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無關
- 一把遺棄多年的老劍
- 暗墟之淵
- 3533字
- 2023-10-09 14:11:37
酒館。
龍默坐在桌前,暢快地喝著酒。
風曉妍坐在對面,托著腮,看著龍默喝酒。
龍洪坐在角落偷偷看著,眼中帶著笑意。
龍家武館的少年們雜七亂八的坐著,哈酒聊天。
“龍默,你酒量不錯嘛。”風曉妍道。
“你跟過來干啥,影響我喝酒。”龍默道。
“我請你喝,你敞開喝就是。”風曉妍大氣道。
“你家的錢的大風吹來的啊。”龍默調侃。
“你我之間,計較這些做甚。”風曉妍趴在桌子上,把玩著筷子。
龍默靜靜看著風曉妍,過了一會,道:“你這人挺有趣的。”
“我以為你要說‘這小妞,長的真俊,真想抱著稀罕稀罕呢’。”風曉妍笑道。
“你臉皮真厚,凈想些這個,想就算了,還口無遮攔。”龍默服了。
“難道你不想嗎?”風曉妍靈魂反問。
龍默一愣,自我反省了一下,老老實實道:
“偶爾。”
“偶爾?呵。”風曉妍笑了,伸出手放在龍默手上。
龍默沒有抽回手,反正之前也碰了好幾次,反應也沒有最初那么悸動了。
風曉妍的手很柔滑,溫暖,手指嫩白,是男人都會喜歡的類型。
被這樣的手握著,龍默有一種歲月安好的感覺,忘記了抵抗。
不遠處,龍洪嗆了口水,隨即假裝平靜,繼續瞪大眼睛。
“你越界了,我們只是過路人。”龍默違心說道。
然后他就看見,風曉妍眼神的光芒慢慢黯淡,當龍默反應過來的時候,風曉妍已經抽回了手,趴在桌子上,安安靜靜的,像只貓。
龍默最見不得女人露出這樣的神色。
“你不開心嗎?”龍默道。
“有點吧。”風曉妍小聲回答。
“那就喝點酒如何?”龍默提議道。
“嗯,好。”風曉妍端起酒碗,龍默為其斟酒。
“夠了。”“好。”
風曉妍雙手抱著碗,小心喝了一口。
“好難喝。”她立馬放下碗,不肯再喝了。
龍默笑了,把她未喝完的酒碗拿起,自己一口口慢慢飲盡。
風曉妍道:“你喝酒好像很慢哎。”
龍默道:“我覺得喝酒就像吃苦一樣,人不可能短時間內消化所有麻煩事,只能一點點的慢慢解決,一個人的時候,酒要慢慢喝,沒人跟你拼量,只有你自己了解自己,怎么喝才算剛剛好。”
風曉妍道:“說的真好,情緒也是一樣,有時候失落不是因為一件兩件的小事,而是在此之前,已經遭受了許多變卦,一顆心早就混亂,想要排解這種孤單,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需要慢慢的找個人聊天,總好過——那啥。”
“總好過,一個人對飲,縱情狂歡,酒醒之后,還要承受那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龍默道。
“龍默,我覺得我們真的很般配。”風曉妍道。
龍默看著風曉妍的眼睛,他再次從她的眼中看到了光,那種光是什么呢,是信任,還是體諒?是曾經的自己翻來覆去都夢不到的場景,還是曾以為流浪到死也等不到的那個人?
“我,我配不上你。”龍默低下頭。
“哎呀,你說句好聽的不行嗎?老說這種喪氣話,我不想聽。”風曉妍道。
“好,你真美……你家真有錢。”龍默再次抬起頭,眼中已經帶著些假笑。
只是那眼淚卻還在眼眶,落不下來,也咽不回去。
“夸的真好,下回不用夸了。”
好在,風曉妍此時也沒有看他,而是望著外面的夜色,發著呆。
龍默看著風曉妍那平靜的表情,暗自掐滅心里那些零星的情緒。
“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家了。”風曉妍道。
“我送你。”龍默起身。
“謝謝。”
“你我之間,無須客氣。”
“你不是說我們只是過路人嗎?”風曉妍道。
龍默失語。
“好啦,不逗你了。”風曉妍拍拍龍默的肩膀。
龍默無意識的握緊了拳頭,像暗中下某種決心,但不過片刻,卻又松開。
……
送完了風曉妍,龍默來到李漢生的家門前,看見他正坐在一塊石頭上,望著月亮發呆。
“漢生,我把錢給你帶來了。”龍默道。
李漢生站了起來,又跪了下去。
龍默一把喝住他:“你干什么,堂堂七尺男兒,膝蓋就那么不值錢嗎?”
李漢生道:“有了這錢,我就能買藥,救我親娘,此乃大恩。”
“什么恩不恩的,又不是我的錢。對了,大娘的病真能治好?醫生靠不靠譜?”龍默轉移話題。
“那女先生說了,我娘主要是常年干活,過于積勞,身上大大小小的病太多,她給免費出手,又是推拿,又是針灸,把我娘的腰都治好了大半,不過后續還是需要喝藥來調理氣血,這比錢,主要還是用來給我娘買藥的,那位先生根本不收我錢。”李漢生感激涕零道。
“什么,是女醫生,還不收診費?竟有這樣的事,你是遇到好人了啊。”龍默驚嘆。
“對啊,那位先生真是人間菩薩,好像是姓張,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就這樣,龍默陪著李漢生聊了大半個時辰,然后告別,李漢生也承諾等自己母親養好身體后,就去龍家武館。
……
月下,龍默慵懶地把劍甩在肩上挑著,卻依然帶著一股孤傲的氣場走在路上。
習武之人就是這樣,走到哪都有股自信,這種自信來源于自身的強大,即便不憑借外物,一拳一腳依然能震懾宵小。
這種自信,極其沉穩,和文人那種自命不凡的傲氣不同,文人的自信往往最終表現為狂放,越是不羈,越能寫出神鬼莫測的詩篇,而武人的自信則表現在他的沉穩,越是沉得住氣,則代表內力越深厚,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龍嘯九天。
走著走著,龍默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出來。”龍默冷漠道。
只見那道白衣身影一步步走了出來。
“是我。”
江宛蓉道。
“這么晚了,你一個人在這做什么。”龍默道。
“等你。”江宛蓉道。
龍默看著她,靜靜等待下文。
“我看見你和那個白衣服的姑娘走在一起,她看你的時候,眼中藏不住的歡喜。”江宛蓉默默自語道。
“你是不是也喜歡她?”
聽了這話,龍默的心像被扎了一下,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把情緒隱忍下去。
“我喜不喜歡,與你現在又有什么關系?”龍默冷漠道。
“我只是想知道。”江宛蓉道。
“你走!”龍默低沉的吼道。
“我不走,我要看你卸下這副幼稚的偽裝,像個搶不到糖的小孩脆弱流淚的樣子。”江宛蓉笑了起來。
“好,你看吧,反正我也不在乎。”
龍默頹廢地坐在地上,感覺好累,然后他又躺了下去。
“你要睡覺了嗎,小朋友?”江宛蓉說著,坐到龍默身旁,喃喃自語:“曾經,我們也是這樣,坐在一起看夜晚的星星。”
“別說了。”龍默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但那有些抽搐的呼吸卻出賣了自己的心情。
“你總算哭了吧。”江宛蓉哈哈笑了起來。
“那我也問你一件事,你嫁給那程立雪,你破身了嗎?”龍默咬著牙問道。
江宛蓉聽了這話,笑的越發肆無忌憚:“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就是個癩蛤蟆,吃不到,現在眼饞了吧,真可憐。”
龍默的眼神越發頹廢,他放棄了追問。
“事到如今,告訴你又何妨,程立雪比你強了不知道多少,他又疼人,什么都讓著我,做飯都不讓我下廚,閑著沒事還給我寫詩,哪個女人嫁給這樣的男人能不幸福?我和他每日都如膠似漆,只要在一起,房事恨不得天天做!他活兒可好著呢,不像你畏手畏腳,連親個嘴都要問我……”
“夠了!”
龍默再也忍不住,雙手捂著臉,眼淚止不住的下流。
此情此景,換作任何一個正常男人,早就忍不住對著江宛蓉一頓火力輸出了,可龍默只是流淚,什么都不反抗,不解釋。
他知道江宛蓉是自己心里永遠過不去的一道坎,無論她怎么對待自己,龍默都難以生出恨意。
他承認自己是個軟弱的男人,他只想好好愛一個人,僅此而已,愛不到,那便算了,他活著的意義不是為了憎恨。
“你,龍默,就是個廢物,你承認嗎?哈哈哈……”江宛蓉騎在龍默身上,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打在龍默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龍默,你個廢物,你有本事就打回來啊?你為什么連憎恨都學不會?”江宛蓉罵道。
“我沒本事,你有,那你就打死我吧,我給你劍,你有本事就在我身上捅個窟窿!”龍默面如行尸走肉道。
“你想死?你居然還想死,你怎么這么沒用,自己未婚妻跟別人跑了,你一點憤怒都沒有嗎,被一個背叛你的女人打成這樣,你居然只想尋死!”江宛蓉神色越發猙獰,出手越來越重。
龍默一把抓住江宛蓉揮舞的手腕,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來嘲諷我,能讓你感覺快感嗎?”
“對!我看你越慘就越開心!”江宛蓉嘶喊道。
“好,那我這就去死。”
龍默拔出手中的劍,就要自刎。
江宛蓉變了臉色,再也笑不下去,本能的上前死死抱住龍默。
龍默感受到這久違的溫度,原本快要崩潰的心,此刻也一下子平靜了。
“龍默,你想死,問過我的意見嗎?”江宛蓉死死抱住龍默,一點也不肯松手。
“你不是討厭我嗎,我死了你不就開心了。”龍默哽咽道。
“我讓你死你就死啊,你為什么這樣!”江宛蓉的的聲音也帶著些哭腔。
“你讓我做什么都行,唯獨不能讓我……”
“忘了你。”龍默把這三個字留在心底。
“好,我要你活著,能做到嗎?”江宛蓉道。
“可以。”龍默怔怔的回答。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現在這個語氣的江宛蓉,才是自己的江宛蓉。
“好,說話算數,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江宛蓉小心翼翼的松開手。
龍默沒有了尋死的想法。
其實本來也沒有,只是情緒突然崩潰,不知道怎么面對,才選擇了這種極端。
“你為什么又關心我了?”龍默道。
“我只是不讓你去死,這也算關心嗎?”江宛蓉冷笑。
“宛蓉,你回去吧。”龍默道。
“好,相公還在等我呢,我要給他做飯去。”江宛蓉轉身就走。
“宛蓉。”
龍默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
江宛蓉停下。
“照顧好自己。”龍默道。
“哼。”
江宛蓉繼續走。
龍默目送她消失,一個人在原地呆立了很久。