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這場亂斗確實如玉面刺猬王所說，以荒誕的形式落幕了。

主要是劉陽暈過去了，現場沒人指揮，手下們就自作主張把他扛走了。

楊清風和梁源大覺無趣，直接原地返回。

另一邊，過了半天，劉陽才幽幽醒轉，剛恢復意識就被嘴里的尿騷味給熏吐了，大手一張，吼道：“拿酒來！”

咕咚咕咚灌下一壇子酒漱口之后，這才勉強感覺活了下來，看著身邊手下一個個敢笑不敢言的樣子，冷哼一聲。

“想笑就笑?！?

“屬下不敢！”二十來人齊聲低眉下氣道。

不知道誰嘿嘿了一聲，劉陽抬頭掃射了一眼，懶得計較。

“呵，不愧是我小丑之王帶出來的隊伍，真是可笑??！哈哈哈哈！”劉陽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大你別這樣，我們害怕！”

“就是，你可千萬別憋著，趕緊罵一頓消消火?！?

劉陽看著面前兩個手下，自嘲道：“你們有什么好罵的？你們以為自己該罵嗎？不，你們連被罵都不配！”

“報告老大！”

“說！”

“老大，我們這次行動，兄弟們損失慘重，其中有兩個因為和梁源交手，徹底失去了男人的尊嚴！”

劉陽抬頭一看，便看見了兩個哭唧唧娘們們的男的。

“別嚎了，沒用的東西！你們有男人的尊嚴嗎？還不是喜歡當舔狗！有和沒有有什么區別？你自己都不愛自己，別人憑什么愛你！

有句話說的好，別人順著對手是因為想鑿，我們這群手藝人還慣誰脾氣！”

“可是老大，我們都是跟你學的??！”

“滾！我比你們有骨氣多了！”

劉陽神色一狠，從腰間拔出短刀，咔嚓一下！

“??！啊?。≌嫠锏摹?，不疼！一點都不疼！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爺爺的爺爺叫媽媽……”劉陽緊咬牙關，強忍著不暈厥過去，為了轉移注意力，甚至哼起了兒歌。

“老大！”

“老大??！何至于此！”

這下子，手下們一個個感動了，什么叫同甘共苦？這才是真正的好兄弟一起走??！

老大啊老大，雖然你才是最大的那條舔狗，但除此之外，你真的讓人哭死！

手下們紛紛在心里發誓，下次幫老大做事，再也不摸魚了！當然出力歸出力，真要送命的事兒還是躲得遠遠的好。

而且組織有規定，遇到不懂的事兒必須先上報，不能自己瞎搗鼓，雖然加入組織多年，全年無假期，工資半上不下的，但某些方面還是做的比較嚴謹的，過年還發禮品呢！

劉陽憑著極強的忍耐力，嘴角歪起一個完美的弧度：“男人的尊嚴？呵呵，如果尊嚴讓我遍體鱗傷，那我就不做人了！如果黑暗能給我力量，哪怕沉陷萬年孤寂又何妨？”

裝完這個平淡的逼，這才放心徹底暈了過去。

——

老佛堂，雨還在下。

“聽說，很多年前，江湖赫赫有名的修羅刀莊夕顏年少時，跟著病弱的母親，住在一個破舊佛堂里，不會就是我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吧？”

梁源躺在秸稈堆上，含著狗尾巴草，似在回憶著自言自語道。

沁姨無言，忽然問道：“劉陽，他怎么樣了？”

梁源淡淡笑道：“還能怎樣，還是和從前一樣，跳梁小丑一個，自己拍個手把自己弄的中了毒，狼狽而逃了?！?

“哦?！鼻咭棠樕?。

“怎么，不關心我，關心他？”梁源隨口打趣道。

沁姨打了他一下：“你有什么可擔心的，他又打不過你，內心自卑又可憐，嘴上說著什么已經黑化了，不是從前的自己了，每回都挨揍。”

“哈哈，倒也不失為一種樂子?！绷涸瓷斐鍪职亚咭虛г趹阎校瑑扇吮Я艘粫?。

一夜無話。

聞笛自然也知道了殺手昨天來過的事兒，今天練功更賣力了。

追殺自己的勢力絕對不止一波，藏在深處的對手還沒冒出來呢，聞笛也清楚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被敵人放過，總不能一直讓梁叔和沁姨保護。

對于楊清風來說，練功不再是一腔上頭的愛好，現在更多是當作一種習慣，一種責任，一種讓自己清靜下來的方式，他不是單純為追求力量而訓練，而是將其當成了一種人生藝術，沉浸在其中，既有進步的樂趣，也有武德的崇高。

最終，他找到了梁源和沁姨，表示想學習兩人的絕學。

梁源倒是不藏著，只是道：“可以，但我有條件，就是如果有一天我們兩個都不在了，希望你能繼續保護好聞笛。”

楊清風道：“這個，看情況吧，反正現在也被你們拉下水了，但能否告知，你們究竟什么來歷？”

梁源沉吟道：“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著你了，其實聞笛的父親，正是當今的武林盟主——吳，霸，天！”

楊清風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與此同時，在門口路過不小心聽到的巖玥也捂住了嘴巴。

“不是，原來真有武林盟主啊，我以為武俠小說里寫著玩的。”楊清風雙眼放光，表示這件事滿足了他小時候對江湖的一些幻想。

“確實有，而且武林盟主不僅需要絕巔的武藝，還要有足夠的聲望和領袖能力，這樣的人才百年難得一見，所以并不是每個時代都有武林盟主?！绷涸唇忉尩?。

“那照你這么說，這個武林盟主也不是子承父業吧，必須足夠牛逼才能服眾，那武林盟主牛逼，不代表他的兒子也牛逼啊，既然如此，如果是為了搶這個位置的話，聞笛的存在似乎構不成威脅啊?！睏钋屣L分析道。

幸虧聞笛此時在外邊傻呵呵的練著站樁，不然聽到這話，又得道心崩壞。

梁源道：“你說的不錯，事實上，吳霸天正是我的結拜大哥，十幾年前，他就是那時代的主角，崛起于微塵，最終在比武大會大放異彩。

雖然，后來江湖上也出現了一些天才，如葉蘇瀧，此人劍道驚艷老練，與其妻張靜虛常年行醫救世，可謂仁俠，可惜他不喜歡熱鬧，也不愛管理。

而莊夕顏更不用說了，武功倒是天下無敵，而且是殺手門的老大，人人畏懼，幸虧她常年不露蹤跡，大哥評價說她就像懸在每個人頭頂的一把刀，看似人人得而誅之，實際上因為她的存在，武林反而不再有很大的爭斗。

當然還有前幾年轟動天下的龍家武館的龍傲天，一人一劍就敢在城門下獨自斬敵，后來更是和自己同鄉的武館兄弟一塊，親自在邊塞殺敵，屬實是快哉！就連大哥也夸贊后生可畏，一度想與之論酒結交，可惜還沒等到那一天，大哥就出事了……”

楊清風難得一口氣聽說這么多江湖軼聞，心里很是過癮，以前最多只是看小說心里幻想，現在身邊有個當事人跟自己說這些，感覺自己也很有參與感了。

“對了，有件事很奇怪，武林盟主叫吳霸天，那聞笛是他兒子是吧？爺倆不一個姓？”楊清風道。

“其實，聞笛是大哥收養的義子，那時候大嫂還在世，兩人是青梅竹馬的同門，一起闖蕩江湖，因為大嫂身體原因，兩人一直沒有孩子，后來兩人便收養了個孩子，就是聞笛，再往后，大嫂去世了。

大哥心中悲痛，決定終生不娶了，偏偏造化弄人，他被一個女子下了藥，借種生了個孩子，這個孩子長大后隨了他娘的邪性，找上了門來，大哥懶得管他，整日事務纏身，那孩子便越發跋扈，最終聯合和外人，暗算了大哥，再往后，就是我們逃亡之路了?！?

“精彩，很精彩。”楊清風聽過癮了。

“好了，現在我就傳你我個人最擅長的武學，神爪功，此功揉雜了分筋錯骨手、大力金剛指等，本來這門武功非?？简灮A功，沒有五年出不來功力，但在我的多年研習中，總結了一套方法降低了入門難度，如果條件滿足，其實可以短期速成?！?

“多說無益，練法待會再講，我先給你打一遍招式?！?

楊清風一擺手，道：“招式我昨天看明白了，不就是這樣嗎？”

說著，便雙手呈龍爪狀，對著空氣虛抓，抖腕，運氣，擰胯，胸背齊齊發力，筋骨的噼啪聲和雙爪破空的呼嘯聲夾雜在一起，聽著甚是舒爽。

一套打完后，忽然一拍腦瓜子，懊惱道：“壞了，我忘了撒綠豆！”

梁源嘴角瘋狂抽搐，最終勉強穩住道心，道：“沒想到你竟是萬里挑一的武學奇才，那就好說了，阿沁，你也把你的流雨劍法打一遍吧，給楊兄弟好好看看?！?

另一旁，沁姨從吃驚中回過神來，點點頭，從腰間抽出軟劍，非常絲滑的一招一式，以驟雨般的凌厲速度施展了出來，招式變化之快讓人眼花繚亂。

按理說，演示武學不能上來就打這么快，但沁姨這套劍法的精髓本就是以快打快，慢下來就沒那味了，她希望楊清風先理解這門劍法的“意”，再帶著這份劍意去接觸招式，才不容易走彎路。

楊清風只是一瞬間就想通了這些，微微一笑，繼續觀摩。

事實上，沁姨把這套劍法足足打了三遍，因為速度太快，楊清風感覺像只看了一遍似的，但每個動作都留下了點印象。

他在原地回想了一會兒，便拔出了無刃劍，自己對著空氣慢慢舞動了起來，先熟悉下手感和找對正確的姿勢，這個過程中沁姨提點了幾句，楊清風眼神越發明亮，最終也迅如疾風般揮舞起劍招來。

和沁姨施展的柔中帶剛有所不同，楊清風在身法上保留了流影電光閃的影子，加上他的劍并非軟劍，劍招耍起來便有更多凌厲剛硬的氣息。

由于對招式并不熟練，楊清風簡化了一些招式，劍法多了些頓挫簡潔感，沒那么柔韌華麗，卻別有一番美感。

梁源看不太懂，沁姨看懂了楊清風這番改編，心里欣喜，武者之心躁動了起來，忍不住拔劍向楊清風攻了進去。

是的，她要給楊清風喂招，讓他更快地領悟劍法。

沁姨本沒必要這么做，但難得遇見一個習武的好苗子，練的還是自己的劍法，忍不住將其當作了自己的衣缽傳人。

楊清風見沁姨拿劍砍自己，懵了一下，擋了幾招，看著對方眼中的戰意，這才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徹底放開了力量，開始享受其中。

兩人的劍法類似，劍意大不相同，楊清風雖然招式學會了，但運用上肯定不如修煉了十幾二十年的沁姨好，被喂了幾十招后慢慢發現了自己的缺點，迅速修正后，滯塞感越來越少，慢慢的，楊清風也進入了真正的劍意世界里。

一場微涼的藍色暮雨，自己和沁姨相對而立，兩人在小屋里，席地而坐，看著窗外的風雨，掌心握著一盞茶，內心無比溫潤清和。

沁姨道：“流雨劍法看似急，卻亂中有序，窗外風雨再大，依舊心靜澄澈，放松下來順心而發，像喝茶一樣尋常對待就好，慢慢來，練功就是這樣，前面慢點更好，越不刻意越容易頓悟?！?

楊清風心靈亦如清風拂過，感受到心底許久未體會過的溫柔，他輕松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