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來想寫日記的,什么也想不出來,心還亂糟糟的,算了,去聽曲兒吧。
我和程大豪來到最常來的明月樓,選了個好位置,靜靜等待頭牌姑娘的登場。
“來了來了,呂詩涵姑娘,真美啊!”程大豪拍掌激動起來。
一個面容姣好的姑娘,一身粉色輕紗,正一臉魅惑地看著全場,然后隨著周圍樂曲響起,她一邊翩然起舞,一邊唱起歌來。
我看了一眼,撇了撇嘴:“那又怎樣,唱歌比明月差遠了。”
“不是,讓你來聽曲兒你還真就是純聽曲兒唄!那么漂亮一美女站你面前含情脈脈,舞姿翩翩,你就不想多看一眼?”程大豪道。
我不屑道:“太騷了,看多了,怕融化。”
“你還能融化,那我不得爆炸!”大豪搖頭晃腦了一陣,繼續(xù)雙手托著腮看呂詩涵去了。
我雖然嘴硬,但還是秉著反正錢花了,不看白不看的原則,也跟著那群庸俗的男人一樣,瞪著眼,看著那個女子搔首弄姿,時常撫摸大腿,眼神像把人吃了似的,時而露出令人遐思的艷笑。
甜,太甜了,甜到發(fā)齁那種。
此時,程大豪忽然不講武德搞偷襲,一把抓住了我的神鞭,使勁握了握,笑道:“還說不想看,你個偽君子,還不是擎天了?”
我歪嘴一笑,不置可否:“是它自己硬的,我可沒命令它。”
“好家伙,你這解釋,下回我也用試試。”程大豪猥瑣笑道。
“你不看呂詩涵跳舞了?”我說。
程大豪頓時精神一振,連忙回過頭去看呂詩涵,不和我叨叨了。
我微微一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一把抓住了他的鞭子,使勁一握,臥槽,怎么是軟的?
“哎呦你干嘛!疼啊!”程大豪呲牙咧嘴地掰開我的手。
“不對啊,你小子比我黃多了,為什么我都崛起了,你還趴著?你是不是不行啊?”我說。
“胡說八道,我這是養(yǎng)精蓄銳,把精力用在該用的地方。”程大豪一本正經(jīng)道。
“我不信,你還能意念控制,你就是虛。”我笑了。
“媽的,別說了,知道就行。”程大豪小聲道。
“呵呵。”
就在我倆竊竊私語時,臺上,呂詩涵姑娘已經(jīng)一曲舞畢,朝全場看客躬身行禮,款款退場。
接下來,輪到我最愛的明月姑娘登場了,她還是那一身青裙,面帶白紗,撫琴彈奏,小口一張,便有天籟般的歌聲回蕩在耳邊。
我閉上眼睛,享受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臉上原本猥瑣的笑被慢慢凈化為純潔的色彩。
“好,真好啊,明月姑娘,我愛你!”
明月一曲唱完,我無法克制心里的激動,在心里大喊了一句。
“喂,睡著了?人家都走了。”程大豪而耳邊像個蟲子似的道。
“別走!”我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了明月姑娘的手。
程大豪嫌棄地甩開,道:“又發(fā)什么瘋!”
我擦了擦口水,神清氣爽的同時不免覺得頗為惆悵。
“明月姑娘確實啥都好,但是長的太一言難盡了,不然我肯定喜歡她。”程大豪嘆了口氣。
“胡說八道,明月什么都好。”
“好好好,不和你爭,我餓了,回家吃飯去。”大豪就要走人。
“行,我也餓了,不過我不想家去。”
我是真不想回家,相親又搞砸了,偏偏身上也沒錢了。
那就去——
算了,還是回家吧。
——
走在路上,看見了說書的楚叔,此時正摸著肚子唉聲嘆氣。
我說:“老楚,今天說到哪兒了?”
老楚看見我,又嘆氣:“說到那大蓮喂金郎哈藥,把金郎毒死了!”
“你怎么老說這段,就不能快進一下,直接到東門歡把銀松打死了,然后和大蓮去梁山過上了幸福生活?”我說。
老楚搖了搖頭:“總要把最好看的劇情留著,不然都知道了,誰還來聽我說書?我都快餓死了,還沒賺到幾個錢,你看我瘦的!”他挽著袖子,露出骨節(jié)分明的胳膊。
“我老婆孩子還在家里等我,我得買點飯回去了。”老楚不再墨跡,摸著肚皮走了。
“老楚,你要堅強啊,回去我讓大豪再寫兩本,讓你有故事能講。”我說。
老楚苦澀一笑,在夕陽下駝著背慢慢離開。
天還沒黑,我還不想回去,仍然散著步,不知不覺來到一座石橋。
這里有一把繪著墨竹的油紙傘,看上去很舊了,甚至已經(jīng)破到幾乎無法遮雨,不知道是誰放在這里的,橋上還有一只花貓,正趴在那石柱上睡覺。
我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小貓,大貓睜開眼瞪了我一下,又繼續(xù)合上眼睡覺。
明明是七月份最熱的季節(jié),忽然我卻感覺到一股涼意,就像有人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似的,我左右回顧,看見一個男人,路過一個紅衣姑娘身邊的時候,忽然身體暴動了一下,接著又瞬時僵硬了,直挺挺地倒下,須臾,血液從身下滲透了出來。
“殺人啦!薩日朗!”
周圍的人見狀,紛紛跑的遠遠的,不一會兒橋上就空蕩蕩的了,大家退回到街道上,遠遠的朝這里看著。
只見那個紅衣女子微微嘆息,轉(zhuǎn)過身來,恰好與我對視。
“艸!”我情不自禁脫口而出。
好漂亮的女人。
那女子此時手里抱著半只燒雞,腰上掛著一壺酒,手上原本握著一柄精致的短刀,現(xiàn)在也掛在腰上。
然后,她一步步朝我這里走來。
我有些緊張,不敢動彈,見她過來,我忍不住想開口:“姑娘……”
“別和我說話。”那女子嘴唇微動,像是用腹語對我說的,聲音很輕,而且她不曾看我,我這才反應過來,她不想讓別人以為我和她認識,免得連累我。
畢竟,她剛才光天化日之下,宰了個哥們,那哥們現(xiàn)在估計還沒涼透。
那花貓見到女子過來,這才睜開眼,跳到女子的肩膀上,繼續(xù)睡。
女子低下身,撿起那把傘,不知為何,我感覺她的眼神,從一開始的空洞,到拿起傘之后,就變得有溫度起來。
“走了,別說認識我。”
女子留下輕描淡寫的一句,便拿著傘和半只燒雞離開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感覺一切發(fā)生的那么玄幻,像是卷進了某種漩渦似的。
不敢停留,我趕緊溜回了家里。
進門之后,小紅小綠兩個熊丫頭,一左一右,都雙手抱在胸前,踮著腳,一臉氣鼓鼓的樣子瞪著我。
“發(fā)生甚么逝了?”我問。
“少爺,你好意思說,相親又搞砸了,虧我們替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太不爭氣了。”小綠咬牙切齒道。
“是是是,我餓了,飯做好了吧。”
“呀呀呀!氣死我也!”小紅上前來,踮著腳,伸出小手,在我臉上使勁捏了起來。
“輕點,疼啊。”我一把把小紅托了起來,就要做一個把她扔出去的姿勢。
小紅嚇得再也不囂張了:“少爺,放我下來!”
“桀桀桀,下次還敢不敢生氣了!”我歪嘴獰笑。
“敢!”小綠跑到一旁,握拳驕傲道。
好家伙,這可真是對好姐妹啊。
我把小紅放下,回到自己屋里,拿出一把鈍劍,在院子里揮砍了起來。
“少爺又開始了!”小紅和小綠面面相覷,以手拍額。
由于朝廷不讓平民私藏武器,我這把劍并未開刃,但是也是我用攢了許久的錢找人專門打造的,款式是仿的漢代劍的式樣,是一把精致又簡約的環(huán)首劍。
劍身有古樸流暢的紋理,而環(huán)首的劍柄設(shè)計手感也非常好,更是配了一柄耐用光滑的木鞘,上面刻畫著小詩和山水竹石,這是我自己找繪畫世家的朋友梅建安畫的,而刻字自然是找的老爹楊羲之,詩詞正是蘇胖子的一首曠世名作,“大江東去,浪淘盡……”
總而言之,這就是男人的夢中情劍,平時可以拿來練練,不用的時候,也有裝飾作用。
而剛才那位自稱劍仙之父的老家伙,經(jīng)過攀談之后,我才知道他背的那把劍是竹劍,只是外面看起來像真的,一拔出來就露餡了。
我像以前那樣扎好馬步,揮劍練習起來,斬擊了三百下之后,氣喘的不行,坐在石階上,回想著那位紅衣姑娘的模樣,發(fā)現(xiàn)怎么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她很漂亮。
老子決定了,俺要為她寫詩,為她靜止,為她做不可能的事。
想了一會,又回到劍法上,我決定給自己的招式取個名字。
“就叫你連斬吧!”
“菠蘿蜜多斬好像也行?”
“九連斬,十八連斬!三十六連斬!我斬!我閃!我再斬……”
想著想著,我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退出苦修狀態(tài)后,我才看見小紅小綠倆人去踢球去了。
踢的是那種竹篾編的鏤空藤球。
我也加入了進來,放松一下身心,別說,真好玩。
踢了一會兒,肚子更餓了,好在到飯點了。
我負手來到飯桌上,毫不客氣地坐了下去,楊羲之和老娘程君蘭坐在那,悶頭干飯。
我也拿起饅頭,干了起來。
吃飯不說話,這個規(guī)矩我覺得很好,所以我只要趕在他倆吃完之前就溜,啥事沒有。
誰知道他倆今天吃的格外快,很快,楊羲之那老家伙放下筷子,道:“朔兒。”
“咋。”我歪著嘴答應了下。
楊朔,是我的本名,而清風,是我的字,不過我還是喜歡叫自己楊清風。
“大軍壓境,邊關(guān)廝殺已是多年,你可知為何我們還能在這里安然無恙地生活嗎?”楊羲之道。
“知道,因為一個人。”我說。
“你可知如果沒有像他那樣的人站出來,我們現(xiàn)在過的會是什么日子?”
我想都不用想,道:“流離失所。”
“倒也不至于,但是,民族的骨氣,總要有人堅守下來,當下滿朝文武我也見了不少,通過和他們攀談,我見到的卻不過是侃侃而談,即便有滿腹經(jīng)綸之輩,也只是流于表面,很少有人真正做和黎民有關(guān)的事。”
“重文輕武,就要挨打。”我說。
“不錯,所以我從未反對你練武,我問你,你現(xiàn)在無論是文還是武,可曾有所建樹?”
這下子,我無言以對。
“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路怎么走。”楊羲之撂下這句,起身走出門去。
我站了起來,握緊雙拳,腦海中幻想著那個筑守邊關(guān)的孤單身影,一個又一個敵人在他身后倒下,那男人仰天長嘯,手中的劍不斷灑下熱血,然后在月光下凝結(jié)。
“清風,你怎么了?”老娘問道。
我,我怎么了?我問了一句。
然后我又回答道:
我,有點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