子在下界的轉(zhuǎn)世化身,她在下界做的任何超出命格事先所預(yù)定的非分殺生之舉都是會讓她沾上因果積怨懟的,嚴重的話不僅會渡劫失敗更將受到天道之罰,縱使仙身殞滅都是可能的。這一切到底因何而起,而王沖到底是什么來路,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這時我突然想到當初王沖成為府醫(yī)的機緣,就是在十六年前救了難產(chǎn)的王妃和差點夭折的小郡主,可這件事本身就極其怪異:承平作為仙身轉(zhuǎn)世,原本就會帶著福澤降生,再加上當初司命安排給承平的命格更是優(yōu)越非常,所以她出生時沒有紅光盈室祥云滿天的大吉之兆已是收斂了很多,又怎么可能會經(jīng)歷難產(chǎn)夭折的兇險遭遇?這王沖身上定大有古怪!至此,司命安排給溪越的情劫并非是被奪這么簡單的,天道已介入其中,聯(lián)想前后更像是“怨憎會”之天命劫。想來后怕,若非溪越的命格簿變成了白頁,使得我等提早介入其中,或許直到最后就算溪越孽因纏身受天罰落到身殞下場,都不會有人能探明這其中的蹊蹺。

安撫了一番丹竹,我趕忙傳音于凌止。不消一刻,凌止就出現(xiàn)在王府內(nèi)院。隨手在周圍設(shè)了結(jié)界,我便向凌止講了承平的諸多傳聞往事以及王沖的古怪。凌止聞后淺嘆,“不錯,這與我在民間了解到的駭聞的確是對得上的。”

“可是承平畢竟是溪越仙子轉(zhuǎn)世,怎會戾氣如此深重?以往在天界時,溪越雖然跋扈了些但最多使些小絆子,也不至于涂害生靈。”我喃喃出聲。

凌止卻是難得冷笑,“小絆子?不過是言喬能及時化解溪越那些過分之舉罷了,若制止不及,恐怕早就殃及下界了。”我不禁意外,他堂堂天界戰(zhàn)神怎會關(guān)注到女仙間的細碎齟齬,何況我也并未提過溪越她不少碴都是找在我身上。

“言喬”凌止的輕喚拉回了我的注意,他語氣格外認真,“這次把你牽扯進來是我欠考慮了。正逢述職會前夕,你暫且先回九重天準備述職相關(guān),此間事交給我就好。”

我輕搖了搖頭,“既已入局自沒有半途避事的道理,你該記得來天界前我曾在佛前立誓要盡渡眾生,言喬自認不是打誑語的妄徒,豈可遇事便躲?你身邊暫時沒有可用的人,我正好潛伏在承平身邊,她若行事出格我也能約束一二避免大禍。”

凌止見我堅持也只得順著我的意思,卻少有地面色深沉道,“好吧,但你在她身邊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尤其不要跟王沖正面沖突。我去趟幽冥界,盡快查出王沖的身份就趕回來,期間星武會替我留在王城中,如王府內(nèi)有異動就立馬通知星武,不要自己逞強。”

“幽冥界?你懷疑王沖與魔族有關(guān)?可是三千年前魔族不是被你…”我不無擔憂地問道。三千年前那場神魔大戰(zhàn),雖然最終以天界大勝而告終,但天界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當時天界某位女武神將魔尊封印后,凌止同時也應(yīng)劫晉位上神,但受了四十九道天雷的凌止到底是神力多有折損,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就要面對余下魔軍的抵死相搏,最終只得讓司冥上神潯淵打開幽冥界,以神力引忘川之水將未能完全清繳的魔兵魔將壓在幽冥界深處。倘若王沖真的是自幽冥忘川之下逃逸出的魔族,那事態(tài)恐怕就更為復(fù)雜了。凌止并未答話,只再次叮囑我諸事小心便趕赴幽冥界了。

出了結(jié)界已近傍晚,我趕緊去到小廚房準備為承平布餐,打算借著伺候晚餐的機會,探聽一下承平接下來意欲如何行事。食畢,我一邊接過承平的漱口盅一邊開口:“郡主是否還需要奴婢去王大人那里取…”承平看似心情不錯的樣子,以帕拭口慵懶道,“不必了,準備一下,明日朝食后隨我出城一趟,去吧。”我應(yīng)聲退下,想著許是王沖午后見承平時又出了旁的主意給她,著實不是安分的主。

第二天一早,承平陪王爺王妃用過朝食后,就借口與尚書御史家一眾千金出城郊游便乘轎出府了。為免旁人起疑,承平的確先與各家千金一同到達城郊樹林附近,而她慣常與人不親近,眾位小姐三三兩兩聚集著吃茶賞花的時候,倒也無人注意到郡主一行人不知什么時候悄然遠離了大部隊,只留下一頂空轎和幾個侍衛(wèi)婢女。

我與丹竹并兩個侍衛(wèi)隨著承平一起朝東方走去。一路上承平?jīng)]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倒不如說正常得詭異,畢竟這種溫順安靜跟承平實在是搭不上邊,更何況她還帶著丹竹一起。這樣的反常倒是更令我不安,反觀丹竹也是步履虛浮臉色發(fā)白一副馬上要赴死的樣子。難不成承平是想去到避人處殺人滅口?胡思亂想間不覺已走了兩刻鐘,承平終于停下腳步斜睨著我和兩個侍衛(wèi),“碧洗,你們在這里等我回來”,又在轉(zhuǎn)身時冷冷道,“丹竹,跟上。”丹竹早已面無血色卻不敢反抗,緊緊咬著嘴唇眼淚如斷線的珠串一樣往下掉,只得強忍著嗚咽一步一顫地踉蹌跟著承平往林深處走去。我心下焦急,只待承平與丹竹身影模糊,向著兩個侍衛(wèi)下了昏睡咒便隱去身形迅速跟上她二人。

一盞茶的功夫,承平在林中草地上停了下來,只見王沖從一棵樹后走出來笑意森然,“恭迎郡主大駕。”承平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道:“嗯,閑話少說,動作利落些吧,要是耽擱了本郡主用午飯可要拿你是問!”

聞此,丹竹絕望地直直跪下去,“奴婢不敢求郡主饒命,只希望郡主成全奴婢一命抵一命,放了小將軍。”“哈哈哈哈…”承平發(fā)出近乎猙獰的笑聲,語帶狠意地說:“放了?一命抵一命?丹竹,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個東西了,你賤命一條抵得了什么?從小到大本郡主可虧待過你?如今竟敢生生打本郡主的臉?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奪了本郡主的光芒?就算是本郡主不要的一只狗也輪不到你巴巴地去喂骨頭。”

我已經(jīng)無暇去質(zhì)疑承平或者說溪越的仙格到底歪到何種地步了,仙家下凡歷劫時殘害生命已是大逆,而丹竹更是九重天上仙侍的轉(zhuǎn)生,溪越若染上迫害仙靈的殺孽真是要被天道轟得形神俱滅了。若王沖只是平常凡人,此時我保下丹竹并非難事,可在不知他底細幾何的情況下……作為一個謹慎而怕死的地瓜,我決定再觀察一陣子。事實上,不知王沖選在此地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最令我在意甚至不安的是:這片林子恰巧是我前陣子設(shè)下的五植陣陣眼之一青谷玄襄之所在。

面對著盛怒的承平,王沖倒更顯平靜,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跳動著詭異青光的銅樽,對承平說:“郡主稍安勿躁。如老夫前日所言,此地天然有生生不息的草木靈氣,借靈氣再以丹竹的血肉為媒,則可對秦小將軍下離魂咒。屆時生魂離體,再收入這盛滿冥火的寶樽中,不消片刻小將軍的魂魄就會被樽中冥火燒得半分不剩!一切都正如郡主所愿。”王沖語出緩慢講得從容,可字字陰毒句句狠辣,令人膽寒!照如此看來,凌止先前的猜測怕是八九不離十了,王沖既持有冥火,那定然與幽冥忘川下的魔族脫不開干系。而且他雖不識得此地的陣法,卻能感受到草木靈的生息之氣,恐怕是個不可小覷的對手。我暗暗通知了凌止的神官星武速來相助,畢竟現(xiàn)在可不是單打獨斗逞英雄的時候。

跪在一旁的丹竹原本面如死灰,聽到王沖所言立刻尖聲咒罵起來:“啐!你這妖人!旁人與你無怨無仇,你竟然歹毒至此!十幾年來都是你教唆郡主犯下大錯,你不得好死!”王沖這廂則頭也不回地一揮袖子,丹竹登時就口吐鮮血地暈在當場。見此情景,承平好似也心有戚戚略有懼意,但仍強撐著郡主的傲然姿態(tài),“還在等什么?給本郡主利索點快快動手!”然而王沖并不為所動,冷笑一聲不緊不慢地說:“郡主莫急,老夫定讓郡主得償所愿。只是為了穩(wěn)妥起見,老夫還想向郡主討要點東西,不然實在是無法完成這離魂之術(shù)。”承平到底是有些害怕了,提高了聲音卻止不住顫抖,“放肆!你想出爾反爾嗎?”“老夫怎敢,”王沖向著承平逼近了幾步目露陰騭,“老夫不過是想向郡主討幾滴心頭血罷了。畢竟冤有頭債有主,借仙靈殺生魂的孽還是算到你頭上為好,你說是不是啊承平郡主?不,溪越仙子!”

猝然間一抹銀光自王沖袖中飛出直取承平心口,承平早已駭在當場動也不得動。看來是等不及星武救場了,電光火石間我復(fù)了仙身將那銀光擋回去又反手放出鎖靈縛追向王沖。雖然深諳不該將后背暴露給對手之理,卻還是回身向承平丟了個昏睡咒,再迅速將她與丹竹丟入結(jié)界內(nèi),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終于沒了后顧之憂,我打起十二萬小心準備全力應(yīng)敵。

不過,周圍卻出奇的平靜。平靜?我防備地環(huán)望四周,不遠處被鎖靈縛緊束著的王沖直挺挺倒在地上,看似并無反擊之力,然而魔族稟性本就詭譎難測再加上還有冥火傍身,我穩(wěn)了穩(wěn)心神想著像我這樣缺乏經(jīng)驗的單純仙子必不能掉以輕心。

“韋馱伏魔!菩提梵天!黃龍浩氣……”我把能想起來的曾在佛界修習過的佛法仙術(shù)都對著王沖使了一遍,一時間佛光大盛梵音繚繞,連我周身的梵香之氣都濃郁了不少。漸漸地四周林木草地已無翠色俱成焦土,一通攻勢下來已是消耗不少仙力略感疲憊,但依然不太放心地朝王沖追加了幾個禁制。突然身旁紅光乍現(xiàn),我驚得差點又丟一通法術(shù)過去,定睛一瞧原是神官星武趕到了。

星武現(xiàn)身即對我行了禮,聲線冷硬,“見過言喬上仙。星武接應(yīng)不及時,還請上仙恕罪,上仙可無恙?”

我慢慢順著氣擺擺手,“無須虛禮,我無礙”,又三步并兩步地退到星武身后,“對方是魔族,身上還帶著冥火,實力難測,你多加小心。”

“魔族是…”星武望著前方,語氣有些遲疑。

“凌止沒來得及跟你說嗎?恐怕是自忘川之下逃到下界的。”我緊張道。

“呃,上神確有交待過。只是眼下看,言喬上仙實是武力駭人,咳,驚人,怕是沒有星武可效力之處了。”星武一向語調(diào)平淡,這次竟隱隱帶些尊敬的意味。

“不錯不錯,魔族當然駭人…欸?”我從星武身后探出頭就看見了面前焦黑一片生氣全無的景象,那王沖所在的位置也不見人影,只有被鎖靈縛綁著的不名形狀的黑炭。“糟了!青谷玄襄!”此前設(shè)在此處的五植陣陣眼之一竟生生被我自己給毀干凈了!我欲哭無淚,更覺仙體欠安心累不已了。

“哈哈哈”清朗的笑聲自身后傳來,凌止依舊是那副清雋上神的模樣,緩步到我身邊,“言喬不愧是佛前修行第一上仙,相交千年未曾見過言喬動武,今日得見實為榮幸,言喬果然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不同凡響!”有時候我真的想不通,為什么凌止每每夸我的話,聽在耳朵里總有幾分揶揄的味道?

懶得與他一般見識,我徑直走到曾名為王沖的那坨黑炭前,收回鎖靈縛又略略查看一番,確定他沒有李代桃僵地逃脫掉。輕舒了一口氣,我雙目半闔雙手合十身上佛光愈明,低誦了一遍往生咒,畢竟韋陀使者曾說即使面對邪夷之輩也必要用大慈悲心送葬。半晌誦畢,卻在睜眼時不期然撞上凌止望向我的目光,又是這樣的目光,相處千年來曾多次不經(jīng)意間在他眼中見到的,那樣溫柔卻莫名帶著傷痛的目光。

“為什么?”我有些出神地看著他,竟問出了放在心底千年的疑問。凌止業(yè)已恢復(fù)了常態(tài),但被我突然的發(fā)問弄得有些不解,眼中多了些探尋的意思。

我驀地回過神來,低頭看向地上的黑炭王沖,“我是說為什么這家伙明明是魔族卻這么不抗打,輕易地就能被鎖靈縛禁錮,甚至一招都接不住?說到底我作為草木仙,武力值本就是不高的。”

“我不知其他草木仙武力值如何,不過言喬的話倒是半點也不弱呢”,凌止隨著我目光的方向也看過去,“至于這魔族之人,他被壓在忘川之下三千余年力量本就所剩無幾,逃出忘川更是耗了不少魔力。最后所殘余的力量在下界當個妖道鬼僧糊弄凡人倒還好,遇上神仙就不行了,估計土地仙也能一個揍他兩個吧。”

“可你之前明明很嚴正地提醒我要謹慎不能妄動啊!”我有些受挫道。

“之前還未查探清楚他的底細,況且,咳,先前確實不知言喬如此的…令人放心…”凌止這廝一副想笑又故意忍著的樣子著實令人火大。

“可是那魔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他知丹竹是仙靈,甚至還叫出了溪越的仙名,也就是說他一開始就知道溪越與丹竹是仙子轉(zhuǎn)世歷劫的。那么他要仙子的血肉尤其是心頭血所圖為何呢?難道是為了吸溪越的仙靈來充盈魔力?可也不用等到現(xiàn)在啊…”我回想著方才一幕轉(zhuǎn)述給凌止,凌止雖未回應(yīng)卻神情嚴肅地若有所思。

這時星武向凌止遞上了那個銅樽。我恍然道,“對了,就是這個!王沖說這個銅樽里盛有冥火。”此時樽內(nèi)的冥火怕是被我某個仙法凈化掉了,不再泛著青光顯得有些暗淡。“上神,是否需要屬下去查明此樽的來歷?”星武問道。凌止對著銅樽端詳片刻,轉(zhuǎn)了一下手腕,轉(zhuǎn)眼間銅樽便不知被他收到了哪里。“不必了,這是司冥上神之物。星武,你先回常勝殿,述職會所需的案牘我已備好,你規(guī)整一下送到天帝那里去吧。若天帝問起溪越仙子之事,就說我會親自向他復(fù)命。”

星武領(lǐng)命離去,此處只剩下我和凌止以及暈得瓷實的主仆二人。一想到還要收拾諸多殘局便頭痛不已,我以手撫額無力道,“我先把此地五植陣的陣眼復(fù)原,陣眼復(fù)位后周遭林木也會自行恢復(fù)。至于溪越仙子這主仆二人…”凌止似要抬手撫我頭頂,又在半空止住,隨即廣袖一揮地上的黑炭魔族不見了蹤影,他溫聲說:“言喬不必憂心溪越仙子一事,正所謂道可道非常道,天道自有其常,亦不是我等所能橫加干涉的。我送她們回王府,今日之事也會從二人記憶中抹去,既無魔族干擾害其性命,溪越之后的劫數(shù)發(fā)展便靠她自己了。畢竟自傘自度,自性自度。”

凌止既這么說,我自是沒有異議,著手復(fù)原了此地的陣眼又分別加固了王城內(nèi)外其余四個陣眼的禁制,忙碌許久,我才安心地與凌止一道返回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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